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昱澤上台之後,打雷鼓的人再次一擊,直到喊出一聲「開始」後,沈玉突然動了起來。
與面對之前的弟子們不同,她這會兒,像是耗盡了耐心一般,不再是站在原地等待對方出擊,而是自己取得先手。
眾人習慣了她之前那按兵不動的樣子,被她這陡然一下的動作嚇了一跳。
蕭昱澤見她眨眼間就消失在面前,心裡一驚,手中握著劍架在胸前,好以此來防備攻擊。奈何,六品金仙與九品靈仙的差距,不是單單數數字就能數出來的。兩人的實力本就不在同一個階段內,若說是一品金仙,倒也不至於這般慌張。
沈玉對待之前的弟子考慮到他們多數都是上來學習的,還是留了一手,等到他上場時,眼看著隊伍也沒人排了,為了節省時間,再加上原主之前對他心中有怨,索性這次就一同發泄出來。
她這一下猛然出擊,速度幾乎是快成一道閃電,看著只是普通一刺,然而那空氣中的靈力變化,卻讓人感覺到一絲壓力,好像被擠壓的窒息感,帶著一種細微的暴虐之意。
不少人都以為是自己的錯覺,但擂台上的人身形變幻多端,飛快地五個走位之後,終於有人在她偶然間顯出的時候,看出了點眼熟的跡象。
蕭昱澤在她兩步之後,朝著另一處方位移動。隱隱覺得不對時,忽然驚覺自己被沈玉引導地走入她先前晃過的範圍中心。
獵物一旦進入狩獵範圍,地面上的陣法亮出真形開始運轉。雷電的光影在沈玉的臉上一閃而過,她提劍直指著蕭昱澤,劍尖閃電噼里啪啦蓄勢待發。
天一劍宗長老眼皮一跳:「引雷劍?還有那個身法,應該也只是天雲宗內門弟子的身法。這引雷劍雖說是劍修普遍學習的劍法之一,用得好了卻有奇效。她設陣如此之快,就是不知引出的雷能有何效果。」
他身邊男弟子斷言道:「引雷劍法雖然看著簡單,但最講究陣法的精煉和設陣之人的心境,她之前就心境不穩,這回定不會激起太大火花。」
恰逢此時,天邊「轟隆」一聲驚雷炸響,一道印著紫光的雷電直衝而下,就落在沈玉的劍上,等她揮下。
眾人短暫的驚駭過後,大叫出聲:「玄紫天雷?!」
就算引出天雷,但也與歷劫時的天雷自然不同,眾人驚得更是她居然真的能引出天雷。那這……就算是個假的,也足以令人恐慌了。
台下的人議論紛紛,吵吵鬧鬧。其他宗門長老們比這群弟子見識更多,僅僅只是有些詫異於她的陣法精妙和心性罷了,倒是沒有過激的表現。
男弟子訕訕道:「哦,那先前是我誤會了……」
天一劍宗長老卻是恨不得衝上台將人帶回宗門。原來她之前那麼多年從未用過這招,是因為一招就能招來天雷?!虧他還以為什麼修為不精,或是心性不穩,才不敢用的!哎,這人怎麼就在天雲宗了!
台上的沈玉拿著劍的手微微抖了一下很快穩住,看著面不改色,其實心裡的意外和震驚一點也不比旁人少。
不是……這雷,這麼給面子的嗎?
劍下的蕭昱澤額頭落下一滴冷汗,佩服道:「師姐,我認輸。」
若說之前只是對她有所改觀,今日這一戰過後,是心底真的完完全全的被降服了。
他下台之後,眾人等了一會兒,沒見有人要再上台,擊擂鼓的人敲了一下,大聲問道:「還有沒有挑戰者?!若是沒有,今日這擂台戰,就結束了!」
眾弟子互相對視一眼,只道連三師姐都敗了,二師兄修的是陣法在擂台施展不開,也不欲參戰,還有誰敢?況且,大師姐本來就是大師姐,設下擂台就有人能打贏擔任第一弟子之位的,那那人先前怎麼沒跟大師姐一爭?
