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打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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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7章 打壓

  想殺一個人,未必要自己動手。

  對於謝玄衣而言,最「保險」的方式,當然是親自動手———」-他出劍要殺的人,還沒誰能夠活下來。等到晉升陰神,元繼謨便是死路一條。

  可眼下。

  道門卻是一把利劍。

  鈞山真人乃是和妙真平起平坐的轉世陽神,身份在道門極其超然,逍遙子閉關,崇龕坐鎮後山,只要鈞山真人願意,道門七齋齋主都需要聽他差遣-—--只不過想要說服鈞山出劍,卻不是一件易事。

  紫色彎鳥在皇城之中掠行了一段距離。

  但出乎意料的,沒有停在書樓位置,而是停在了一處環境幽靜的別苑之前。

  「陳鏡玄約我一敘—選在這裡?」

  謝玄衣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卑職先前可沒說,此次閒敘,定在書樓。」

  桑正護衛笑了笑,說道:「難得國師大人有此雅致,小謝山主,裡面請吧。」

  謝玄衣聞言,也笑了笑。

  「說得也是———·日日待在書樓,總該出來走走。」

  三人隨桑護衛踏入庭院之中,一路流觴曲水,琴音瀰漫。

  這座別苑修築地甚是奢華,踏入庭內,別有洞天,一路竟是山水相依,婢女端著果盤,茶盞,

  還有人想要為客人脫履,皆被桑正揮袖屏退。

  「噴噴——」

  段照雙手枕在腦後,忍不住感慨道:「這地兒是皇家蓋的吧?」

  「不錯。」

  桑正稍稍停頓了一下:「這別苑,是十年前下令築造的,耗費足足九年,去年終於建成———」

  十年,是一個很特殊的詞。

  十年前,褚帝崩殆。

  從庭院修築的山水,以及點綴的珠寶來看,這座別苑——-顯然就出自於「那位」的手筆。

  「挺好看。」

  謝玄衣不冷不熱地誇了一句。

  看到這別苑風景,他心底已經猜到,今日會面,恐怕不止一人了。

  「二位,請隨我右拐。」

  山水長廊盡頭,桑正微笑伸出手,示意段照和鄧白漪不要繼續前行了。

  二人對視一眼。

  「你們先去。我待會便來。」

  謝玄衣寬聲開口,而後向前邁步,接下來的長廊一片肅清,依舊有山水景色,但卻顯得格外冷冽。兩邊再也看不見侍奉的婢女,反而在暗處隱著幾縷晦暗明滅的神魂光火——-這些都是藏在暗處的黑鱗衛,身為大褚皇室的心腹死士,只要一道命令,這些人可以枯侯數日,不眠不休。

  很顯然。

  這座皇家別苑的盡頭有重兵鎮守。

  片刻之後,謝玄衣來到了長廊盡頭,悠揚的曲音緩緩響起,他看到了熟悉的紅亭,以及翻飛的白雪。

  紅亭之外,有一女子正在撫琴。

  四周雪屑翻飛。

  方圓坊小坊主,陰神巔峰的「雪主」,親自奏樂。

  紅亭中,小皇帝褚因神態鬆弛,舒服愜意地靠在椅背之上,她沒有佩戴髮簪,衣冠也並不整齊,任憑長發這麼散落,閉目靜靜欣賞著這來之不易的琴音——

  另外一邊。

  陳鏡玄還是老樣子,無論到哪,都捧著一卷古書。

  這位小國師身前立著一枚小小的紅泥火爐,淡淡的暖意飄散而出,火光搖曳,照耀這張平靜淡定的儒雅面孔。

  「來了?」

  陳鏡玄早就聽到了長廊那邊的腳步聲音。

  他微微挪首,向謝玄衣招了招手,示意他趕緊來紅亭一起坐下。

  謝玄衣只是點了點頭。

  怪不得大普渡寺的消息,這傢伙秒回。

  原來今日不在書樓操勞。

  而是在此聽曲。

  「陛下,別來無恙啊。」

  謝玄衣站在長廊那端,打了個招呼。

  慵懶閒坐的女子緩緩睜眸,褚因年齡雖然不大,但眉目之間卻已經有了帝王英氣,平日裡她要扮演笨拙愚蠢的傻子,可卸下偽裝之後,這雙稚嫩的眼眸深處,卻是藏著不容忽視的凌厲之意。

  「謝真,恭喜你啊。」

  褚因緩緩坐直了身子,她梳亂發,正衣冠,最終恢復了一位君王該有的樣子,向謝玄衣發出了道賀。

  「陳先生對我說,你一定能大敗妙真—」

  「孤本不信的。」

  今日大普渡寺的勝利,對大褚皇族而言,是一個十足的好消息!

