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上雲舟船後,遠離了魔焰谷,遠離了魔氣,沈玉站在船頭心中忽然傳來一絲回應,她看向左腕,靈草認主的印記綠光微閃而過。
沈玉垂下眼帘,心中大概有了數。
待天雲宗眾弟子回到宗門後,蕭宗主領著幾位長老又去了後山處的一座最高山峰,那裡乃是宗門禁地,一直沒人去過,結果這次一回來,蕭宗主透露出來的意思就是帶著幾人過去開會了。
在他們的雲舟船落下後,其他宗門的宗主和長老各自踩著自己的法寶落到天雲宗山門前,跟隨者蕭宗主等人一併去了後山。
既然明顯沒有他們弟子操心的事,沈玉簡單吩咐了下,說明自己要閉關一事,讓她的二師弟、三師妹,也就是宗門的二師兄和三師姐接下來好好管管。
落丹峰弟子領了命,在沈□□府外的石碑立下「閉關」二字,不讓其他人打擾。
等處理完一切後,沈玉來不及清掃洞府,直接在玉床坐下,翻出左手腕道:「出來吧。」
左腕的印記閃了閃,眨眼間就冒出一朵冰藍色的花出來。
「憋死我了,之前魔氣太重根本沒辦法喘氣。」冰棱四花說完,就把她難得開了的花抖了抖,花朵自然脫落,飄落到沈玉的手中。
冰棱四花:「給你。好好治你的傷。我們繼續補覺了,有事喊我。」
靈草再次沒入手腕之中,沈玉拿著花朵,另一隻手撩開了左半邊的衣領,那道一直以來藏在衣服下的劍傷,裂口處泛著金色的劍氣,帶著灼熱的溫度,讓這一處傷口的邊緣都染著紅色。
冰棱花漂浮於空中,在沈玉的指引下,貼近她的劍傷處,花瓣的涼意與劍傷的灼熱產生了一種微妙的融合。
沈玉抬起右手,一塊靈石擲於某個點,洞府周遭頓時立起了屏障。
玉床上的人這才合眼,盤腿靜坐。
·
負責在落丹峰清掃的弟子兩指用靈力趕著落葉在掃帚中,另一名弟子則用法術凝聚水流,往邊上的花花草草澆水。
過了一會兒,邊上的院門從裡面打開。
兩名弟子立馬轉過身,彎腰行禮道:「大師姐好。」
沈玉點了點頭,巡視了一圈周圍,問道:「我閉關多久了?」
一名弟子回道:「大師姐,才過了四個多月而已。」
沈玉瞭然,對於修士來說,四個多月確實是眨個眼而已,她道:「這些日子可有出什麼事?」
被她這麼一問,那弟子突然想起來,趕緊說道:「卻有一事。宗主說,若是看到你出關,便讓我們喊你立刻去見他。」
沈玉應了一聲,倒是不慌不忙:「近些天魔門可有什麼動作?」
兩名弟子互相對視一眼說:「這,怎麼說呢……雖然仙門跟魔門現在是正常相處,不過也經常感覺到兩方之間有暗流。就比如一個月前,各個宗門經統一決定後,各自設置了一條巡查隊,每天都有隊伍輪流換班在仙城中巡視。」
沈玉:「這是為何?」
「現在的魔門可不是以前無極門和玄蠱門,他們全部都只承認一個宗門,就是那魔焰谷,底下的百姓也知道都只喊他們魔門,他們啊,基本都穿一身黑,渾身帶著煞氣,現在能在各地自由行走,有些百姓見了他們都害怕的不敢出來擺攤。」
那弟子說:「然後前幾天,還有幾個年輕的魔修,大概是不知道聽了哪裡的謠言,覺得仙門人害怕了膽小了,居然敢在主城欺負人惹事,所以就更需要我們巡查隊去鎮場子處理他們了!」
沈玉眉頭微蹙道:「可魔焰谷里的人,也都是曾經的無極門和玄蠱門,何至於讓他們這麼害怕?」
