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抓人。」

  邵蔚被散著黑氣的利箭刺穿身體,暈倒在地上。閱讀

  季驍在她倒下的那一刻,動作看著有些遲緩又僵硬的,慢慢地收回了手,靜靜低頭看著倒在地上的人,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白異犬在鐵籠那邊安慰了幾句尋寶鼠,就跑過來,見他一動不動的模樣有點疑惑。

  他能感覺到主人憤怒的情緒,一下子爆發後,它還擔心他會一時衝動殺了人之後,那可就完了——毀屍滅跡的話遲早會被人查出少了一人,那查到最後不還是回到主人身上?

  要是直接放在這被人發現,還是會查到主人身上,到時候,不僅僅是那位女主人,就連老天爺也救不了他。

  一旦被發現,不是死就是重罰要麼就是抽筋拔骨毀去修為趕出宗門……這事它可是聽了這麼多天聽出來的。

  白異犬焦急地轉著圈圈,正要想怎麼辦讓主人冷靜下來時,季驍動了一下。

  他手中顯出那把刻了玉字的靈劍,抬起手,利落地在邵蔚的手腕上劃出一道裂口。

  再接著,白異犬就看到,那個它一直有些不敢去接觸的黑氣,被季驍緩緩地送入那道裂口中。

  一段時間過後,季驍從儲物袋中拿出靈草,讓她的傷口痊癒。

  這件事做完之後,季驍眼中的紅色漸漸褪去,再次恢復成那副「季師弟」的模樣。

  「閉耳。」他說。

  白異犬懵懵地捂住耳朵。

  季驍看了一眼,眉頭一擰:「罷了。你離得遠點去附近看守,過會兒我再來找你。」

  白異犬遲疑地點了點頭,跑遠了去。

  季驍便走了起步,把裝著尋寶鼠的鐵籠提到邵蔚身邊,從懷中取出了一個特別樸素的棕色的布袋子,一打開來,裡面露出一塊玉佩和一張疊好的紙。

  他抽出紙打開來,上面記載了一種法術,前面幾排的字跡較為秀氣,越寫到後面,字跡越來越凌亂,透露著寫字的人越來越「暴躁」的情緒。

  季驍看著這張許久沒拿出來的紙,皺皺巴巴,帶著歲月的痕跡,深深呼出一口氣。

  他娘留下的。

  他眼前仿佛又浮現出那一幕,在狹小黑暗的柜子里,透過縫隙,看到他娘發瘋似的亂砍一通,小時候,家裡想養大下蛋的雞都來不及長大便死在她的劍下。

  瘋了之後,她又會清醒。清醒之後,便會對自己用這個法術,用完之後,她完完全全忘了自己發瘋時做的事。

  她怕自己會失誤忘了這個法術,便寫在紙上記下來。

  他娘死的時候,只塞給他一枚玉佩在他手中。

  這張紙是他被人占了家時,臨走前他自己收走的。

  季驍對著紙上的字,按其步驟,輕啟唇瓣,他身上的黑氣再次濃郁起來,環繞在邵蔚和尋寶鼠周身。

  ……

  ·

  是夜。

  沈玉的洞府外一片寂靜,夜間來回走動巡視的守衛弟子們,被一弟子問了幾句話,又被塞了個烤雞,聞著香氣濃郁,便樂呵呵地跟著人往山下走去。

  在那幾人走後,一個黑影默默地在走了上來,戴著兜帽,懷中鼓起一團像是抱著什麼東西。

  黑影停在洞府附近的一顆樹下,掀開袍子,尋寶鼠便探出鼻子到處亂嗅,邵蔚嫌棄地把它往地上一扔,尋寶鼠在地上翻了個跟頭重新爬起來,眼睛濕濕地看著她。

  ——去找!你不是說你聞到赤牙煉草的味道嗎?還不快動!

  沒有其他人的時候,邵蔚的神情和態度可以說與她柔弱的外表是兩個極端。她眼睛一瞪,尋寶鼠便縮了縮腦袋開始動起來。

  等到尋寶鼠跑到門口時,洞府外的結界將它擋在外。

  這時,木門被人從裡面拉開,結界頓時散去,尋寶鼠便跑了進去。

  邵蔚見到開門的人,心裡一松,便走了過去。

  這季驍跟她合作,還真是沒糊弄人,那赤牙煉草如此極品,他居然也無所謂還真讓她來拿了。看來那季驍對沈玉也沒有她想的那麼好……魔修果然是魔修,再多的深情,也只是個表面。

  然而等她靠近木門,笑容還未完全展現,四周忽然閃出一陣呼嘯的大風,地面轟然震動,直將她牢牢地困在原地。

  邵蔚臉色猛地一變,惡狠狠的眼神不善地盯著季驍,翻手就打算使技離開,然而她念了幾句,手中的法寶微微一亮時,一道刺目地光箭,「咻」的一下穿進法寶之中!

