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皇后娘娘召見,江映月便即刻動身和那太監走了,怎知那太監引著她走的路卻越來越偏僻。
江映月下意識地覺得不妥,便開口問道:「敢問內官,娘娘到底在何處?」
那太監忙向她打躬,笑得諂媚:「您跟著小的來便是,娘娘自然是正在等您。」
太監的回答含糊其辭,說完了便轉身繼續打著燈往前走,江映月見他似乎並不想多說話的樣子,便也知趣地沒有再問。
就這麼被他一路逕自帶到了一處偏僻殿宇去。
江映月雖沒再問,卻幾次停了步子端詳四下,待到了那殿宇前,四下環顧,門口竟無一人值守。
皇后娘娘……為何偏要把她叫到此處?
這般思量著,便抬步向那偏殿中去。
中秋時節,外面月光盈盈,殿中已經點了燭,清清冷冷的,江映月慢慢地走了進去,卻聽殿門在自己背後關上了,心裡不由一緊。
卻聽一個男子的聲音笑道:
「江姑娘且放心,此處只本王一個人,並未埋伏什麼刀斧手。」
江映月抬起頭來一看,竟然是凌王!
「臣女見過凌王殿下,」江映月定睛看了他一眼,躬身行禮如儀,「方才那位內官說是皇后娘娘要通傳臣女,卻不知殿下為何在此處?」
蕭離宣聞言笑了一聲,道:「江姑娘還是真是謹慎小心。」
頓了頓又道:「本王一直想單獨見江姑娘一面,卻苦於沒有機會,今日…終於得償所願。」
江映月聽後秀眉微蹙,她與凌王素來沒有太多交集,今日為何非要把她騙到這來?
孤男寡女,獨處暗室,這般情景若讓人看見了必定會橫生是非。
但畢竟對方是位高權重的凌王,江映月一貫是不願意在小節上失了禮數,於是只欠了欠身問:
「不知凌王殿下召臣女前來,有何要事麼?」
蕭離宣笑了笑,向她走得近了些,慢條斯理地答非所問:
「本王曾經無數次想過,江姑娘看上去是這般溫文爾雅,若是被逼急了,又會做出什麼事情呢?」
江映月心中一沉,面上卻仍是不動聲色,「殿下這話,臣女不太明白。」
「哦?」蕭離宣長眉一挑,「本王一直以為…江姑娘是個聰明人呢。」
說著似乎回味起了什麼有趣的事,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而後深深地看了江映月一眼,似笑非笑道:
「江姑娘是真的不明白,還是在跟本王裝糊塗?」
江映月站直了身子,垂著眼平靜道:
「臣女是真的聽不懂,請殿下有話不妨直接言明。」
蕭離宣這下走得更近了,近到了一種於禮不合的距離。
他身上那股濃重的月鱗香瀰漫過來,一點點侵染了江映月平日慣用的白檀香。
江映月不喜與他太過親近,下意識地想向後退一些,但一來不願弱了氣勢,二來背後就是緊閉的殿門,原也退無可退,索性站著,只看蕭離宣要做什麼。
蕭離宣輕聲嘖了一下,心裡嘆道,江家的姑娘果然不論容貌風姿還是膽色,都是第一等的。
今日在這裡的若是沈妍,只怕早就被嚇得癱在地上泣不成聲了。
蕭離宣從懷中掏出一個香囊,在江映月面前晃了晃,「江姑娘可還認得此物?」
江映月定睛一看,面色瞬間變得蒼白,這香囊正是她那日去閒雲園時所佩戴的。
「看樣子江姑娘是認得的。」
蕭離宣將香囊湊到鼻尖聞了聞,他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貪婪,「這個香味本王很是喜歡。」
「玉鏤雕團花紋香囊,非上好的和田籽料不可作此層層透雕,這香囊如此纖巧靈動,層次分明。陵封江氏真不愧是本朝第一大族,細算下來,怕是御用之物也比不上吧。」
蕭離宣勾了勾唇角,眼睛含笑地看向江映月,威脅道:
「本王今日來,只是想告訴江姑娘,你說,本王要是將這香囊交給皇兄,會怎樣?」
「本王那個倒霉的侄兒,就那麼被人無端一打,可是傷的不輕呢。」
重傷皇親貴胄,按嘉朝律法來說,是死罪一條。
何況聖上如今對士族多有忌憚,不然也不會把江映月指婚給武將。
若是在此時橫生枝節,必定會被人在朝堂之上大做文章,彈劾父親,從而牽連到整個江氏。
江映月一時間難得不知所措起來,她很快定了定神,問:
「殿下這是何意?」
蕭離宣若是真想揭發她的話,那日在閒雲園便揭發了,又何苦等到現在?
蕭離宣目光肆意地在江映月臉上遊走,笑著說道:
「江姑娘如此聰明,難道還不明白本王的意思?只要江姑娘答應本王一件事,本王不但不會將這香囊交給皇兄,還會幫你保守這個秘密。」
江映月心中一沉,她當然知道這位凌王殿下的手段,無非是想讓她成為他的棋子。但她也清楚,如果不答應,恐怕江家怕是會有大麻煩。
她咬緊牙關,心中暗想,這凌王真是卑鄙無恥,居然用這種手段威脅自己。
江映月思考了片刻,緩緩開口道:「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蕭離宣笑得愈發得意,湊到江映月身邊再次開口:
「本王要的不多,只要日後本王寂寞之時,江姑娘能時常來往我的王府,與本王聊聊天即可。」
什麼?聊天?他凌王殿下想要聊天,上京有多少女子巴不得湊上去和他聊,又為何非得抓著她不放?
「殿下說笑了,臣女素來不善言辭,恐不能為殿下消遣。」
「怎麼,江姑娘…這是不願意了?」蕭離宣眼神瞬間變得幽冷起來,他嘆了口氣,又道:
「江姑娘是上京有名的才女,本王欽慕已久,不過是想同江姑娘親近親近,這也辦不到嗎?」
蕭離宣語氣冰冷,飽含威脅之意。
眼下似乎沒有別的辦法,江映月只能先答應下來,再想其他對策。
「好,我答應殿下。」江映月低頭說道。
蕭離宣滿意地點點頭,「那就一言為定。不過,本王希望江姑娘不要有什麼不該有的心思,否則……後果自負。」
說完,他好生收起那香囊,轉身離去。
江映月望著他離去的背影,目光閃爍。
她今日先把凌王安撫下來,好讓他不去聖上面前告她的狀。
那蕭暮素來是個皮糙肉厚、記吃不記打的,聽聞他在王府裡面日日挨安王爺的家法,不也照樣活蹦亂跳的?
等他傷好了以後,再過段時日,自己怕是早就忘的一乾二淨了,哪裡又用凌王去給他申冤?
屆時,蕭離宣再拿此事要挾自己,怕是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