小弟子說:「不清楚,可能跟他們穿的顏色和氣勢有關係吧。之前無極門和玄蠱門雖然是魔門,但也穿的一身鮮艷,對人也是笑眯眯看著沒那麼可怕,但是現在的魔門好像有他們魔尊回來之後,所有魔修氣勢大變嘞——得意洋洋,氣勢洶洶的,可高傲了。而且穿一身黑,老遠看著也嚇人。」
話音剛落,沈玉腰間掛著與宗門聯繫的玉佩亮了一下,一道傳音與她:
【玉兒,恭喜出關。你若是無事,來後山禁地一趟。】
兩名弟子也知道他們大師姐這枚刻著天雲宗符號的玉佩是幹什麼用的,安安靜靜不說話。
沈玉道:「我去一趟後山。」
兩名弟子毫不意外。他們就見沈玉隨手捏決,朝著後山禁地的方向,一眨眼便看不見身影。
兩人嘴巴微張,半晌,一名弟子撓頭說:「大師姐剛才御劍了嗎?我記得宗門內是有法術吧,好像禁止御劍飛行。」
另一名弟子說道:「說起來,我之前遇到大師姐還能隱隱估摸到她修為與我之間的距離和高度,今天我一見到師姐,就感覺不出來了。難不成,大師姐修為又增進了?」
·
沈玉再次現身時,便是在禁地入口處,既然是禁地,那顯然是要給予一定的尊重的,她得步行進入。
禁地入口雲煙繚繞,入眼看不見雲霧下的一絲一毫,只有白茫茫的一片,就算有修士想用什麼凝睛探路的法術也是毫無用處。
沈玉站在門口,傳音給蕭宗主後,白霧漸漸散去,露出一條路迎接她。
禁地內,地上正圓的白玉泉潭周邊,擺置著石桌石椅,數目不等,此時天雲宗的宗主和三位長老就坐在白玉泉潭的邊上。
沈玉進去後朝四人行禮:「宗主、長老。」
等她直起身,就發現四人都用一種微妙的、探究的目光掃著她全身。
沈玉:「……晚輩不知,是出了什麼事嗎?」
蕭宗主說:「先前仙門將無極門星宿長老壓回,此刻他正被關押在天一劍宗的劍陣地牢內,你可知道?」
沈玉誠實回答:「現在知道了。」
蕭宗主又道:「我們拷問那星宿長老這麼久,他什麼也不肯說,唯獨只說了……」
沈玉心裡已經有了猜測。
果然,對面得人下一句緊接著是:「只說,當初你在魔焰谷,好像被魔尊親自點名作為他的貼身侍女,對你有些不一般?玉兒,此事可是真的?」
四人的目光齊刷刷地朝著她射過來。
沈玉靜默片刻後,點了點頭。
蕭宗主先說:「玉兒,你知道自從我們與那魔門談和後,離開魔焰谷,便沒有人再知道那魔焰谷里有什麼,可我們眾仙門是什麼樣的,他們魔門出來在外打聽打聽就知道了,這事對我們來說極為不利。」
青梧長老緊跟著說:「這些日子我們試圖派人偷偷潛入,但你知道,魔焰谷都是魔氣,他們魔修對我們修士的靈氣是極為敏感的!我們的人進去,只能隱藏修為不動用靈力,可是這樣的話,也只能被當做一個普通人居住在外圍,並不能深入!」
鴻豐長老道:「那魔尊再怎麼年輕,可他也是個天魔體!天魔體哇,玉娃娃你是沒經歷過當初的事,不知道天魔體有多厲害!說句實話,仙門不排斥魔門恢復自由,但是只要有天魔體在他們那一日,我們就一日不得安心!」
君為長老也嘆道:「就連那邵蔚,邵家的人懇求我們,將邵薇討要回去,我們將她修為費盡了送回去,本以為不會出什麼事情,結果才過了一天,那邵家就滅門了!從現場情況來看,恐怕那邵薇與其他魔修聯手,滅了她自己全家,多狠的心啊。」
沈玉心頭一跳:「……所以?」
四人互相看了看,蕭宗主伸手一招,白玉泉潭裡的泉水升起到半空,剎那間,其他各宗門的宗主身影都在水幕中浮現。
