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映月此刻猜不透江夫人的想法,心裏面只想著回府之後,自己一定要好好向母親問個清楚。
就在此時,一名身穿淡粉色衣裙的女子邁著小步走進了廳堂。
「璇依見過江夫人,見過江姑娘。」
聶璇依聲音嬌柔的說道。
聶璇依今日聽說江映月要來府上拜訪,一清早便起床梳妝打扮。
她不光是臉上精心上了妝,頭髮也特地成了現下最時興的髮髻,發間插著兩支新打的蝴蝶釵,脖子上掛著新置的珍珠鏈。
聶璇依接過婢女手中的點心,分別放到了江夫人和江映月的面前,恭敬道:
「這是璇依親手做的芙蓉糕,還請江夫人和江姑娘嘗嘗,是否還合口味?」
而後便又挪著小步,給晏雲墨也端去了芙蓉糕,垂頭站在他的身側。
江映月心裏面正想著事情,故而沒有注意太多,一見有糕點端了上來,便想要伸手去拿。
卻被她的母親大人給制止住了。
江夫人看向晏雲墨,開口問道:「這位是?」
晏雲墨方要回答,卻被聶璇依打斷,只見她對著江夫人福身行禮,開口道:
「回江夫人的話,璇依是晏將軍的義妹。」
「義妹?」江夫人重複了一遍,又驚訝地看向晏雲墨。
「江夫人,」晏雲墨見江夫人臉色微變,忙起身開口解釋道,「聶姑娘,是晏某昔日同僚的妹妹,她兄長隕身時便把她託付給了晏某。」
「原來如此。」江夫人點了點頭,嘴裡誇讚道:「那看來晏將軍的確是仁義之輩。」
「江夫人謬讚了。」晏雲墨禮貌地笑了笑恭敬地回道,「我與她兄長交誼深厚,所以也將她視為親妹。」
聶璇依聽晏雲墨解釋完自己的身份後,柔柔弱弱地上前又給江夫人行了一禮,怯聲道:
「璇依聽聞今日有貴客來訪,想著府上沒有女眷,恐義兄招待不周,所以才貿然來了前廳,還請江夫人不要怪罪。」
這副做派,儼然是把自己當成了將軍府的主母。
「怎麼會。」江夫人笑著回應,轉頭看向聶璇依,「難為聶姑娘有心了。」
她嘴上雖這麼說,但心裡卻越發覺得這聶璇依不簡單。
江夫人出身於廬陽許氏,是高門望族悉心教導出來的嫡女,自幼便在深宅大院裡面長起來的。
雖然秉性柔弱,可若是真的昏聵無能,江大人這些年便不會只守著她這一位正妻,連個通房也不收了。
這些手段,在江夫人的眼裡,也不過都是兒戲。
「我們初次來府拜訪,不知將軍府上還有位姑娘,所以並未準備什麼見面禮,還請聶姑娘不要怪罪。」
江夫人一邊笑著,一邊溫聲細語地說道。
「不敢不敢。」聶璇依低著腦袋,囁嚅道,隨即她便偷著用眼睛去瞟晏雲墨的反應。
晏雲墨此時心裡有些不快,他先前明明跟聶璇依說過,讓她不必再做這些下人的活計。
可聶璇依非但不聽,又偏偏挑著江映月上門的日子出來露臉。
晏雲墨又不傻,這些小心思,他會看不出來嗎?
他擔心江映月會因為此事不快,於是便小心翼翼地往她那邊看。
江映月此時卻一副事不關己、毫不在意的樣子。她依舊面色平靜,溫婉端莊地坐在那裡,讓人全然猜不透她在想些什麼。
廳堂中一時間安靜了下來,只有茶盞碰撞時的輕微響動聲。
聶璇依偷偷抬起頭打量了江映月一眼,見她今日一身清麗裝扮,華而不俗,此時正神態自若的坐在那兒,如同一株白玉瓶中靜開的幽蘭。
的確美貌,難怪義兄會喜歡……
「我聽聞江姑娘女工甚好。」
聶璇依突然開口道,眉眼之中滿是羨慕的神色,而後又輕柔說道:
「不知江姑娘可願對璇依指點一二?」
此話一出,江夫人當即變了臉色。
江映月擅長書法繪畫,不擅長女工針指,這是上京女眷們幾乎都知道的事情。
她小的時候江夫人不是沒有教過她刺繡,可江映月是繡五針能扎三下手的,還沒學幾天,兩隻手便滿是傷痕。
江大人說什麼也不肯讓她再學,江家的女兒,不會針線活兒又怎樣?
琴棋書畫,花藝茶道,又哪個不是樣樣拔尖?
聶璇依夸江映月女工好,無疑不是在變相地諷刺她。
可江映月卻一臉坦然地笑了笑,語氣平和地回答道:
「我素來不在女工針線上面用心,聶姑娘恐是聽錯了傳聞吧。」
「江姑娘太謙虛了。」
聶璇依突然熱情地走上前,拉起了江映月的手,說道:
「在我眼中,江姑娘可是無所不能的。」
江映月有些無奈地看了看她,她不是聽不出來這個聶姑娘話里話外的敵意,只不過此時不願和她爭辯罷了。
此時,江夫人卻突然在一旁笑著說道:
「既然聶姑娘如此有誠意,映兒你就指點指點她吧。」
晏雲墨聽後,出言阻攔道:「江姑娘初次登門,怎麼好如此勞煩她。」
「聶姑娘,我記得你一直說自己勤於女工,如今怎麼反倒需要旁人指點了?」
聽到晏雲墨的話,聶璇依身子一抖,她咬了咬嘴唇,眼眶瞬間紅了,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璇依今日初次見到江姑娘,心中高興,想……同江姑娘親近一番,卻找不到由頭,所以才……」
江映月見她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心中頓時生出一絲不忍,她轉過頭去看了一眼晏雲墨,輕聲道:
「不過是姑娘家之間互相交流一下罷了,並不勞煩,晏將軍不必放在心上。」
晏雲墨眉頭微皺,他本就因為聶璇依自作主張而有些不悅,如今又見她在話中諷刺江姑娘,心裏面更是難以忍受。
好在他的江姑娘心性高潔,並不計較。
江夫人一直坐在旁邊觀察著他們,此刻開始笑著打圓場道:
「映兒,既然聶姑娘如此喜歡你,想必這也是你們之間的緣分。」
「不管怎麼說,將來,你也算得上是她的嫂嫂,那就藉此機會,多和她親近親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