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舉、史琥等人率部不辭萬里前往瀘水之畔接應契丹殘部南下,當時的安排較為倉促,但這兩年制司(楚山)看似實力壯大許多,面臨的局勢卻更加的複雜、險惡,要做的事情太多,行事難免會掛萬漏一,難以做到周全。【記住本站域名】
不過,在武裝商團出發之後,制司這邊也是想著要更為系統的去研究西北、西南諸蠻的問題。
前期工作以搜集史料為主,就沒有擠占軍情司有限的人力,而是以主簿院為主。
當然了,韓圭與史軫他們平時事務繁重,無法兼顧太多,此時聽到徐懷說及世居黎、雅等州的青羌族人很早就有與東女國、白狼國等蕃邦接觸的記錄,韓圭就將主薄院隨行的兩名書辦喊到營帳里,詢問他們有沒有接觸到相關的史料。
這一問,還真有一人近期看到過蜀地誌書里有提及位於若水中游的黎州乃青羌部世居之地,有大寨名九襄城,往北翻越氂牛嶺,還有一處地名叫打箭爐,有傳聞乃是漢末蜀相諸葛亮鑄造兵甲箭矢之所。
只可惜大越立朝以來,對邊地羌蕃等族以招撫為主,實際的交流極有為限,更不要說往歸附的蕃地委派官員了。
因此九襄城、打箭爐等地,也並沒有正式列入大越的版圖之中。
不過,秦漢時期的白狼國以及前朝初年為吐蕃所滅的東女國,史載皆善冶鍛鑄,其冶鑄之地都與傳聞中的打箭爐相合。
目前主簿院搜集到一些瑣碎史料,不僅能大體能推斷朵甘思東部的嘉曲河,與穿過邛崍山進入蜀地的若水很可能就是同一條河流,也發現黎州青羌族人所慣使的長刀,在形制與前朝所傳的蕃刀相類,而與當世蜀地所出刀械有很大的不同。
此外黎州青羌不善冶鍛,其族也聲稱這些刀具都是從蕃人手裡購得的良刃。
「求承還想多搜集一些地方志加以驗證,卻不想使君已知曉其事……」這個名叫蘇求承的書辦,也是剛剛選錄製司任吏才三四個月,早就聽聞徐懷博聞強識、無所不知的能耐,此時才是第一次親眼見識到,揖禮讚道。
徐懷有著後世記憶,對形勢的判斷以及對各種戰略可能性的分析,當然非他人能及。
面對蘇求承的誇讚,他只是微微一笑,問道:
「你可願意率領一隊人馬,以鑄鋒堂商隊的名義前往黎州、雅州,探索穿越邛崍山進入吐蕃高地的通道?」
除了派信使趕往神玉山麓,使蕭林石、蕭燕菡遣人到邛崍山西麓探索通道,史軫、韓圭也都建議制司派人馬前往黎州,同時從邛崍山東南麓尋找道路,雙管齊下,儘可能快的找到新道。
這樣也能儘快明確契丹殘部後續的去向。
主簿院乃是韓圭執掌,專門處理各種機密書函令表等事,書辦、經承等吏職都經過嚴格的選拔與審查,能力也不會弱。
不過,深入路險山危、瘴毒深重又民風彪悍的邛崍山中,絕對是樁苦差事。
要不然的話,在當世流徙就不是什麼嚴厲的懲罰了。
蘇求承願不願意遠赴此行,徐懷還得徵詢一下他自己的意見。
「求承雖無縛雞之力,也才薄德淺,唯全力以赴不負使君所望。」蘇求承卻毫無猶豫,應允擔下此職。
徐懷就讓韓圭具體安排這事。
王舉這次回來,自然還繼續承擔統領選鋒軍的重任;蕭純裕以及率部在前來京襄途中的蕭泫、鄔散榮等將,也將正式加入京襄為將,蕭純裕先行抵達京襄,徐懷就安排他在王舉麾下任事,先熟悉京襄的各種情況。
而這次護送王舉先行返回泌陽的兩百多武|衛,除了一小部分契丹武士,更多以武士齋捨出身的見習武吏為主。
這一批見習武吏以孫延觀為首,主要選錄於投附的洞荊聯軍,前年秋後以見習的名義跟隨商隊西行前往秦水,之後隨同契丹先遣兵馬從洮源南下,前後總計有四十多人永遠的倒在荒原之上。
包括徐灌山在內,這次可以說是京襄將吏損失極為慘重的一次。
無論是病逝還是戰死,所有西行途中倒下的武吏都提拔兩級予以撫恤,其他返回泌陽的武吏都加功編入選鋒軍。
孫延觀也成為繼蔣昂之外,第二個擔任都虞侯高級將職的歸附義軍將領。
選鋒軍作為京襄最為精銳的騎兵部隊,不僅在戰場上要承擔最為艱巨的衝鋒陷陣重任,平時也承擔護衛、偵察、突襲等各種特種作戰任務——除了自身需要補充大量的精銳武吏、悍卒進行加強外,同時還承擔往諸戰兵、守備兵乃至屯輜兵輸送武吏的職責。
