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江映月和聶璇依離開後,江夫人便開始嚴肅下來,對著晏雲墨正色道:
「晏將軍,今日我既然帶著映兒來貴府拜訪,是真心感謝將軍昨日的出手相助。」
「自那賜婚聖旨下來後,我們江家便對將軍多有怠慢,如今我在這給將軍賠個不是。」
江夫人說罷便要起身,晏雲墨又怎可受她的禮,先她一步快速上前阻攔,道:
「晚輩不敢,若有錯處,請江夫人但說無妨。」
「晏將軍真是個明白人。」江夫人點了點頭,「那我就有話直言了。」
「映兒自此便生了場病,她從來是個報喜不報憂的孩子,縱然是有再為難的事,也從來不肯讓我和她父親擔憂。」
「如今我既見了將軍,明白了將軍的為人,這心也自然放下了一半。」
「只是……」
江夫人突然止住話,以袖遮掩,輕呷了口茶水,然後放下了手中的描花青瓷茶盞,然後若有所思地盯著那盤芙蓉糕。
晏雲墨一向察言觀色,此時又如何不明白江夫人的意思。
他忙站起身,面朝江夫人行作揖禮,開口承諾道:
「夫人的話晚輩都明白了,請夫人放心,晚輩只鍾情江姑娘一人,此生永不納妾!」
江夫人滿意的點了點頭,欣慰道:
「將軍的話我記下了,所謂日久見人心,希望將軍能一諾千金。」
將軍府。聶璇依臥房。
聶璇依的確喜歡刺繡,臥房裡面設著張花梨木的繡架,上面還有張繡到一半的白絹。
「江姐姐請坐。」聶璇依柔聲說道。
自從江夫人方才說江映月是她的未來嫂嫂後,聶璇依便改口稱她為「江姐姐」。
江映月聽罷笑了笑,並未說什麼,她向來不願在這些細枝末節上計較,尤其是對不熟的人。
聶璇依捧著自己做好的繡品給江映月瞧,只見素白絲絹上,兩朵蓮花並蒂開放,搖曳生姿,更有鯉魚穿梭其間,栩栩如生。
「聶姑娘真是一手好針線!」
江映月由衷地贊道。
聶璇依聽到誇獎後只是微微抿嘴一笑,開口道:
「江姐姐謬讚了,璇依不過只會這些微末技藝罷了。」
聶璇依嘆了口氣,「江姐姐是上京有名的才女,不像璇依,只能天天待在這將軍府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
「江姐姐你是不知道,義兄他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去校場練兵,晚上又總是很晚才回來。璇依經常一整天都見不到他的人影......」
說到這裡,聶璇依低下頭,擺弄著自己的衣角。
「那聶姑娘為何不多出去走走呢?」
江映月略帶疑惑地問道。
「璇依初到上京,對很多東西都還不甚了解。」聶璇依抬起頭,眼睛紅紅的,「再者,見識淺陋,恐丟了將軍府的顏面。」
「哦,原來如此。」江映月淡淡地說道。
聶璇依停了以帕拭淚的動作,略帶疑惑地抬頭看了江映月一眼。
她這般一番哭訴,原本是想博取江映月的同情,好讓她帶自己多出去走走,多結交些貴族女眷,也好有些人脈。
這樣,將來給義兄做側室,才能更容易些。
可江映月卻只笑眯眯地聽她在這說,一句多餘的話也不回,顯然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
義兄曾跟自己稱讚江映月的溫婉良善,如今看來,不過都是她裝來迷惑義兄的。
這樣的女人,不過是命好,投胎投到了江家,又生得一副好相貌。
不然,哪裡配得上義兄?
聶璇依心裏面越想越不服氣,明明是她先識得義兄,又有兄長的情義在,本該是她理所當然地嫁給晏雲墨才對。
卻偏偏有了這麼個江映月。
不過,聶璇依也想明白了,她江映月再是高門貴女如何?是京中第一才女又如何?嫁了人,不一樣要侍奉夫君,整理家事嗎?
這天底下最善變的便是兒郎們的心,眼下義兄雖然對她情深意長,處處維護。可若是成了親,有了妾室,那可就不一定了。
她往日在家鄉時,那些莊子上的大戶人家,哪個不是納四五房妾室?
只對正妻一往情深,恩愛不移的男子,那是人間稀有!
等著瞧,總有一天,義兄的心裏面,只會有她聶璇依一人!
回程的馬車上,江映月靠在車壁上閉目養神,不發一言。
江夫人伸手去捏她的鼻子,笑道:「小話嘮兒今個怎麼沒有動靜了?」
江映月睜開眼睛,抱怨道:「母親,我好不容易才安靜會兒,你不要打擾我。」
聶璇依哭哭叨叨了將近兩個時辰,可把她給煩得夠嗆,偏偏還得耐心地從那兒聽。
聽到最後,江映月都有些麻木了。神遊之際,根本聽不到聶璇依在講些什麼,待回過神來,只能隨聲附和。
江夫人無奈地看了她一眼,嘆了口氣,「你呀,自幼學什麼都是一點就通,聰慧的不行。」
「怎麼如今,在這種事上面,反倒是糊塗了呢?」
江映月微微一笑,「母親,這種事,說得是哪種事啊?」
江夫人嗔怪道:「自然是你的婚姻大事啊。這些時日,我與你父親雖然當著你的面不提,但是私底下已經不知想了多少法子了,映兒……」
「母親,你不必再說了,映兒都明白。」江映月打斷了江夫人的欲言又止,「聖上賜婚,茲事體大,映兒是不會讓江家為難的。」
江夫人看著女兒如此懂事,不由得眼底微紅,有些心酸。
「不過,今日為娘見到了這晏將軍,心中也著實寬慰不少。這晏將軍確實是一表人才,而且對你也是一片痴心,如此甚好。只是……」江夫人話鋒一轉,「只是這將軍府上的那個聶姑娘,雖說名義上是將軍的義妹,但她看起來對晏將軍的意思可不是這麼簡單。」
聶璇依…她喜歡晏雲墨?
江映月回想今日聶璇依的表現,除了對自己哭訴自己的可憐之外,三句話卻是有兩句不離晏雲墨的。
江映月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母親,你就放心吧。我知道該怎麼做。」
江夫人點了點頭,欣慰道:「今日晏將軍雖答應了為娘不會納妾,可待你進門之後,依舊需得小心應對才是。」
「這世間男兒多薄倖,再恩愛的夫妻也得小心維繫……」
「母親,你方才說什麼?晏雲墨答應了你不納妾???」
江映月震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