江康安心裡清楚,袁梅的擔憂並非毫無根據,同樣是在廳里,為何江楚臣說這話的時候不看別人,反倒看袁梅?
或許就是因為查到了他的頭上,所以懷疑今天的事兒也有他的手筆在。
江康安對他這個弟弟的能耐是知道的,他既然插手了,查到他的頭上,是早晚的事情。
但江康安沒想到會這麼快。
他深吸口氣,沉聲道:「或許只是無意的,別做賊心虛,自己嚇自己。」
江康安說著,低聲繼續道:「此事我心裡有數了,你且先回去,該做什麼做什麼,不必過於擔憂,萬事有我呢。」
袁梅聞言應了聲好,便匆匆離開了。
江康安看著她徹底消失之後,眼神陰鬱了不少。
他心裡清楚,江楚臣不是會無的放矢的人,他既然說了那話,就肯定會拿另外三個兄弟開刀。
大哥是個徹頭徹尾的君子,品行高潔,江楚臣也特別尊敬他,所以他絕對不可能對大哥動手。
剩下就是他和老三了。
老三是個馬大哈,直性子,又素來佩服老四,跟老四的關係極好,不說穿一條褲子吧,但確實比跟他和大哥的關係要熱絡些。
要知道就老四的那個性子,能跟人熱絡些,已經很不得了了。
所以他不可能會動老三。
老大和老三都排除了,那就剩下他了。
江康安心裡有數,即便沒有今天的事兒,江楚臣也快查到他的頭上了,所以他倒也沒有很震驚。
他看了一眼時辰,想著和對方的約定,索性便直接跟衙里的同僚打了聲招呼,先下衙離開了。
江康安來到約定好的酒樓包房等人。
他今天得要和人商量一番,才能定下來後面的路該怎麼走。
摻和到范家案子裡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了,不成功便成仁,若的范家倒了,他能跟著得好處,若是范家挺住了,那他多半就要糟糕了。
所以這事兒他辦得極為隱秘。
只是到底一個人不好成事兒,而且他也有私心,所以就找了個機會把江浩宇給拖下水了。
一個是想著如果事發的話,能有個替罪羊在前面擋著,再一個則是想看看他那公正無私,高高在上的大哥,遇著親兒子出事兒的時候,是不是也能守得住本心,對江浩宇不管不顧。
如今江浩宇出事兒了,他也看到了大哥的反應。
確實一如既往的,冷心冷性,毫無人性。
他的心裡,只有他的公正和大義,壓根沒有親人親情!
江康安等人的時候,將自己這一生所經歷的過往都給想了一遍。
然後發現,如果重來一遍,他可能還是會踏上如今這條路。
他不由得苦笑不已。
還真是性格決定了一切,不管怎麼選,都逃不過輪迴。
江康安等了許久,等得都掌燈了,過了約定的時間了,還不見對方來。
他心裡的不安炸裂,意識到了什麼,趕忙起身想要離開。
不過他還沒有走到門口,就被從門外進來的江楚臣給堵了回來。
江康安的臉色有些發白:「老四,你……你怎麼來了?」
「我是特地來找二哥的。」江楚臣看著江康安,淡淡的開口道。
江康安的心在瞬間涼了個透徹。
他等的人沒有來,江楚臣卻來了,他就是不用動腦子,都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了。
他抿著唇,強扯出一抹笑來:「咱們兄弟,有什麼話是不能回家說的?我今天約了同僚,他還沒來,我還怕他出事,正著急去找一找呢。」
江楚臣卻平靜道:「你等的人不悔再來了,二哥,你心裡是清楚的。」
江康安:「……」
他看著江楚臣,見他的面上沒有絲毫的緩和之意,心裡的那一丁點僥倖也被丟了個徹底。
他重新走回桌邊坐下:「既然老四有話要對我說,那過來坐下說吧。」
他知道,今天這一場談話是避不開了。
但他也不確定,江楚臣到底知道了多少。
找到他,是有了真憑實據,還是只是想詐他。
江楚臣走到江康安的對面坐下。
江康安給他倒了茶:「喝點茶,這茶葉不錯,回甘。」
江楚臣沒動茶杯,而是直接開口問他:「二哥,我想知道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江康安故作詫異的問:「你這沒頭沒腦的,要我說什麼呀?」
雖然他心裡已經猜到了江楚臣肯定查到了什麼,可正所謂不見棺材不掉淚,不到最後一刻,他是不可能承認的。
「二哥,你知道我在說什麼。」江楚臣定睛看他,眼中沒有分毫的緩和和退縮。
江康安和他對視許久,然後一低眉:「我不知道老四你在說什麼!老四你如果沒有別的話要說,那我就先回去了。」
江楚臣從袖間掏出一疊東西,推到江康安的面前。
江康安的視線落在那疊紙上,伸手細細的翻閱了起來。
他的手在不受控制的發抖。
這一疊紙,是這些年他所做過的違法亂紀的事情。
而最後,則是一張證詞,是有關他如何插手范家之事,幫忙延誤軍機的證詞。
江康安只覺得眼前一黑,整個人差點暈過去。
他想到過江楚臣能查到他的身上。
可他真的沒想到江楚臣竟然查到了這麼多。
可以說,將他查了個底朝天。
可笑他還自以為自己能夠隱瞞一二,能夠想對策規避一二,卻不想,他早就已經被江楚臣給查了個透。
江康安抬眸看向江楚臣,眼睛是紅的:「你怎麼得到這些的?你不是從接手范家的案子之後才開始查我的,你早就在調查我了?」
江楚臣調查范家之事的時間也不算短了,可是細枝末節的東西太多,一個不小心就可能走錯方向,會白費功夫,會讓調查陷入停滯。
可江楚臣拿出來的東西,卻是從他第一次走歪開始的證據,可見他查得有多麼的細。
這麼詳細且完整的證據鏈,不可能是短時間內能做到的。
所以唯一可能的就是,江楚臣早就在調查他了,早在范家之案之前。
「是。」江楚臣沒有任何停滯,果斷的承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