  一下子受到反噬,邵蔚克制不住地吐出一攤血來:「誰!」

  「誰?」

  那道蘊含著怒氣的厚重聲音一響起。邵蔚整個人顫了顫,扭過頭,就看到自己身後幾位峰主,他們宗門的長老和蕭宗主全都站在那。

  雲霞峰主的手中,還握著那法寶,沒有收回手。看上去,時刻準備著對她動手。

  「你們……」邵蔚眼神忽地一變,仿佛是找到親人那般,哭著聲音喊道:「宗主!長老!你們可算發現了,是季驍,是季驍一直在逼迫我……」

  收她入門的青梧長老長嘆一口氣,頗為失望地說:「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要狡辯。」

  蕭宗主直接喊道:「玉兒,你且出來吧!」

  季驍聞言退後一步,將木門拉大了點,沈玉從裡面走到幾人面前,微微屈身,舉起雙手,手中放著兩片赤牙煉草的葉子。

  沈玉:「這兩片赤牙煉草,是我此次外出時,經過珍寶閣買下的。我左臂的傷,正好需要它的藥效來緩和。可惜,那冰棱四花並未看到有人寄賣。」

  一提起她的左臂,宗主等人的臉色便有一些尷尬,蕭宗主說:「你受傷自然是需要它的。玉兒快快起來!」

  說罷,他抬頭看向邵蔚,怒斥道:「邵蔚,你做的事情我們全都一清二楚!你若是這麼急迫地需要赤牙煉草,便與我們說便是,何至於此?還去偷你大師姐的靈草!簡直壞了我們宗門大忌,此事簡直是幾百年都難得一見,你品性不佳,我們天雲宗已容不下你!」

  這一場段話,被他用法術,傳遍於整個天雲宗內,聲音幾乎是響徹雲霄般,天雲宗一眾弟子想聽不到都難。

  「在天雲宗這麼多,你怎麼就學了這些東西!」

  「青梧,你親自動手,毀去她的修為,趕出宗門!」

  邵蔚聽著宗主的話,原本還只是有一些的慌張,在聽到「毀去修為」幾個字時,面上淨是害怕和恐懼之色,她抱緊自己的雙臂,渾身顫抖著,突然想起來什麼,直起身來尖叫道:「季驍你騙我!!」

  她嘶聲叫道:「他是魔修,他是個魔修,你們抓他啊!你們快抓他,毀他修為,趕他出宗門!我上報宗門,他是個魔修,我要揭發他,他潛入天雲宗就是想要毀掉宗門啊——」

  青梧長老眉頭皺起,看她那瘋狂的樣,搖了搖頭,一時感嘆自己居然看錯了人。

  幾人都沒把她的話當真。

  季驍,一個廢靈根,好不容易在沈玉的帶領下剛剛引氣入體,他是何身份在五雲鎮也能查個一清二楚,就是個可憐的孩子,當初還是被沈玉從魔修手中救下他,哪會是什麼魔修?

  沈玉見季驍安靜的不說話,只是靜靜地低頭看著地面,便冷聲說道:「你這些日子怎麼誘哄我季師弟與你做交易,又是怎麼威脅他的,我們都知曉的清清楚楚,今日騙你主動現身也是我和宗主的注意,你們倆之間什麼交易又說了什麼做了什麼,還用得著我再複述一遍嗎?邵蔚,前一日你還用葙陽草對我下毒,你莫不是還忘了這事?!」

  山下的動靜漸漸地多了起來,許多弟子聽到聲音,問了下問世堂弟子,一聽宗主他們在大師姐的山頭上,宗門裡那漂亮溫柔又最為柔弱可憐的邵師姐也在那,一些男弟子們紛紛起身往山上趕來,想看看是個什麼情況。

  看到他們要上來,其他弟子也忍不住,跟著跑到山上,沈玉他們周圍一下子聚集了不少人。

  那些男弟子們本想著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可以看邵蔚的穿著,還有那地上的尋寶鼠,再加上她所被困住的位置,一時間,替她也說不出什麼辯解的話。