  妙真掠奪的氣運,有很大一部分,來自於皇族。

  皇城乃是天子腳下。

  這些世家,宗門敗了,不僅僅會輸掉自身一部分氣運,也會連帶著大褚皇族一同丟失氣運。

  倘若妙真在金身塔頂站到了最後。

  今日,便真要請鈞山出手了。

  「陛下應該對謝某多些信心。」

  謝玄衣淡淡道:「今日我本以為,只有陳先生『孤聽說你這幾日,都在皇城聽曲。」

  褚因笑道:「唯獨今日,因為大普渡寺的瑣事,動身耽擱——-便將陳先生請到了這處『月隱別苑」,今日會面沒有外人,奏曲之人乃是雪主。」

  「謝某有些受寵若驚了。」

  謝玄衣反應依舊平淡:「今日沒什麼聽曲興致,陛下有什麼話,可以直說。」

  「好吧——

  小皇帝畢竟年輕,她無奈說道:「前些日子,你我在紅亭聊過的那事兒--考慮得怎麼樣了?」

  謝玄衣愜了一下。

  他眯起雙眼,不動聲色望向陳鏡玄。

  後者只是捧著書卷,默默在火爐前取暖,假裝沉浸在曲樂之中,故意視而不見。

  好傢夥。

  陳鏡玄這廝倒是藏了一手,明明說服自己參與使團,這消息竟是沒對小皇帝說麼?

  等等。

  這是什麼意思?

  謝玄衣頓時明白了陳鏡玄的用意。

  如果說先前紅亭的接觸,只是小皇帝在陳鏡玄授意下的一次嘗試,那麼今日便是她正式發起的一次邀約。

  很顯然。

  這些時日,小皇帝都在觀察自己。

  而今日,則是塵埃落定。

  大普渡寺比試,自己勝了妙真一頭,天驕榜揭榜之後,他又坐上了榜首之位——-對於小皇帝而言,護送使團歸離,尋找褚帝遺子的任務,他便成了當之無愧的首選。

  陳鏡玄藏這麼一手,是為了讓自己可以當面和小皇帝「開價」。

  「借著護送佛骨,去大離尋找褚帝遺子,可不是一件易事。」

  謝玄衣頓了頓,道:「聖后對大穗劍宮本就懷有敵意,此事若被發現—.

  果然。

  此言一出。

  小皇帝有些沉不住氣了:「孤可以讓『雪主』前去助你。大離那邊,也有一位值得信任的小坊主坐鎮。」

  「陛下說笑了。」

  謝玄衣搖了搖頭,「雪姑娘倘若離開皇城,必定會引起聖后的注意—」-此次謝某與使團一同入離,就是為了掩人耳目,她若跟隨,只會適得其反。」

  小皇帝了一下。

  「謝真,你不妨直接一些。」

  便在此時,火爐前取暖的陳鏡玄開口了。

  小國師一語中的:「陛下知曉,你如今乃是大褚的有功之臣,剛剛贏下佛門之爭,又要出使離國,分擔這些重擔,極為不易,你要什麼賞賜,直說便是。」

  「陛下,此言當真?」

  謝玄衣順勢開口詢問。

  「自然。」

  褚因皺眉道:「你只管開口。」

  「謝某需要一些靈物,藥材,元丹——.」

  謝玄衣一邊說著,一邊取出竹簡,以神念刻下這些靈物珍寶的名單,將其擲入紅亭中。

  「是這個理。」

  褚因點了點頭,她接過竹簡,看都沒看,便再次擲出,丟向了一曲奏罷的雪主:「這些物事—你盡數給謝真安排。」

  「.陣下?」

  雪主接過,稍稍有些猶豫。

  她神色異地望向謝真,這個少年要的靈物,似乎有些太多了點吧?

  這絕不是一個人使用的分量。

  完全足夠一座山頭的修行者修行了。

  「此次大普渡寺之爭,謝真能夠獲勝,便當值這一份賞。」

  褚因沉聲開口:「我畢竟身為國君,總不能太過小氣。你且去皇城司索要這份清單-—-讓元繼謨今日之前就備好清單物事,切莫錯漏。」

  「是。」

  雪主點了點頭。

  「還有嗎?」

  褚因再度開口,本來只是隨口客氣的一問。

  可萬萬沒想到,謝真秒答。

  「有。」

  謝玄衣又取出第二枚竹簡,先前那枚竹簡,他是為金鰲峰的祁烈所求。

  大穗劍宮封山十年,物資匱乏。

  先前是江寧王謝志遂「雪中送炭」,送來了一些丹藥。

  可丹藥總會用完。

  第一枚竹簡上的物資,足夠支撐金鰲峰執法者一年的開銷·.·

  接下來,這第二枚竹簡,謝玄衣寫下了一些物件。

  「火麟甲,三百件。」

  「青雲靴,三百雙。」

  「懸目護心鏡,五百枚—」

  這第二枚竹簡,褚因留了個心眼,到手之後,自己先行以神魂查看了一遍。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這謝真是想幹什麼?

