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家人

  蘇晚抿了抿唇,只覺得胸腔悶疼,可一時間,卻又想不出什麼好的法子。Google搜索

  孟氏繼續道:「早些年,我們也想過些法子,但,都不行,後來,就只能任由她這麼著了。」

  「偶爾,你三叔、四叔,還有你爹,會托人給她送些錢,送些吃的,至於旁地,我們也沒辦法。」

  房間的門開著,有夜風吹進來,吹得燭光搖曳。

  蘇晚沉默半晌道:「三叔和四叔,倒是很有血性,也算是個好兄長了。」

  孟氏聞言笑起來,眉眼慈祥又溫柔地看著她:「你三叔和四叔,都不是愛說話的性子,但都是好人。」

  她笑了笑,繼續道:「我先前便同你說過的,徐家這兩代人,除了你二叔,其他都是頂天立地的好男兒。」

  蘇晚認同地點頭,笑著道:「不過,二叔能為了小姑姑找我,倒是我沒想到的,我原以為,他那樣的人,是不關心別人死活的。」

  「他也不是從小便如此的,再有,那畢竟是跟他一母同胞的妹妹啊,從小一同長大的,自然是在意的。」孟氏說著,慈眉善目地笑起來,「說起來,你可能不信,青山和青雲小的時候,你二叔還幫我帶過孩子呢。」

  「真的?!」

  蘇晚震驚當場!

  孟氏好似一早就料到了蘇晚的反應,彎著眉眼笑出聲。

  「就知道你不信,但,這是真的。」

  「這……」蘇晚嘴角瞅了瞅,神色複雜:「那他怎麼變成現在這樣了?」

  「誰知道呢。」孟氏低下頭,拿起針繼續穿針引線。

  「人嘛,總歸是會變的,不光你二叔如此。」

  不知道是不是蘇晚的錯覺,她總覺得孟氏說這話時,很是落寞,偏偏孟氏低著頭,讓人看不清眼底神色。

  她有些心疼,湊過去笑著道:「沒關係的娘,不管別人怎麼變,我始終都愛您。」

  孟氏被她這句話逗笑,放下針線去戳她額頭,「你這孩子,什麼愛不愛的,竟是瞎說。」

  「才沒有呢!」

  蘇晚抱著她撒嬌,不去看孟氏泛紅的眼眶和眼底的水光,只搖晃著她的胳膊道:「我最喜歡娘了,娘對我多好啊,疼我愛我,還給我做好吃的,我最喜歡您了……」

  十月的夜風從山崗吹下來,吹過天邊浮動的雲,吹過半空冰涼的月,吹過寂靜的山林,吹過凋零的花,吹得樹葉沙沙作響,也吹得落葉隨風而動。

  吹過院門,吹入庭院,吹過門口的發財樹和常青藤。

  但,吹不滅暖黃色的燭光,也吹不涼那溫暖炙熱的心。

  -

  而後多年,當蘇晚到了做祖母的年紀,抱著小孫女在開滿花的庭院裡教她識字時,小姑娘聲音稚嫩地問她:「祖母,家人是什麼啊?」

  彼時,蘇晚眉眼已經有了皺紋,笑起來時,褶子明顯又多了兩道,但,這卻讓她看上去慈祥又溫柔。

  她伸手指著天邊大片大片的橘紅色晚霞,示意小丫頭去看。

  「家人呢,是很溫暖,很美好的存在,就像這晚霞和日光。」

  小丫頭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蘇晚抱了抱她道:「家人這兩個字,就連讀起來,都是想要微笑的。但,並不是有了血緣關係就是家人,也並不是沒有血緣關係就不是家人。」

  小丫頭茫然地睜大眼睛看她:「那到底什麼是家人啊?」

  蘇晚伸手戳了戳她的心口,「讓你覺得溫暖的,牽掛在心的,大概,就是家人了。」

  小丫頭似懂非懂的點點頭,但到底是年紀太小了,便纏著蘇晚將自己身邊所有的人都拎出來問,問祖母這是不是家人。

  蘇晚笑盈盈地聽小丫鬟掰著手指說,誰給自己買了好吃的,誰給自己穿了衣服,誰給自己送了糖葫蘆,又有誰讓自己騎了大馬……

  小孩子的世界總是單純的,雖單純,卻也會從諸多小事裡分辨好與不好。

  等說完了,又想要從蘇晚嘴裡討個結論。

  可蘇晚知道,小孩子想要的,並非是結論,更多的,是想要認同。

  但她並沒有給出具體的答覆,就只是慈祥又溫柔地摸了摸小丫頭的頭髮,讓她自己去尋求答案。

  -

  在劉氏給出答覆前,蘇晚帶著孟氏和劉氏做好的秋衣去了一趟客棧,然而剛回到客棧,就看見忘憂蹙著蹙眉站在櫃檯前。

  蘇晚腳步一頓,忙順著忘憂的視線望過去,便瞧見坐在醫館左側紅木桌邊的男人。

  她抿了抿唇,猶豫片刻後,抬腳走了過去。

  「我記得我上次說得很明白了。」

  蘇晚走到紅木桌前站定,對著面前的男人說道。

  男人手拿長劍,穿著一身黑色織錦交領的長衫,腰上束著淺褐色的腰帶。

  臉上沒有太多表情,看見蘇晚後,站起身道:「蘇大夫可以再想想,我家公子是真心請您過去看診的。」

  蘇晚聞言好笑,「每個來看病的人,都是真心的,但我覺得,你家公子完全可以自己來醫館找我。而不是非要讓我上門看診。」

  眼前人昨日曾經來過,表明身份說是柴格的護衛,特意請蘇晚過府給柴格看病。

  蘇晚沒答應,拒絕得乾脆利落。

  但這人似乎不死心,今天又來了一趟。

  這若換成別人,蘇晚可就去了。

  可偏偏,柴格不是別人,甚至還能說是仇人。

  甚至,還是個有權有勢,又性格暴躁的仇人。

  基於這一層,蘇晚是萬萬不敢往他府上跑的。

  畢竟,那是柴格的地盤,若他真的動手,自己不死也脫一層皮。

  再者,她沒必要惹這個麻煩。

  「蘇大夫,您可以在想一想。」

  護衛不甘心,皺著眉頭看著蘇晚說道。

  「不用想。」蘇晚擺擺手,「你今天來問,我是這個答覆。你明天來問,我還是這個答覆。」

  護衛臉色不好,「我家公子無意傷害您,只是想請您……」

  蘇晚抬手打斷他的話,「多餘的話,就不用說了,你家公子怎麼想,我並不想知道,對了,先前給你家公子開藥的錢,以及你家公子欠我的錢,都還沒還,你回去的時候,記得告知他一聲。」

  護衛擰了擰眉頭,蘇晚懶得在理會他,起身往後院去了。

  在後院喝了兩盞茶後,忘憂過來了,告訴蘇晚,那人已經離開,但看樣子並未死心,估計還會再過來。

  「隨他去。」蘇晚垂手給忘憂斟了一杯茶。

  「咱們開著醫館迎客,總不好把人趕出去,且杜大哥和青黛都在,他即便想做什麼,也不用怕。左右日久天長的,咱們有的時間是跟他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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