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桀嘆一口氣:「這件事情說起來,就話長了。Google搜索得從幾十年前說起,你若是不嫌煩,我就重頭給你們講。」
蘇雨昕把頭搖的像個撥浪鼓:「當然不會,您慢慢講。」
「我家住在海邊,父母和爺爺在一次出海捕獵的時候,死在了風浪中,奶奶白髮人送黑髮人,撐了不到一年也撒手人寰了,那一年我只有五歲。」
兒時的事情,已經太過久遠,哪怕是當初哭的撕心裂肺,如今宋桀也能平平淡淡的講出來。
蘇雨昕聞言,卻更加心酸了。
「親人們都死了,只剩下我一個孩子無依無靠。好在小漁村的百姓們都很淳樸善良,時不時的有人給我送些吃的用的,倒也能勉強活著。就這麼撐了半年,我們村來了一個人。」
「三十來歲的書生樣子,穿著一身藏青色衣袍,頭髮梳的一絲不苟,模樣生的也俊俏,翩翩公子一般,不但能識文斷字,談吐不凡,而且還會給人看病,很受漁村百姓們的喜愛。」
「因為我家裡就剩下了我自己,所以他當時借住在我家,平日裡對我很照顧,我也很喜歡他,總是跟在他屁股後頭轉。他寫字的時候,我幫他研墨,他晨起練武的時候,我在一旁跟著比劃,他炮製草藥的時候,我也跟著忙前忙後。」
「他發現,我對藥理很有興趣,而且很有天分,經常他說一次,我就能完全記住,並且舉一反三。所以他便問我,願不願意拜他為師。」
「我們小漁村偏僻,沒有人讀過書,上過學,當時五歲的我,更不懂拜師為何意。他說,拜師後,他會教我習武識字,教我醫病救人。」
「我只問了他一句,拜師後是不是就可以永遠跟在他身邊了。他點頭,我便歡歡喜喜的拜了師,自此後,他成了我的師父,我成了他的徒弟。也是從那一日開始,他教我武功,教我識字,教我學醫。」
「我許是真的很有天分,比夏至還要更勝一籌,學什麼東西都特別的快,師父對我也非常滿意。原本這一切都很和諧,和師父在一起,我也很快樂,漸漸就忘了喪親之痛,可天有不測風雲。」
說到這裡,宋桀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漁村裡有位阿婆突發重病,需要一味很少見的藥材,師父跑遍了附近的城鎮,都沒有買到。我父母雙亡無依無靠的時候,這位阿婆對我十分照顧,師父便決定親自去山裡尋找,一定要救阿婆。師父走之前,給阿婆留了足夠的吊命的藥,便出發了。我不放心師父,便也偷偷的跟著去了。」
「深林里,環境十分惡劣,毒蛇毒蟲遍地,我雖然帶了解毒避毒的藥,可遠遠不夠。不下心被一種毒蟲給咬了,當下便陷入了昏迷中。等到我再醒來的時候,就看到師父守在我身邊。」
「我以為他會罵我,實際上他只是溫柔的摸了摸我的頭,並沒有責備半句。當時師父也已經找到了那味藥材,我們便一起返程回到了小漁村,醫好了那位阿婆,小漁村裡的百姓對師父越發的敬重愛戴起來。」
「我也以為,以後的日子會一直這麼平安喜樂下去。可沒過幾日,我就發現師父不見了。我當時驚慌失措,瘋了一樣的尋找師父,小漁村的百姓們也都幫忙找師父,可一連數日,都沒有找到。」
「再後來,我翻看醫書的時候,發現了一封師父留下的信,裡面都是辭別的話,並且說以後再無相見之日。我心裡十分難過,我早已經把他當成了我最親的人,他卻拋棄了我,我想找到他,問一句為什麼。」
「所以我也偷偷的離開了小漁村,一路上遇到過人販子,遇到過惡霸,遇到過各種各樣的危險,我都靠師父教給我的本領化險為夷,終於在一個偏遠的小鎮子上,我找到了師父。」
「師父與往日那個翩翩書生,已經大相逕庭。身上穿著破破爛爛的衣服,頭髮也不知多久了洗過了,蓬頭垢面的,一雙眸子渾濁無光,已經不認識我了。」
宋桀的眸底,突然泛出了淚光。
「我給師父診脈,才發現他中毒了,毒性十分霸道,而且積累已深,我完全沒有頭緒,也診不出是何種毒。我試著詢問師父到底發生了什麼,師父卻只是瘋瘋癲癲的,我猜想定是被他體內的毒影響了心智。」
「我一邊照顧師父,一邊鑽研醫術,尋找各種各樣的解毒辦法,可都不見好轉。無意中,我得到了一塊兒石頭,就是當初昕丫頭拿來與我交換的酒石。石頭泡出來的酒,可滿足口腹之慾,還有藥效。師父連飲七日,終於恢復了些神智。」
蘇雨昕瞪大了眼睛,原來這酒石還有這等功效,怪不得被母親當成寶貝傳給了自己。
還有,當初義外祖父似乎也提過,酒石另有用處。
「雖然師父不肯明說到底經歷了什麼,我也隱約猜出了幾分,是和那次我私自追著師父去深林,被毒蟲咬過的事情有關。我偷偷到醫館裡翻閱了很多典籍,終於確定了當初咬我的毒蟲叫七日彩,被咬之後,七天內不能解毒的話,就是死路一條。當時師父用特殊的法子,將七日彩的毒完全引到了他自己的身上,所以我才會安然無恙,師父也才會不告而別。」
「也幸虧師父醫術高明,內力高深,所以七日彩沒能要了他的性命,卻影響了他的神志,離開小漁村後就一直瘋瘋癲癲的。我心裡很愧疚,若不是當初我偷偷跟著去,就不會發生這種事情了。七日彩的毒,毒性霸道,至今都沒有根治解毒的法子,而酒石也只能暫緩,師父的病情就一日好,一日壞的。」
「神志清楚的時候,他就教我武功,教我醫術,教我學問,神志不清楚的時候就瘋瘋癲癲的。就這樣,我們相依為命,一直到我十三歲的時候。」
「那天,至今我還記得清清楚楚的,是一個艷陽高照的日子。師父又穿了一身和當初在小漁村初見時穿的那種藏青色的衣袍,頭髮梳的一絲不苟,雖然臉上有了溝壑,卻難掩其俊美。那雙眸子也不再總是渾濁無光,就像蒙塵的水晶突然被洗乾淨了一樣,熠熠生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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