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煙升空時,胡淵鵬還在半路上。
巨大的響聲讓他心裡充滿了不安。
「我說什麼來著,這個姓沈的就是個禍害,早早驚醒了世尊教,等我們過去,恐怕要有一場硬仗了。」千幻忠對沈珏的不滿已經刻到了骨子裡。
「未必哦。」龔慕與搖著扇子走過來,「沈公子帶著霍夫人還有唐少俠,三個人就逼得世尊教要預警放信號,要麼是他們三個實力太強,要麼,這裡面就是大有文章啊。千道長不用太擔心。」他與霍意還算是能說得上話,對這位霍意自己承認的夫人也就多了兩分維護之意。
千道長冷哼一聲,不再言語。
胡淵鵬很急,下令全速前進,他派出去的人現在還沒有傳回有用的消息,真的不應該放沈珏先走,此刻真是無比地後悔。
壓下內心的急躁,胡淵鵬笑道,「小沈公子也是我們的人,他打個前站也是沒什麼不好的,就是有些擔心,萬一遇了危險就不好了。」
龔慕與低頭附和地笑笑,他們這位盟主的冠冕堂皇真的不是說說而已。
「哼,我可不認這樣東西是我們的人,奉勸胡盟主一句,你大包大攬的,人家可沒上趕子承認過。」還自己人,什麼東西。
胡淵鵬佯裝無奈地嘆氣。
「千道長就這麼個脾氣,胡盟主不要太在意。」智源大師默默打了個圓場。
一群人磕磕絆絆地加急趕路,對於應對這種情況,他們都已經習以為常,門派眾多,湊在一起可不就是七嘴八舌,很難平衡,打黑樓的那些年也是這樣過來的,爭執歸爭執,真到了關鍵時刻,大家的勁還是往一塊使的。
有時候沈珏真的不懂,為什麼要在上山的路上修這麼多的台階,趕上緊急的時候,從山上往下跑,不費勁嗎。
偏偏他們這幫子外來的神教邪教都愛搞這一套,什麼審美,沈珏在心裡默默吐槽。
從樹林裡解決了那個十多人的前哨之後,後續又來了兩撥人,功夫平平,每次十多名,殺起來不費吹灰之力。
從信煙預警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兩刻鐘,估摸著,有本事的該來了,不然他就要直入世尊教的大門了。
多丟臉啊。
果不其然,沈珏的想法還沒落地,淡淡的殺氣就從周遭瀰漫出來。
來了,沈珏心想,慢悠悠地活動一下手腕,心在使用天久還是氣刃之間發愁,不知道來的人他會不會認識。
氣刃辨識度太高了,容易被人認出來,相反天久沒什麼知道,沈不然會用劍這事,知道的人就更少。
得出結論,還是用天久吧,他的身份還是需要再保密一段時間才行的。
「沈 不 然 」粗糲的聲音從左側傳來。
……
真是保密不了一點,沈珏無語地呦,他好奇地轉過身去,想知道是誰能在這一眼認出他。
「果真是你,樓主。」來人聲音里充滿了驚喜。
沈珏眨眨眼,看著從林子裡鑽出來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倒是愣了一下。
他竟然還活著。
這人叫吳遂,曾經是他的侍衛,負責他日常生活上的瑣事,武功一般,放在武林里算是二流選手,為人很細緻,尤其做一些小事的時候,很盡心,這也是沈珏用了他很多年的原因。
「你竟然沒死啊,樓主。」吳遂聲音洪亮,眼淚不爭氣地從那對牛眼裡噼里啪啦地往下掉。膀大腰圓的漢子泣不成聲起來,也是很嚇人的。
這話應該我來說吧,沈珏一點都笑不出來,他還以為這人死在那場大火里了。
「你怎麼在這。」這是沈珏看見他之後問的第一句話。
「我我我走投無路啊!」吳遂恨不能一步跨過去抱著他樓主大哭一場,「我沒什麼手藝混飯吃,還要躲著名門正派,從那場大火里逃出來之後,為了謀生計,才跟著他們混的,好歹,能吃飽。」
吳遂有個不算本事的本事,那就是能吃,是真的能吃,米飯是按鍋吃,包子能吃七八十,麵條沒數,如果趕上喝粥,那妥了,他一頓喝粥的量都能給人泡個澡了。
沈不然曾經感慨,要不是自己有錢,光一個吳遂就能吃垮了他。
這樣一個人,失去了黑樓之後,想找個能吃飽的營生都難,也真是苦了他了。
「樓主啊,現在可是太好了,你回來了,我還跟著你,我老吳就喜歡跟著你。」吳遂用袖子抹了把眼淚,咧開嘴嘿嘿嘿地傻笑。
「我可養不起你。」沈珏一點都沒開玩笑,他養一個自己都費勁。
「那不行,我少吃點。」吳遂用力拍拍自己的胸口,「反正老吳這輩子認定你了,當初還以為你死了,我,我,我後來在那廢墟里找了好多天,我想著,就算是死了也該留下點什麼啊,後來才知道,你的屍首早被八大派搶走了,我就恨啊,怎麼這人都死了,也不給個消停呢……」他的樓主啊,連入土為安都做不到。
高大漢子再一次悶悶地哭起來,哭得傷心,讓人不忍再聞。
沈珏神情慢慢鬆動,一別經年,再見面時,還有人為他泣不成聲,也算是一種安慰了。
「樓主,老吳能再見到你可真好啊!」吳遂緊走幾步,雙膝跪地,重重地給沈珏磕了個頭,「樓主,還望樓主不計前嫌,允許屬下在您身邊伺候!」
高大的漢子跪在地上像座小山一樣,恭恭敬敬,姿態謙卑。
沈珏一動不動地看著他,心中感慨萬千。
好一會兒,他才下定決心,無奈地苦笑下,「起來吧!你也是吃了很多苦。」
跪著的人沒見他答應,心裡惶恐,哀求道:「樓主~」
「好,成全你。」沈珏沉沉地嘆口氣,向前走了一步,彎下腰,去扶吳遂的雙臂。
吳遂喜出望外,喜極而泣,沒想到樓主會答應,順著沈珏的力道站起來,恨不能給沈珏來個熊抱。
下一秒,他的笑容就凝固在了臉上。
吳遂看著沒入身體的天久,滿眼都是不可置信。
怎麼可能,不甘心地抓緊沈珏的胳膊,「為,什麼!」他何時露了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