眾人合計之下,對沈玉提出了一個想法,順便聽取了她的一點意見。
許久之後,沈玉身上承載著眾人的壓力,乾坤袋裡被人塞滿了東西,走出了禁地。
鴻豐長老在身後喊道:「明日帶著靈劍來,老夫幫你好好打造打造!」
聲音逐漸消散。沈玉一步一步走下山,迎面而來的問世堂弟子看到她,行了一禮後,就見她像是在思考入迷了什麼,安安靜靜地路過他們。
那弟子怔了怔,想起來一件事,連忙追上去說:「大師姐,季師弟回來了!」
沈玉頓住,緩緩轉過身說:「哦?」
男弟子得了陸之清的囑咐,生怕沈玉不相信,當即道:「真的!季師弟剛剛回來,現在就已經上落丹峰去找大師姐了,誒,還別說,季師弟這會兒回來修為確實有不少長進!大師姐你應該很欣慰吧!」
沈玉一臉平靜地回過身,繼續往洞府的方向走。
徒留那弟子摸不著頭腦:「這是發生什麼事了?」
落丹峰,沈玉的洞府院門是開著的。
站在外面,透過那條門縫,就能看到裡面有一人在院子裡不停地打著轉。
那人轉了半圈,忽地停下來,像是感應到什麼,心情雀躍地轉過身,快步上前道:「師姐,你回來了!」
與他的興奮相對的,就是沈玉冷靜的語調:「師弟回來了。」
季驍頭上被冷不丁澆了一頭冷水,表情僵硬了一瞬,然後慢慢收斂起來,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麼擺,低聲道:「師姐,你怎麼了?」
沈玉猛地出手,直接探向季驍的經脈,愣住了。
季驍毫不躲避,反而是打量她的神色問道:「師姐?」
沈玉神色自若地收回手道:「你下山歷練多久了?半年?一年?看來歷練確實對人有用,你現在進步了不少,回到宗門也要好好收心,藏有不少適合你的法術秘籍,有時間就去翻翻,沉澱一下身心,有什麼不懂的就問的看門大爺。」
季驍乖巧道:「是,師姐。」
沈玉突然問道:「你下山歷練這段時間都去了哪裡?」
季驍:「先是去了天雲城,結識了幾個朋友,隨後便一起去了密林,想著能在實戰中提高點實力……怎麼了師姐?」
沈玉摸摸下巴,展顏一笑道:「沒什麼,就是我今日剛出關,忽然想看看這些日子外界都流行什麼,想買些好東西送人。」
季驍遲疑道:「送誰?」
沈玉笑了笑:「自然是送給魔尊啊。哦,可能你還不知道,我之前不幸落入御獸門手中,逃入了魔焰谷,在谷內都是受到魔尊的照顧才僥倖活了下來,如今仙門與魔門談和,怎麼好不去送點禮。」
她邊說邊走進了院子,環視一圈,滿意地說道:「季師弟,果然你回來了我這洞府才有點人樣,打掃的都挺乾淨,多謝師弟了。」
然而季驍在原地愣了一會兒,回過神後卻是沒回沈玉的後半句話,而是追問道:「所以師姐你過幾天要去見那魔尊嗎?」
「過幾天?不不不。」沈玉搖頭道,「才幾天時間我根本選不好能代表我誠意的東西,當然是要精挑細選之後,再選個黃道吉日過去了。」
季驍:「為何……要選個黃道吉日?」
沈玉自然道:「見魔尊可不得好好選個吉日,既是有個好兆頭,也是對他表示尊重嘛。對了,季師弟,你覺得我穿什麼顏色比較好看點?」
季驍沒來得及反應她話里的意思,頓了頓說:「紅色。」
沈玉:「真的?那你覺得魔尊會喜歡我穿紅色嗎?」
季驍當場表情龜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