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楚臣聞言,眼中倒是沒有太大的驚訝。
原本,范鴻遠跟范老三一樣,是難逃一死的。
但他雖昏迷,卻在昏迷之前留下話,要靳源安看著范家,若是范家出事,定要護好范家。
雖說邊境的事情發生得太急,讓靳源安一時間亂了分寸,沒能立刻施救,但卻也及時補救,派人前往幫忙。
范鴻遠是靳源安派去的人救下的。
范鴻遠雖然傷重,但在下戰場的時候是活著的,這是所有人都親眼所見的事情,再加上他的人一直守在范鴻遠的身邊,對方也不敢明目張胆的要了范鴻遠的命,所以只能讓他昏迷不醒。
他早在知道範鴻遠昏迷不醒的時候,就猜到了對方應該是給范鴻遠下了跟他一樣的毒,所以他才會提出讓柳含星過來診治。
「能解嗎?需要什麼藥材?」江楚臣問。
柳含星見他如此平靜,好似早就知道這個結果辦,心裡倒是一揪。
他為什麼這樣篤定她父親就是中的和他當初一樣的毒?
柳含星心中生了懷疑。
她微微點頭,道:「能解,我有準備藥,不過需要先給將軍施針才行。」
柳含星說著,打開了自己帶來的包袱,從裡頭拿出了針包,又將范鴻遠的衣服扯開,開始給他施針。
全程,范老夫人都緊張的陪伴在一旁。
她緊張的看著柳含星下針。
見柳含星沉穩平靜,下針的時候也特別的鎮定自如,這才鬆了口氣。
旋即,她有些忍不住淚意的紅了眼眶。
老伴身死,長子昏迷,次子殘廢,幼子身亡,最疼愛的孫女身亡,疼愛的孫子被扣上了叛國之名……
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一直沉甸甸的壓在范老夫人的身上,讓她不堪重負。
可偏偏她要撐住范家,不能倒,更不能讓人看出脆弱來,只能一直強撐。
如今,昏迷不醒的長子有了甦醒的指望,她心裡便感覺鬆了些許。
這一松,她險些站不住。
一旁的江楚臣一直注意著她的情況,就怕老人家撐不住。
見狀忙伸手抱住她的肩膀:「老夫人,您還好嗎?」
江楚臣的眼中和聲音里都帶著難以言喻的擔憂。
范老夫人聞言笑了笑,輕輕拍了拍他的手:「別擔心,老身還成,還能撐住。」
此時柳含星在等著起針,見江楚臣看老夫人的目光是毫不掩飾的擔憂和關切,心裡又遲疑了。
她對江楚臣的懷疑,是不是真的有點多餘?
可她依舊沒敢放鬆警惕。
眼下的范家四面楚歌,她孤立無援,真的不知道該相信誰。
柳含星不再看他,垂著眸子等待著。
施針的過程持續了許久,柳含星取針之前,讓江楚臣過來幫忙把人給扶起來。
「一會兒我把最後一根針起出的時候,你用內力護住他的心脈,能做到嗎?」柳含星問。
江楚臣點頭:「好,你放心。」
柳含星這才拔出最後一根針。
隨著她的動作,一直沒有動靜的范鴻遠像是抽搐了一下。
下一瞬,他張嘴吐出了一大口黑色的血。
還好江楚臣在柳含星的提醒之下,讓范鴻遠的頭衝著床沿,沒讓他把血給吐在床上。
但這樣一來,鮮血就濺在了江楚臣的腿上。
江楚臣似是沒有感覺一般,先是用帕子輕輕替范鴻遠拭去嘴角的鮮血,然後問柳含星:「還要做什麼?」
柳含星看到了他的細心,心裡默默記下,然後道:「不用,你扶著他,我把這藥給他灌下去。」
她調配的是藥粉,這會兒已經用水給化開了,直接送服就可以。
江楚臣應了聲好,配合著柳含星把藥給范鴻遠給灌了下去。
吐掉先前那一口黑血之後,范鴻遠就如同之前昏迷不醒那般,了無生息的躺著。
江楚臣按照柳含星的吩咐,把人給放在了床上。
隨後,他主動拿了東西,蹲下身開始收拾范鴻遠吐出來的黑血。
范老夫人見狀忙道:「安國公莫忙,老身一會兒來收拾就好。」
人家帶著夫人上門幫她兒子治病,她總不能連這種處理污血的雜事兒都要人家給做了。
「不用,我順帶手處理了就是,老夫人您問問阿星有什麼要注意的事項,一會兒我該帶阿曦走了。」江楚臣淡淡道。
范老夫人聞言趕忙拉著柳含星詢問起來。
柳含星一一仔細交代著。
等說完之後,范老夫人問她:「那我兒他大概什麼時候能醒來,夫人知道麼?」
「要不了多大會兒就會醒,不過就算醒來,也精力不濟,很快就會睡回去。我等他醒來一趟,給他檢查一下,再走。」柳含星說。
范老夫人聞言都來不及歡喜,就聽到了輕微的咳嗽聲。
她忙看向床上,見長子皺著眉不適,眼皮快速的眨動著。
她趕忙送了柳含星的手,快步上前坐在床沿,抓住了范鴻遠的手。
「遠兒,遠兒,你醒來了嗎?你醒了是嗎?」老夫人哽咽著低語。
雖然院子裡的人都被她清出去了,但她也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就怕鬧出動靜,會叫外頭的人給聽見了。
如今的范府早已千瘡百孔,到底有多少人可信,多少人不可信,連她自己都說不清楚。
柳含星也極為緊張的站在一旁,緊緊的盯著床榻上的范鴻遠。
江楚臣已經把地上吐出來的毒血給收拾好了,擦拭得不留一點血跡,等地板干透了,就什麼也發現不了了。
此時的他站在柳含星的身旁。
見她緊張激動得不成樣子,江楚臣伸手握住她垂在身側的手。
柳含星沒有察覺,所有的心神都放在范鴻遠的身上。
終於,范鴻遠在幾人的期盼之下,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初醒,他似是有些茫然,視線直勾勾的落在頭頂,回不過神來。
「遠兒,遠兒,你終於醒了。」范老夫人見長子終於睜開眼睛,忍不住哽咽出聲。
范鴻遠被她的聲音驚動,緩緩轉動眼眸,視線落在了范老夫人的身上。
他神色有些恍惚:「母親,您怎麼會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