  這是要組建一隻禁軍嗎?!

  「謝真,你要這些做什麼!」

  褚因瞪大雙眼,沒好氣道:「火麟甲這種東西,三百件,你穿得完嗎?」

  火麟甲乃是煉器司批量製作的六品寶器,質地優良,可以抵抗馭氣巔峰境界修行者的一擊。

  可這境界對如今的謝真而言,算得了什麼?

  她可是聽說,謝真的元火金身,已經修到了洞天圓滿!

  別說火麟甲了。

  就是更高階的「元火甲」,都沒有謝玄衣的金身堅固強大。

  「這次出使,極其危險。陛下應該清楚我有多少仇家,想要完成任務,至少需要保證活著。」

  謝玄衣平靜說道:「謝某索要一些護具,一些寶器,應當是合情合理的吧?」

  「合理———個屁啊。」

  褚因額頭一陣黑線,沒好氣道:「你倒是解釋解釋,這麼多寶器,到底哪件對你有用?」

  ......」

  謝玄衣陷入沉默。

  這清單上的物件,的確很難解釋。

  因為這是幫真隱峰師弟們索要的寶器。

  自他決意送出大穗劍令,將執法堂開到更遠處,司齊便帶著諸位真隱峰師弟日夜奔波,如若有了這些寶器,真隱峰弟子出行在外會更加安全,

  金鰲峰,真隱峰,乃是大穗劍宮的兩大支柱。

  開支,消耗,都是最大。

  謝玄衣默默想了數息,並沒有想到特別好的解釋藉口。

  於是他再次將目光投向了陳鏡玄。

  遇事不決,問陳鏡玄。

  小國師揉了揉眉心,心底一聲輕嘆,

  他緩緩開口:「陛下—--聽聞大穗劍宮有一門術法,需要以劍氣摧殘寶器,消耗大量法寶,才能夠修成。

  這是十分隱晦的一點。

  修行者的修行法門,往往不會外傳。

  「這—————

  褚因了一下,「先生的意思是,謝真索要這些寶器,是要以此修行秘術?」

  「劍宮秘術,我不太懂。」

  陳鏡玄笑了笑:「不過既是秘術,自然不方便多問。」

  褚因有些懷疑,但還是將竹簡丟給了雪主,下意識詢問道:「你聽過這奇怪秘術麼?」

  「倒是略有耳聞。」

  雪主想了片刻,道:「若記得沒錯,八百年前,玉屏峰後山之中有一位『噬劍尊者』,吸納了一千把殘劍,最終證道了陽神之境-—---這位劍尊者的劍氣境界極高,而且便是吞噬寶器,才能推動劍氣境界精進。」

  謝玄衣一臉淡定。

  但他自己也沒想到,還有噬劍尊者這麼一號人物。

  雪主不愧是方圓坊的小坊主,博聞強記,對劍宮過往的了解,甚至還要勝過了自己。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小皇帝只得嘆息一聲,無奈說道:「這些寶器,便也以賞賜的名義撥出—-要勞煩你了,待會拿著這份清單,去煉器司跑上一趟。」

  「不用。」

  話音剛落,謝玄衣再度開口。

  他微笑說道:「雪姑娘跑了皇城司,何必再跑煉器司-這路走一趟便足夠累了,不妨將這些物件,盡數在皇城司提了。」

  「嗯?」

  雪主愣了一下。

  「我聽聞皇城司有囤積舊兵的習慣。」

  謝玄衣淡淡道:「此次既然是陛下開口,皇令難為,謝某也不挑剔—-沒有火麟甲,青鱗甲也可以湊合,煩請雪姑娘這一趟,把皇城司的無用積蓄搬空。省得元繼謨為此苦勞,不知如何處理這些陳年寶器。」

  「呵呵。」

  褚因一眼看破,挑了挑眉:「謝真,你是故意借我的名義,打壓元繼謨呢?」

  「怎麼,陛下不願意嗎?」

  謝玄衣大大方方承認了,這事兒沒有什麼好否認的。

  「孤早就看他不爽了。」

  褚因眼中閃過一縷冷意,幽幽道:「雪主,就按謝真說的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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