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來了。」唐倦把人扶穩,才發現沈珏滿頭的冷汗,身體也在抖,像是克制著什麼極大的痛苦一般,蒼白的唇上都是自己咬出來的齒痕。
「你怎麼了?」唐倦驚得顧不上什麼禮儀,伸手在沈珏身上摸來摸去。
沈珏抓著他手腕,「我,肚子疼。估計,吃壞了吧。」
撒謊能不能稍微靠點譜,我也不是傻子,唐倦瞪他一眼,給你個機會重新編。
……
「你是吃了個孫悟空麼,疼成這樣。」唐倦沒好氣地把人扥過來,靠著自己。
「好吧!我的毒發作了。」沈珏平靜地說,「不過沒關係,一會兒就過去了。」
唐倦不太敢相信,什麼毒發作之後自己還能好。
「你看我說實話,你,又不信。」沈珏輕聲跟他爭辯。
「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外面的人,恐怕來者不善。」
唐倦也知道。
九成是奔著他來的,他不是個莽夫,也不是個懦夫。
唐倦抱著沈珏的手不停地在他肩膀處揉揉搓搓,來掩飾自己的不安。
「沒事的。」唐倦安慰著沈珏,也是安慰自己。
「你有沒有什麼能夠暫時恢復我武功的辦法,哪怕只有片刻也行。」唐倦抱著一絲希望詢問,他知道黑樓里稀奇古怪的東西很多,哪怕付出一些代價他也願意。
「別想了,沒有。」沈珏想也不想地回答,有也不會給你,這種有著虎狼效果的東西,都不是什麼好貨。
外面戒備的小五跟謝緩緩全神貫注地留意著周圍的動靜。
那陣響動之後,就奇異地安靜了下來,對方在等著他們自亂陣腳。
「朋友,既然來了何必躲躲藏藏。」小五朗聲高喝。
「哈哈哈,朋友,我們要找的也不是你。」一個頭髮花白的老爺子提著根紅色的拐杖從天而降,落到馬車前方,一身破爛的碎布衣服,不知道的還以為丐幫來的。
「赤杖白翁老前輩也算是赫赫有名,怎麼還幹這伏擊的勾當呢!」沈珏從馬車裡鑽出來,身後跟著唐倦。
老爺子看見唐倦時眼睛一亮,「唐家小兒,就知道是你。」他在渡州客棧就看見了唐倦,當時沒動手,一是當場人太多,人多,變數就多,二是他沒把握能一個人幹掉唐倦。
盛陽山首徒的武功,他也是見過的。
「還帶不少人啊!」沈珏感受了周圍的氣息。
唐倦譏諷道,「白翁前輩也真是看得起晚輩哈。」
老頭被人這麼說臉上也是有些掛不住,「說這些廢話沒用沒用,唐家小子,你今天就算是到頭了,老頭子我也不是不講理的人,盛陽山要的是你一條命,讓其他閒雜人等退開,我不傷及無辜。」
「還挺善良。」沈珏笑。
唐倦抿唇不答,餘光偷偷看身邊的人,思索片刻大聲道,「白翁前輩說話算話。」
「當然。」老頭一拍胸脯,「我用名聲擔保,只要你不反抗,我絕不動他們。」
「我不同意。」沈珏悠閒地靠在馬車上,當著他的面安排他,這要是聽了,他得多沒面子啊,「不管他反不反抗,今天你都走不了了。」
對沈珏反而威脅他的大話,白翁是一點都沒放在心上的。這個俊俏書生他不認識,想必不是有名有姓的人物。
「有意思,年輕人,上趕著送死就別怪老夫以大欺小了。」白翁運功至紅杖隨便往地上一杵,腳下的地都微微顫抖。
得了信號,埋伏在周圍的人紛紛現身。
三十幾號人,蒙著臉,看穿著,五花八門,看來什麼人都有。
這種情況註定討不到好了。
唐倦稍稍往前站一步,悄聲對沈珏說,「我們可能會死在這裡。所以我可以再問你一個問題嗎!」
沈珏輕笑,「我還以為你要跟我說,讓我快走別管我之類的。」還好沒說。