坐在上方觀看的一眾宗門的長老弟子們,心裡也是這麼想的。天雲宗內每樣都學,不專精於一門,憑著人數浩大,宗門門規寬鬆,以那舒舒服服和和氣氣的風格擠上了青淵界七大宗門之一。
正因此,沈玉這麼一個修為的劍修,在這天雲宗內擔任第一弟子之位沒人會覺得有什麼不對。
以前就算是行事作風令人不喜,但又不是什麼罪大惡極的人,也沒染上什麼罪孽深重的事,這擂台戰,他們也真沒覺得有人能贏了她。
要是真能贏,估計也是因為她左臂不能動,車輪戰耗費不少體力和靈力,勝之不武啊。
唯有這天雲宗位上最後一人,面色不善,一雙手暴起青筋,緊捏在扶手上,他忍了忍,終究還是沒忍住:「元隨,你上!」
被點名的元隨身子一顫,彎腰低頭道:「師父,我打不贏大師姐的!請恕弟子難以從命!」
潤清峰主怒道:「元懷,你上!」
元懷直接退後一步,朝著他彎腰行禮,用行動求他收回命令。
「廢物!」潤清峰主只要一想到日後外面所有人都知道他連一個賭注都贏不過,還贏不過沈玉,一個激動,克制不住地站起來。
「哎喲~」明翎長老見狀笑得花枝亂顫,一手虛掩著嘴說:「潤清仙尊吶,怎麼這麼多年過去你還是這麼沉不住性子。一個小輩們的比試而已,瞧你急得,又是叫元隨又叫元懷的,我看他們修為,好像因為你這些年也沒怎麼指導,修為也還不高啊,怎麼敢上去呢?呀,說起來你們潤清峰之前好像有名弟子用的別的法寶也是個金仙,就是人有點傻,這一出去歷練啊,快千年都沒了消息。」
天一劍宗長老冷哼說:「潤清仙尊,你可要記得今日這擂台是因什麼賭注而立的!你要是不服,又叫了其他弟子硬要上去,真要想把這台上的人給拖死,別說你心魔誓言會不會反噬了,老夫也要把你一劍給劈了!」
明翎長老笑道:「就是嘛,這種小打小鬧,別告訴我潤清仙尊你都要拉下老臉來上去一戰了,不過我看著也不像,畢竟你都是個峰主了,還跟人搶什麼大師姐的位置呀?你這一站起來,大家都看過來了呢,可別鬧了笑話。」
天一劍宗長老很是不悅地說:「修煉之人本就難有身孕,越到後面越難有子嗣,不然你當初為何要留下她!偏偏你有這麼個修煉天賦高的女兒還不珍惜,若是只想在世上留個血脈,卻不想要這個女兒,何不早早送去一個好人家養著?好好一個劍修放在你們這裡,我真是看著身心都痛!」
真是憑什麼!好東西都讓他拿了去,一點也不珍惜,各個全給浪費了!說得就是當初那玄天冥海劍……什麼眼光,瞎了吧!
明翎長老捂嘴笑道:「就是呀,潤清仙尊你不會真這麼沒臉沒皮,不願認輸吧?」
「……你們!」潤清峰主臉上燥熱,怒指著他們二人。
其餘長老們,各個人精的很,不插話,就在那看戲。
時間已過去一刻鐘,擂鼓劇烈擊響。
「大師姐——完勝!恭喜大師姐!」
「恭喜師姐!一會兒宗門裡難得擺宴,師姐你可要多吃點好的!」
明翎長老揚唇催道:「潤清仙尊,還不快去?」
蕭宗主嘆了一聲,說道:「師兄,確實該你了。」
片刻後,潤清峰主黑著臉站到擂台上中間,傳音與在場眾人道:「從今往後,我與沈玉再無半點關係,承認她大師姐之位!日後,不再干涉她任何事!」
說罷,他再也待不下去,甩袖就走。
台下弟子們安靜了一會兒,接著再次爆發出一陣熱烈地響聲:「恭喜大師姐!」
沈玉謙虛地笑了下,沒再理會潤清峰主那張冷臉,從台上跳下往外走去。季驍緊跟著從邊上擠出人群靠近她,走出來才發現師姐又被一些人圍在一處。
見他出來後,沈玉推脫幾個師弟師妹們的好意,向他遞了個眼神,繼續往落丹峰方向前去。
沈玉的靈劍已被她收回乾坤袋,待邊上的人跟來後,右手虛虛一抬,懶洋洋地說:「小季季,本宮乏了,還不快扶我上去?」
