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情敵出場

  聶璇依邁著小步去敲晏雲墨的門,敲了四五下後不見回音,於是便又厚著臉皮敲了兩下。

  房內傳來晏雲墨略顯沉悶的嗓音,「是誰?」

  聶璇依柔聲回他道:「義兄,是我。」

  晏雲墨這才打開了屋門,道:

  「聶姑娘,這麼晚了,有什麼事情嗎?」

  聶璇依見他一身玄色常服,夜色下越發顯得眉眼深邃俊美,不禁貪看了兩眼後,才埋下頭嬌聲說道:

  「義兄,璇依見你今夜沒怎麼用吃東西,特意給你做了碗雞絲餛飩,義兄快趁熱吃了吧。」

  晏雲墨這才低頭看到聶璇依手中的托盤,他不再堵著門口,而是轉身回到屋內,說道:

  「聶姑娘,往後此等操勞之事還是讓下人去做吧。」

  聶璇依端著餛飩進了晏雲墨的臥房,把托盤放到桌案上後,四周打量了一番,方才回道:

  「不礙事的,往日在家也是這樣給阿兄做宵夜,這些都是璇依做慣了的。」

  晏雲墨示意她坐下,然後轉身去書案前整理用物。

  聶璇依見那書案上堆滿了宣紙筆墨,另有好幾個揉成團的紙,心想晏雲墨方才應該是在寫信。

  她轉過身又端著小步走到書案前想要伸手幫晏雲墨收拾,「義兄快去吃吧,再遲一些餛飩便涼了,這些讓璇依來收拾」。

  晏雲墨忙將那堆紙團攏起,壓在厚書下,高大身軀擋住了聶璇依的視線,說道:「就不勞煩聶姑娘了,我自己已經弄好了。」

  聶璇依從未見他如此慌亂,心裏面不禁有些酸溜溜地,她低聲道:

  「義兄怎地還是如此生分,璇依自從沒了兄長,在這世上便只有義兄一個親人了,義兄為何還是張口閉口的一個聶姑娘,可是棄嫌了璇依不成?」

  晏雲墨笑道:「怎麼會?你是個未嫁的姑娘,我這樣喚你不過是為了顯得尊重些,你莫要多想。」

  聶璇依眼圈微紅,手指不斷絞著帕子,又哽咽道:

  「阿兄去時,交待璇依要將義兄視為親生兄長,他說的話,義兄可還記得?」

  晏雲墨又怎麼會忘記,當初他自薦去北境平亂之時,還只是個五品的游騎將軍,在軍中只有聶恆這一個親信摯友。戰場上他們並肩奮戰,拼殺無數,有多少次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

  晏雲墨熟讀兵書,每每作戰都能出其不意,所以一路軍功,屢戰屢勝,直到最後一戰時,他們被叛徒出賣,聶恆死在了晏雲墨的懷裡,臨死之時,他從懷裡掏出一封家書,遞給晏雲墨,顫聲道:

  「家中父母俱亡,唯剩一胞妹,名喚璇依,還請晏兄弟代為照料。」

  晏雲墨告捷後的第一件事不是上京聽封,而是轉道去了聶恆的家鄉,接來了聶璇依。

  斯人已逝,晏雲墨念及時也不禁心緒傷感,他低沉道:

  「聶兄的話我一句也不曾忘,聶姑娘請放心,晏某定然會給姑娘覓一個好歸宿。」

  聶璇依可不是為了聽他這樣說,她如今無依無靠,舉目無親,幸而兄長把她託付給了晏雲墨。

  從小到大,她從未見過晏雲墨這樣令人驚艷的郎君,心裏面便認定他了,可無奈晏雲墨心裡此時只有江家那個千金小姐。

  「義兄…最近可是在給江府千金傳書?」聶璇依心念一轉,探問道。

  一提此事,晏雲墨又低落下來,開始一言不發。

  「義兄今日心神不寧,是否也與那江千金有關?」

  「與她無關,是我自己的問題。」晏雲墨正色說道。

  聶璇依見他如此維護那江府千金,心下更是難過不甘,她柔聲說道:

  「江府千金出身高門,身份尊貴,性情自然高傲,義兄素來俠氣直爽,同她相處起來,自然是處處要為難些。」

  晏雲墨眉頭微皺,他最聽不得別人這樣說,說他與江映月是有多麼多麼不般配。

  於是當下語氣中帶著一絲不耐,「聶姑娘,你莫要胡言。江姑娘她性情溫婉良善,這在京中是人人皆知的。」

  聶璇依有些錯愕,自她與晏雲墨從相識後,晏雲墨還是第一次這樣的語氣對她講話。

  都是為了那個江映月……

  聶璇依眼圈又紅起來,委屈道:「是璇依說錯話了……」

  「我沒有怪你的意思。」晏雲墨意識到自己剛剛的語氣重了些,連忙解釋道。

  聶璇依低著頭,默默擦掉眼角的淚水,「那江姑娘她……喜歡義兄嗎?」

  晏雲墨眼神黯淡下來,「我不知道,但她已應了陛下的賜婚。」

  「義兄……」聶璇依欲言又止。

  晏雲墨看著她,輕聲說道:「天色已晚,聶姑娘早些回去歇息吧。」

  聶璇依咬了咬嘴唇,緩緩起身,「那璇依便不打擾義兄了。」說完,她微微施禮,轉身離去。

  晏雲墨次日進宮向嘉帝稟明北境戰況,那突厥皆連敗退,早已潰不成軍,如今已經認降於嘉朝,不日便派遣使者前來議和。

  嘉帝大悅,對他大加讚賞,並賞賜了許多珍寶。晏雲墨謝恩後,正準備離開,卻被嘉帝叫住了。

  「愛卿,朕恍惚間聽聞你與中書令家的婚事,還沒有定下吉日?」嘉帝笑著說道。

  晏雲墨心中暗暗叫苦,連忙跪地叩頭,「回陛下的話,是微臣軍務繁忙,一直未曾上門與江大人商議,辜負了陛下隆恩,也怠慢了江家。」

  「哎,愛卿此話差矣,你年少有為,戰功赫赫。如今戰事初平,諸事眾多,有愛卿如此盡心盡力,實乃我嘉朝之幸。」

  「只不過,婚姻之事乃人生之大事,朕身為國君,自然也要關心一下臣子的家事。」嘉帝笑著說道。

  晏雲墨地說道:「謝陛下體恤,微臣定當一心為國效力,方不負陛下厚愛。」

  嘉帝聽後更是龍顏大悅,而後又沉吟了片刻,道:

  「我朝一向重文輕武,士族之間更是有相互聯姻的舊俗,江家尤為士族領袖,規矩自然是大了些,委屈愛卿了。」

  晏雲墨笑著頷首道:「微臣一介草莽寒門,今得陛下厚愛,才能與江家結親,這是天大的幸事,又怎敢橫生抱怨?」

  嘉帝欣慰地點了點頭,欣慰道:

  「愛卿果然識大體。朕也不能辜負了你,後幾日便是中秋了,民間素有在中秋佳節拜月之俗,朕與皇后商議下……在宮中舉辦場宴會,把朝中官員的家眷都邀來,好好熱鬧熱鬧。」

  「不知愛卿意下如何啊?」

  晏雲墨聽後愣了愣,深深地看了皇帝一眼,撩起衣擺單膝跪下道:

  「多謝陛下厚愛,臣粉身碎骨,無以為報。」

  嘉帝頷首笑道:「愛卿且平身罷,無論如何且自珍重,千萬不要粉身碎骨,朕還指望愛卿日後開疆拓土呢。」

  晏雲墨從勤政殿出來後,便往宮門處走去,卻碰見了一個身穿靛藍色華服,頭戴嵌玉金冠的男子迎面走來。

  此人正是當今聖上一母同胞的弟弟——凌王蕭離宣。

  晏雲墨拱手欠身行禮道:「微臣見過凌王殿下。」

  蕭離宣停了腳步,仔細地審視了晏雲墨兩眼,方才開口道:「晏將軍有禮。」

  「皇兄近日同本王提到了你和江家小姐的婚事。」蕭離宣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那便在此恭賀晏將軍了。」

  晏雲墨心頭一緊,面上卻不動聲色,禮貌回道:「微臣多謝殿下。」

  「皇兄可是十分看重你啊,為此還特意在宮裡舉辦中秋夜宴,就是為了撮合你與那江家小姐。」蕭離宣的目光肆意地在晏雲墨身上遊走。

  中秋宴會的事情不過是嘉帝方才一時想起,才與晏雲墨商議的。

  可他卻這麼快便知道了,看來這凌王的消息竟是如此精通。

  晏雲墨微微皺眉,說道:「承蒙陛下厚愛,微臣感激不盡。」

  蕭離宣卻冷笑一聲,道:「晏將軍可真是有福之人啊,有了軍功就可以與江家小姐成婚,本王真是羨慕不已。」

  蕭離宣語氣不善,可晏雲墨自問從來沒有得罪過他,難不成是因為他也喜歡……

  晏雲墨心中突然湧起一股莫名的煩躁,他不想再與蕭離宣糾纏下去,於是開口道:「若是沒別的事,微臣就先行告退了。」

  「慢著。」蕭離宣忽然出聲叫住了他,「本王還有一事要提醒晏將軍。」

  晏雲墨停下腳步,回頭看向蕭離宣,「王爺有何事指教?」

  「江家小姐可不是一般的女子,她是中書令的嫡女,身份高貴,而且才情過人。晏將軍可要好好珍惜這次機會,莫要辜負了皇兄的一片苦心。」蕭離宣語重心長地說道。

  晏雲墨心中明白,蕭離宣這是在暗戳戳地警告自己。他暗自握緊了拳頭,臉上卻露出一副恭敬的神情,「王爺教訓的是,微臣一定謹記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