「冉宇是你嗎?」唐倦杜絕了沈珏想要帶歪話題的可能性。「如果今天我們死在這,這就是我問你的最後一個問題,我不想這輩子最後的時間,你還在騙我。」
嘖,沈珏在心裡罵娘,長大的孩子都這麼難纏嗎!這該怎麼編。
這麼緊張的時刻,是給你們在那說話聊天討論問題的?赤杖白翁早就不耐煩了,「兩個小娃娃,再拖延下去也不會有人敢來救你們的。」
「這不是給你點時間,交代遺言嗎,這麼不領情啊,老頭。」沈珏手指在虛空中點點老頭,「不厚道啊!」
赤杖白翁真的很多年沒有聽到過這麼狂妄的話了。
「找死的小娃娃。」話音落,人已到沈珏面前,紅色的拐杖帶著風聲劈頭蓋臉地砸下來。
赤杖白翁一動手,他帶來的人也抄起傢伙,群起攻之。
沈珏身形一晃,斜著擦過老頭的拐杖,還有時間朝旁邊推一把唐倦,笑道,「別擔心,咱們死不了。」所以,你問的問題,我就不回答了。
俗話說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沈珏避開老頭的拐杖,身形一下子飄出了兩丈開外。
赤杖白翁顯然沒想到這個不起眼的書生,能避開他這八成功力的一擊。
而且,這種飄忽的身法,他沒見過。
「你是什麼人?」有這麼身俊俏的輕功,不可能沒有名號。
「老頭,你還是別知道得好,我怕我說出來嚇死你。」沈珏笑眯眯地看著他。
「年輕人,不要不識抬舉。」
沈珏的笑意更大了,他恭恭敬敬地給老頭作了個揖,「等老爺子您百年之後,定當在您墳前言明身份,好叫您做個明白鬼,如何。」
等你死了我就在你墳頭前告訴你。
明明白白的嘲諷。
「狂妄小兒。」赤杖白翁鬍子都快氣飛了,拐杖舞得虎虎生風,十成十的功力運到拐杖上,力求碰上一下,就讓你粉身碎骨。
唐倦內功沒有,招式還是在的,而且秋裳是百年難得的利器,只要不硬碰硬,應付一下還是可以的。
小五跟緩緩在他不遠處,打鬥中可以相互照顧,小五身上藏著不少藥粉,這會兒見機就撒,五花八門什麼症狀都有,有的粘上癢得不行,有的乾脆直接看不見了。
這三十多人一時半會還真拿不下這三人。
眼前的人他不擔心,讓他提心弔膽的是沈珏,赤杖白翁不是無名之輩,功力不可小覷,沈珏的那輕身功夫他見過,知道很玄妙。
可這老頭練的是硬功夫,只靠閃避是不可能贏的,而一旦力竭,就是死期,更別提沈珏才剛剛毒發過。
唐倦一面牽扯一面不動聲色地關注著沈珏那頭。
「年輕人,只躲是沒用的。」顯然赤杖白翁也是看出來了,這人的輕功玄妙至極,逃跑還行,打架,那就不中用了。
「急什麼。」沈珏又一次從拐杖底下極限划過去。他也想一招斃命,赤杖白翁畢竟不是江七,而他受借日剛剛發作過的影響,能調動的內力不足兩成,想一擊即中,需要一個好時機。
他也沒辦法等太久,輕功也是很耗費體力的。
纏鬥的越久對沈珏越不利,唐倦心知這一點,他不知道怎麼才能幫上忙,這時候的無力感讓他分外憎恨雪鳴這隻傻鳥,等他找回功夫,第一件事就要把這傻鳥燉了,心急如焚的情況下又分心,難免會出紕漏,一不留神,側面的一隻冷鏢擦著他的脖頸而過,他堪堪避開,還是在側頸劃開了一道口子,鮮血一下子湧出來。
險之又險,差一點,他就命喪當場。
沈珏當然注意到唐倦脖子上的那抹紅。
找死!
他咬牙看向朝他襲來的赤杖白翁,嘴邊還帶著笑意,卻怎麼也掩蓋不住渾身迸發的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