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珂垂下眼,恨意攀上心頭。
三皇子顧驍仕可謂人面獸心的典範,野心勃勃,步步為營,害她死不瞑目,不得往生……
沒讓她等太久,眾皇子們紛紛除去外袍,換上了適合操練的短衫,列陣站到了寧珂面前。
他們毫不掩飾地打量著這個剛問世沒多久的「寧二公子」,心裡各有所思。
從前他們聽說寧家只有一對兄妹,怎麼如今寧家老大剛死不過半年,就新找回了個二公子?
偏偏這個二公子和寧珏長得還一模一樣,怎能叫人不多想?
「三哥,你說那寧珏不會壓根就沒死吧?」六皇子顧驍仁忍不住湊到顧驍仕耳畔說道。
聞言,顧驍仕目光一寒:「不可能。」
話是這麼說,他的目光卻一瞬不瞬地停在寧珂臉上。
仔細一看,眼前這個寧珂除了五官更精緻,更冷厲些,其餘和寧珏未免也太過相像……
察覺到顧驍仕探究的目光,寧珂挑了挑眉,從容一笑。
「那就請諸位殿下賜教。」
說罷,寧珂率先走到場中,活動開筋骨,擺出迎戰的架勢。
二皇子和四皇子接連跳上擂台,寧珂拿捏住分寸,讓了五六招後將兩人擊退下場。
「兩位殿下,承讓。」
五皇子和六皇子同樣也只是走了個過場。
等到太子顧驍沐上場,寧珂才正色起來。前世她與顧驍沐交集不多,卻知道此人武功極高,只是寶劍藏鋒,不輕易在人前嶄露。
難得棋逢對手,寧珂直了直肩背,眸中不自覺地攀上幾絲興奮。
烈陽下,顧驍沐背手而立,烏髮梳得齊整,用一支白玉簪簡單裝點。
這位殿下一向是極素雅的,偏偏生得極濃墨重彩,眉宇鴉黑,眸若寒星,雖不苟言笑,眼角眉梢卻自成氣韻,叫人見之難忘。
「太子殿下,請。」
顧驍沐似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隨後翩然而動,瞬息出招。
寧珂心下一凜,立馬牽回注意力,全神貫注地和他對起了招。
兩人旗鼓相當,一時間難分上下,最後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達成了平手。
「你很厲害。」顧驍沐如是說道,眼裡是明顯的讚賞與欽佩。
寧珂同樣回以一禮,她從來很歡迎這樣有禮有節的對手。
幾個皇子輪番上陣,紛紛鎩羽而歸,打到最後只剩下一個顧驍仕。
「三殿下,請吧。」
寧珂勾唇一笑,笑意未達眼底。
其實前世在和顧驍仕糾纏的時候,她一直沒忘記調查兄長的死因。
她始終相信寧鈺的死另有蹊蹺,多次前往寧鈺遇害的地方,黑雲寨,試圖尋求更多證據。
在寧鈺遇害的地方反覆查看,功夫不負有心人,最終在一處極隱蔽的地方發現了一塊眼熟的玉石令牌。
這塊令牌她曾在府上見人佩戴過——
那人正好她也認識,叫張宇,是顧驍仕最信任的心腹。
本以為真相即將浮出水面,誰知還沒來得及調查清楚,顧驍仕就動手了,直到死前最後一刻,寧珂都死死握著那枚玉石令牌,企盼著那個藏在深潭下的陰謀大白天下的一日。
「寧小將軍?」
見她出神,顧驍仕「好心」地提醒了一聲。
寧珂抬起眼,身上的每一處筋絡都在叫囂著「報仇雪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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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的沉默後,她出手了,這回沒放一點水,她招招狠辣,偏偏還只擊打在身體看不見的暗處。
比如鎖骨,膝彎,還有肋下。
每一下都讓顧驍仕幾乎站不住腳。
比斗的規則是在擂台上用石灰圍一個圈,兩人在圈中只憑拳腳對打,腳出圈則敗。
「唔。」
顧驍仕已經數不清自己被寧珂打中多少下了,而且明明好幾次他的腳就快要出圈了,寧珂卻都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將他給拉回來,最後,忍無可忍的他只能以一個狼狽的姿勢躲過寧珂的拳頭,而後不甚美觀地主動摔出了圈。
「哎喲喂!三殿下!!」
靠得近的幾個太監趕忙上前來扶,顧驍仕原本想故作淡定,自己站起來,誰知寧珂的拳頭用的都是寸勁,看起來沒多少力氣,實則拳拳到肉,打得他幾乎直不起腰來。
嘗試站立了好幾次,都顫顫巍巍地摔了下去,直到額頭上都疼得冒出冷汗,顧驍仕才放棄掙扎,被太監們大呼小叫著扶了起來。
「不過是尋常的比斗,竟然狼狽到要人來扶,老三,這就是你的本事?」
看台上,皇帝將一切盡收眼底,瞧見狼狽不堪的顧驍仕,他眉頭緊緊鎖起,厲聲斥責道。
偏偏站在旁邊的幾個皇子都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皇帝的心裡越發不喜。
「真是不堪大用!」
聽到這話,顧驍仕忍不住抬起了頭,眼底滿是錯愕。
寧珂正站在對面欣賞著他的狼狽,忽然察覺到一道不尋常的目光,蹙眉抬眼追了過去,卻見不遠處,太子顧驍沐正靜靜地看著她,眼中似乎有些疑惑。
這是什麼意思?
寧珂不解。
這時,皇帝略消了氣,又轉頭笑呵呵地看向寧啟鋒:「愛卿,果然是虎父無犬子啊!令郎這身姿氣度,可把我這幾個兒子都給比下去了!」
「皇上言重了!」寧啟鋒連忙俯身作揖。
皇帝扭過頭,又朝寧珂招了招手。
「孩子,你過來。」
寧珂連忙走上前。
「寧小將軍的本事大家有目共睹,這樣,即日起,朕就把錦衣衛的事務全權交給你,從今往後,你只需向朕匯報情況便好。」皇帝頓了頓,看向神色各異的皇子,眼底神色莫測,「當然,寧家軍的事務你也不能落下——」
後面那半句無足輕重,前半句卻像平地驚雷。
錦衣衛是什麼?這可是朝中負責收集情報、監管朝中大臣的組織,雖沒有明面上的重權,私下卻已滲透到了朝堂內部,甚至紛紛開枝散葉,發展出了自己的親信。
原本錦衣衛們各司其職,各懷鬼胎,如今突然被安排了個頭兒,很難揣摩皇帝到底在想些什麼。
寧珂同樣很意外,因為眼下發生的一切,都是她前世從未經歷過的。
為什麼皇帝會突然出現?
為什麼錦衣衛首領的差事會突然落在她頭上?
周公夢蝶,蝶翅輕顫,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使得命運出現了推移?
最後,寧珂稀里糊塗地領了旨,謝了恩,原本爹還愁她這個新認回來的「兒子」不能服眾,誰知這才過了半天,竟摘下了這麼一頂高帽。
在場的皇子誰也沒想到這肥差最後竟落到了一個外姓人頭上,臉色都有些難看。
除了皇帝身邊神色從容的顧驍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