像這一次總計動員近二十萬輜兵、屯兵參與汝蔡等地的防守,基本上都是以各都巡檢司、巡檢司進行集結,也由諸巡檢司、巡檢司平時負責操訓的武吏直接擔任指揮使、都將等職,保證指揮架構的有序與完整。
當然,制司還以選鋒軍為主,額外抽調近兩千精銳加強對這一部分人馬的統領與指揮。
要不然的話,這部分兵馬的戰鬥力,更不值得期待,反而有可能成為敵軍有隙可趁的薄弱點。
這也是王舉急於率部返回京襄的關鍵。
京襄之前僅有五六萬精銳兵馬,大規模擴軍,還想確保諸營、都隊人馬的戰鬥在一定的水準線以上,對基層武吏的需求太大了。
在從選鋒軍抽調大量的精銳去彌補新編兵馬的不足,下一階段制司的重點也是千方百計的彌補選鋒軍的缺口——史琥、蕭泫、鄔散榮所率領的三千精銳能不能及時返回京襄,對後續戰事的影響實在不容小視。
孫延觀等將在洞荊聯軍時,徒以驍勇著稱,即便經歷武士齋士短期的修習,以京襄的標準,還遠遠談不上是一名合格的統兵將領。
不過,這次將近兩年、總行程高達萬餘里的長程跋涉,不僅真正打開了他們的眼界,還徹底淬鍊了他們的意志。
這時候倘若說他們與合格的統兵將領相比還存在一些距離,那純粹就是一些技術細節上的瑕疵與不足。
孫延觀、蕭純裕等人的去處安排好,徐懷又看向徐憚問道:
「你這次回來,想去哪裡?」
「讓他就留在廣成,受王憲節制,」徐武磧沒讓徐憚自己挑挑撿撿,徑直替他決定道,「從指揮使做起,也該讓他沉下心來帶領一營人馬了!」
招討洞荊聯軍後期,徐懷就使徐憚、蘇蕈從投附義軍各挑兩千粗習騎射的健銳進行操練。
組建武裝商團遠赴瀘水接應契丹殘部南下,當時除了鑄鋒堂一部分武|衛以及從選鋒軍抽調一千精銳外,還將蘇蕈其部淘汰掉一部分將卒,挑選一千五百名馬步兵編入武裝商團。
開始沒有徐憚的事。
徐憚料定留在京襄沒有什麼仗打,自告奮勇、死纏爛打,最後徐懷同意他帶著幾十名精銳加入武裝商團——之前徐憚帶隊操練近一年的兵馬,自然就劃到別的將領麾下。
徐武磧惱他不能沉下心思帶兵,這次就想將他留在廣成,聽從王憲的節制。
「那你就留在廣成!」徐懷哈哈一笑,也不給徐憚辯駁的機會,就將他踢給王憲節制。
「不會又要讓我帶守備新卒吧?」徐憚叫苦道。
汝、蔡、申三州及淅川戰區,除了小部分選鋒軍精銳外,主力兵馬分為戰兵、守兵兩個層次,必要時除了從腹地抽調州兵上戰場,還可以進一步將附近的屯兵、輜兵編入營伍,但這些都納入守(備)兵序列。
相比戰兵序列,守(備)兵的戰鬥力自然是要差上一大截。
制司早已擬定以防禦為主的策略,雖說這不意味著純粹都守在城寨之中,不對敵軍進行反攻,但總體來說,守備兵序列即便有機會出城塞,基本上也是在主力戰兵的側後翼,承擔護衛、遮蔽等次要作戰任務。
徐憚帶過一年的新兵,這時候就怕被迫重起爐灶,特別是汝蔡很多守備新兵營,連兵甲都不全,他很可能一兩年內都撈不到衝鋒陷陣殺敵的機會。
「袁壘手下有一營人馬,在之前渡河作戰時,指揮使、第一都將都受到重創,就算養好傷,也可能要退出營伍,到鄉司去任事,這營人馬是不是還沒有休整好?」徐武磧問王憲。
「指揮使原本有了人選,不過徐憚要統領這營兵馬,原先選定的指揮使可以另行安排。」王憲說道。
「那好,我就要這營人馬,」徐憚怕轉眼煮熟的鴨子會飛掉,忙不迭將這事敲定下來,「魏桐他們,我也得都帶入新營之中……」
「魏桐之前就是都將,立下大功歸來,這次有資格獨立帶一營人馬,怎能幫你去帶兵?」徐武磧瞪了徐憚一眼,說道,「你不要什麼事都想取巧!」
「你對徐憚要求也不能太苛刻,」徐懷笑著要徐武磧莫要太苛責了,又對徐憚說道,「魏桐、周義昂等將都給你,除了沒有足夠的戰馬,甲械等一律照選鋒軍標準給你配齊!」
徐憚好戰,僅僅讓他率領一營普通戰兵衝鋒陷陣,非但不能發揮他驍勇敢戰的特點,甚至還會帶來不必要的兇險。
而接下來兩三年,徐懷考慮京襄還是要堅持以為防禦為主,而京襄的戰馬來源,短時間內不可能有大的彌補,就考慮重點組建一些重甲步營,加強局部戰場的統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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