  金洵和金炎遠遠地站在人外,他們是別宗弟子,這又是天雲宗的門內事,此事不好靠的太近,只是聽到「邵蔚」的名字,想到還一起去過萬獸林便過來看看是什麼情況。這會兒看了個大概,便又默默轉身離去了。

  青梧長老看著自己收入門多年的弟子,到底還是有些感情在,面色有些不忍,她終於抬起手,準備探向邵蔚的丹田時——

  困住邵蔚的土牢猛然炸開。

  她硬生生的,強行激發自己的力量,將困住她身體各處的土牢炸裂。

  邵蔚嘴角緩緩流下血跡,然而那土牢乃是法寶所控,炸掉一次後便迅速聚集第二次,高修為的壓制對她來說幾乎是致命的。她看著看著,大笑起來。

  沈玉目光一定,看向她身側一處,臉色頓時沉下來:「有魔氣!」

  周圍的弟子一聽這話,倒吸一口冷氣。

  蕭宗主震驚道:「怎麼……又入魔了?!」

  前有潤清差點入魔,怎麼這會又來個弟子也入魔?!他們天雲宗這是造了什麼孽啊,傳出去怕是都說他們天雲宗專出魔修了!

  幾位長老嚴肅地盯著邵蔚,一看她身上的魔氣並不是這一時心性大崩而入的魔,況且連個快要入魔的過程也沒有,還是從她的血中冒著魔氣,一看就是個藏匿極深的魔修!此事怕是沒那麼簡單!

  眨眼間,靈力前後左右從各處襲去將邵蔚壓制在地面上。

  「本想只是將你趕出宗門,沒想到……」他們面色複雜道,「你居然是個魔修?」

  聽見此句話的眾弟子們,有的連劍都拿不穩了,更多的還是那些男弟子們,心碎又驚恐地望著邵蔚。

  邵蔚笑了笑,眼神輕輕地掃向季驍,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魔氣,可這事,絕對跟他有關係!

  可這時她再說什麼,也無濟於事。

  她笑得更加放肆起來。

  「用捆仙鎖,將此人關入地牢!此事,將由我們親自審問!」

  蕭宗主一說完,鴻豐長老便用捆仙鎖將邵蔚綁住,幾人手一揮,眾弟子便讓出一條道。

  「都散了!」蕭宗主皺眉說,「在我們沒問出結果前,今晚這事若是誰傳出外面,就跟她受一樣的處罰!聽清楚了嗎?!」

  眾弟子趕緊應道:「是!」

  ·

  季驍站在沈玉身後,目視那邵蔚被人帶走。他視線一轉,就發現沈玉臉色不是很好地看著邵蔚的方向。

  他心裡咯噔一聲,出聲問道:「師姐,你可是身體不適?」

  沈玉沉默一會兒,卻並未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像自言自語一般喃喃道:「魔……邵蔚何時入的魔?什麼時候有的魔氣?能將靈力與魔氣近乎完美一分為二,還在天雲宗藏的這麼深,若不是今天,恐怕都不能發現……」

  連邵蔚都能這樣,那她要找到那個魔尊,豈不是……更難了。

  「師姐?」

  沈玉回過神來:「季師弟。回去休息吧,這些日辛苦你了。」

  季驍觀她的神色,點了點頭,走前又掉轉回頭,試探著說:「師姐,你是不是……也很厭惡魔修?」

  他問完之後,沈玉並沒有第一時間回答。

  季驍指尖有些發涼,心臟卻怦怦直跳。越是遲疑的久,那是不是就證明……

  沈玉有些頭疼。

  魔修之中也有好人和壞人,但不論是好是壞,世人幾乎都會有些討厭魔修。

  她也說不上來,是討厭還是……中立?

  若是無極門、玄蠱門這種正經的魔門還好,可這青淵界的人,對魔焰谷的魔修卻是像是邪教一般只想著殺掉、毀滅他們,今日宗主他們這麼處理邵蔚,恐怕也是因為不知道她到底是哪個魔門的人才會這樣。

  她現在甚至有一種極為強烈的預感,那個魔尊說不定就是魔焰谷的人。

  但是連宗主、長老、男女主都打不贏他,那她更是艱難,她是本著優先感化人的心理去找人的……

  這些事,對於這個青淵界本土的季師弟來說,她一個字也不能說。

  沈玉說:「平日裡長老們上課不也說了,有些魔修也是好人嗎?只能說大多數魔修都不是個善茬,需要你小心行事。你自己去悟吧。」

  她說完又打量了他幾眼,嘖嘖兩聲,揮了揮手說:「不過,你還是先成功辟穀再來想這些東西吧。就你現在這樣,宗門都不會放你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