季驍愣了一下,扶住她往山上走去:「本宮……師姐,你之前是皇族人?」
「……」沈玉說,「弟弟,有趣點行嗎?」
季驍聽她這麼一說也反應過來了,師姐從出生起就在天雲宗,怎麼會跟世俗界的皇族有關係。緊接著他又皺起眉頭來說:「師姐,師弟是師弟,你怎麼能亂喊。」
「……」
「你閉嘴吧。」
「……好的師姐。」
·
擂台戰一結束,其他弟子們卻是早早準備好,在另一處擺好了宴席,就等著人過去吃酒玩鬧。
不論沈玉這一場是贏還是不贏,其他宗門這麼多人來他們這,不擺宴是說不過去的。
大概唯一的區別就是,大師姐贏了,這場宴席大家都很高興,因此,蕭宗主也為了附和一下弟子們的氣氛,叫人搬來了天雲宗釀了許久的好酒。
修煉之人吃的都不是俗食,宴席上的東西,都是靈果,靈果釀的酒水,在後山養著的菜也是沾了靈氣的,那些燒好的肉食,更是圈養起來的靈獸製成。
等到差不多的時候,沈玉穿著問世堂弟子送來彰顯她大師姐身份的衣服,領著季驍從門口進來。
除了那些各門派的長老和他們弟子的座位,天雲宗的人,都沒有一個固定的位置,只有是哪裡有空,哪裡坐的舒服,或是哪裡有好友,就往哪處坐下。
沈玉一到這,就看到人群中一人高高伸出手,朝她招手道:「師姐,這裡為你留了位置!」
她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看到了,隨後向季驍問道:「季師弟,你入門這些天,在側殿聽課可有交什麼朋友?今日這宴席,倒是可以跟他們多交流下感情,跟著朋友一起,不用跟在我身邊。」
聽到「側殿」這二字時,季驍眼底閃過一抹陰鬱之色,很快又抬起頭說:「師姐,我還沒有什麼朋友。宴席這麼多人,還請師姐讓我跟著你一起。」
「好。」沈玉沒有多想,抬腳同他一起往裡處走去,「這三日我都沒有問你,都聽了什麼內容,引氣入體了嗎?」
「沒有。」季驍不得不回她,沒忍住多解釋了一句:「靈氣在我體內轉了一圈就散了。」
沈玉一點也不意外:「明日師姐就有空檢查你的筆記。回去準備好,交到我手上。」
季驍:「……是。」
兩人走到陸之清的留出的位置那坐下,陸之清見沈玉過來,笑著拿起一壺果酒,作勢要給她倒上:「師姐,這果酒據說是蕭宗主藏了許久也不肯拿出來的,今日大家都有口福了。快來嘗嘗看。」
見他們二人不反對,她給沈玉和季驍一人倒了一杯。
陸之清說:「就知道季師弟是跟著師姐的。」
沈玉拿起果酒,抿了一口,嘴裡頓時布滿了甜甜的酒香氣,她眼睛一亮:「真的好喝。季師弟,酒味不濃,你也可以喝。」
季驍聽了,拿起酒杯嗅了嗅,這才一口喝下。甜甜的,確實沒什麼醉人的意思。
「對了,怎麼不見蕭師弟跟你在一起……」
耳邊傳來沈玉的問話,陸之清的聲音緊隨其後:「師兄剛才被宗主叫去了,這會應該……師姐?!」
季驍聞聲立刻轉頭,就看到沈玉倒在桌上,臉頰泛著紅暈,眼皮子都睜不開了,手裡虛握著酒杯,裡面的果酒灑了一桌。
「這……」陸之清遲疑說,「我不知道師姐,不能喝酒。」
季驍想起沈玉先前的樣子,抿唇說:「可能她自己也不知道。」
陸之清:「啊?」
季驍起身,撩起沈玉一隻手往肩後一靠,攬住人換了個方向,將她背起:「我先送師姐回洞府。」
陸之清傻愣了一會兒,回過神說:「啊?誒等等,要送也是我跟你一起送啊!季師弟你小心注意點師姐!」
沈玉在倒下前,意識清醒的最後一秒,人是昏昏沉沉的,腦海里卻瘋狂尖叫。
這特麼!
書·里·沒·寫·她·沾·杯·就·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