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對面而坐,誰也不主動說話。
唐倦一會看看這個一會看看那個。
「不是,我們要坐到什麼時候?」兩位倒是說話啊!
最後還是唐和風先開了口,「我猜沈先生想知道的事,我無能為力,我可以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
「包括令堂跟那個鈴鐺?」沈珏微笑著問他。
唐和風點頭。
「那我需要付出什麼代價呢?」這世界上沒有免費的東西,如果有,那你所要付出的代價會更大。
唐和風滿意地露出笑容,他就喜歡跟聰明人打交道,「我需要沈先生幫我找出一樣東西。」
沈珏挑眉看他,直覺告訴他這樣東西不簡單。
「現在還不能說,等我處理好了唐家的事,如果還活著,再去找先生兌換。」唐和風的說辭還真是挺新鮮。
看著沈珏笑而不語地看著他,唐和風保證道,「我想要的東西必然是沈先生你能給得起的,絕對不會讓你為難。」
沈珏還沒說話呢,唐倦先開口了。
他就沒聽過要求還能這麼提,「這要怎麼界定,你覺得能給得起的,人家未必不在意,未必願意給,不如大哥你說出來聽聽,沈珏也好做決定。」再說他怎麼不知道唐家有什麼事需要唐和風,狸貓換太子地去解決。
「況且,這也太不公平。」唐倦迎上自家大哥的目光,毫無懼意。
唐和風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他一眼,還沒怎麼著呢,就胳膊肘往外拐。
「我可以答應你,三年為限,過了三年就自動失效嘍。」出乎意料地,沈珏看上去答應得一點都不勉強,「我相信,唐大少是個重諾的人。」
「當然。」唐和風重重點頭,這件事對他很重要,重要程度甚至超過唐家,有了沈珏的這個承諾,一直藏在心裡的石頭終於可以放下了。
唐倦在桌子下面拉拉沈珏的衣角,擔心又不好明說。
沈珏故意裝作不知道,感受著桌下的拽他的力道越來越大。
「一言為定,現在能說了吧!」沈珏抬手給唐和風倒了杯茶。
「五年前,我偶然察覺,江湖上有一股隱藏得很深的勢力。」唐和風聲音沉沉的,「我想追根查底的時候,所有線索都被抹去了。」
「我有線想要繼續追查,無奈斷了所有可能,只能暫且擱下,三年前,我外出談一批武器的製作問題,才發現,當年我知道的線索之所以被那麼快抹去,是因為唐家。」他眼中閃過猶疑痛苦,那段時間他很煎熬,不知道該怎麼接受自己發現的事實。
「準確地說,是因為我母親,跟那個勢力有很大的牽扯。」這也是他最不能接受的。
「所以你就裝瘋?」唐倦想起唐和風養病就是從三年前開始的。
「我這是裝病!」唐和風糾正道。
唐倦想起那個冒牌唐大少各種奇葩行為,很難不懷疑,這人是不是精神上有點問題。
唐和風也知道唐倦為什麼會有這種疑問。頭疼地嘆氣,「沒辦法,能找到跟我長得這麼像的人真的不多。」所以哪怕有點瑕疵,他也認了。
沈珏回想起外面的唐和風,再觀察了下坐在眼前的,除了氣質不同之外,眉眼真的一模一樣,跟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似的。
「你的臉是因為這個才傷的?」真的找一個百分之百一樣的人,難度可想而知,只能說能找個眉眼這麼像的已經是運氣了,剩下的部分,只能用毀容遮掩過去。
唐和風也是夠狠的,對自己的臉也真下得去手。
「這沒什麼,想要做成什麼,必定要付出些什麼,皮囊而已,沒什麼可在意的。」他說得很從容,唐倦卻沒忽略他眼裡划過的一絲遺憾。
怎麼可能真的不在意呢,只是舍不捨得下罷了。
「我現在所知道的他們的領頭人是一個年紀不小的女人。」
年紀不小的女人?沈珏沉思,他真的離開江湖太久了,腦海里一時能想到符合的人物幾乎都是已經死了的。
「嗯,他們叫老夫人,還有兩個神君,一個負責在武林生事,另一個負責事後清掃痕跡。這兩人應該都是女子,其中一個武功很詭異,看不出來歷,是我沒見過的一種功夫。」唐和風儘量想說得細緻一些,「她的招式內力都不像中原的功夫。」
「據我所知,很多門派背後都被她們伸過手,她們做事很隱秘,有些有察覺到的,都被抹殺了。」所以這三年,唐和風只能小心在小心地,生怕露出馬腳。
「唐夫人跟她們的關係是?」如果唐夫人跟這些人是一夥的,那唐和風也沒必要付出這樣的代價,來暗中行事,如果不是,那唐夫人做的箭為什麼會在那些人手裡,而現在還在使用。
自從唐和風成年,唐夫人就再也沒親手做過兵器。
唐和風欲言又止地看了眼旁邊的唐倦。
唐倦福至心靈地開口,「怎麼?要我迴避一下?」唐家的破事,他還真是沒什麼興趣聽。
「那倒也不用,只是希望你對今天聽到的保密就行。」唐和風大度地說。
那他還是出去吧,否則怕哪天自己睡覺的時候說夢話給你說漏嘴了。唐倦輕輕白了他一眼,起身就要走。
被沈珏一把按在座椅上,「你看不出你哥在跟你開玩笑嗎?」
抱歉啊,真沒看出來,他瞅了一眼唐和風那張滿是傷疤的臉,算了,懶得計較。
「唐倦的存在,一直是我母親心中的一根刺。」唐和風輕聲說,目光有些不忍地掃過唐倦的眼睛。
雖說這對唐倦來說不是什麼新鮮事,但在沈珏面前提起來,他心裡總覺得有些不舒服。
「這不是唐倦的錯。」沈珏放下杯子,按在唐倦肩上的手,力道輕了些。「當然也不是唐夫人的錯。」
世界上不是所有事情都有對錯的。
唐倦抬頭去看他,只能看見沈珏的側臉。
這還是第一次在他跟唐夫人的事情上,有人說不是他的錯。
他聽到最多的就是說因為他才導致的唐家夫妻不和,他的到來給唐家帶來的除了爭端,沒有任何好處。
這也是唐和風第一次聽到外人說在唐倦的事情上,他母親也是沒有錯的。
簡直可笑,一個人為什麼要包容另一個女人為自己的丈夫生的孩子,才叫做賢惠。
縱使身在江湖,也逃脫不出對女子的審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