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大狩!
時間轉瞬即逝,諸方勢力在皇城集結完畢,便到了北狩出發之日。
這一日。
陳府門前,罕見冷清。
段照打開府門,門前一片清淨,表面上來看,是沒了問拳之人,歸根結底是沒了問拳的必要。
謝玄衣正在收拾包裹。
其實沒什麼好收拾的,前幾日雪主來了一趟,將他所需要的那些珍稀材料,盡數送來,這幾日他都在閉關繪製符篆,此次出發北狩,謝玄衣要帶的東西只有一件。
那就是秦百煌煉製的那把傘劍。
野草,春風。
「小山主,這次北狩,能不能帶上我呀?」
段照有些捨不得。
他跟著謝真,才剛來皇城沒多久,就又要迎來分別。
「北狩兇險,你不宜跟來。」
謝玄衣沒有任何猶豫,直截了當表示拒絕。
帶著段照,固然會省去許多麻煩。
這小傢伙的金身體魄相當抗打,去到雪山也不會拖自己後腿,可北狩這幫人,明顯是奔著自己來的。
帶上段照,萬一有個三長兩短,他沒法對忘憂島主交代。
即便拋開這層背景。
謝玄衣也不想讓這小傢伙,跟在自己後面「受罪」。
陳府外,早有黑鱗衛等候。
「桑護衛。」
謝玄衣對著這黑鱗衛微微頜首,輕聲道:「這段時日,煩請您好好照看他,萬一捅了簍子,可以直接丟進書樓。」
桑正笑著抱拳,對段照行了一禮:「段公子,還請多多關照。」
段照長嘆一聲,知曉胳膊擰不過大腿,不再開口多說什麼,只是臉上鬱悶之情,久久無法消散。
「留在皇城,你可以去找『姜大人』請教。」
謝玄衣忽然又道:「這位皇城司次座,乃是煉體好手,而且略懂劍術。「
段照了一下。
「這段時日,我教你的『重劍』劍術,你需要一個陪練,進行消化。「
謝玄衣輕聲道:「若你能夠凝練『劍道雛胚」,等我回皇城,便帶你南下盪魔。」
南下盪魔!
這四字一出,小傢伙眼神都爆出了金芒。
「果真?」
「自然。」
謝玄衣笑道:「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段照臉上陰霾一掃而空,小傢伙歡呼雀躍著奔上桑護衛的馬車,就這麼興致勃勃離去了。
年輕,太年輕。
謝玄衣看著段照背影,覺得有些好笑,這小傢伙心思太單純,與姜奇虎又不太一樣。
段照內心猶如一張白紙,喜怒哀樂,俱不掩藏。
開心不開心,一眼就能看出。
不開心了,稍稍拋出一些甜頭,便就能立刻哄好。
謝玄衣不知道——這是忘憂島那位夫人教得太好,還是天生就是這般赤子之心?
念及至此。
他心中不免多了些感慨曦噓。
自己站在銅鏡前,映照出的,是一張十六七歲的少年面孔。
但實際上早已經漂泊晃蕩了數十載,經歷過無數死戰,知曉這人間疾苦,飽嘗過俗世冷暖——
謝真,早已不是少年。
當年北狩,自己意氣風發,欲與天公試比高。
可如今。
滿城風雨,紛紛揚揚,無數矛頭都指向自己。
可他心中,卻滿是平靜。
「前往雪山,儘快拿到神明果,將『金身』臻至圓滿,而後便可以塑造神胎了。」
謝玄衣在心中默念:「只要兩條大道,盡皆抵達圓滿———-我便可以開始陰神境的晉升。」
今日是北狩之日,大褚皇城北郊空地,懸停著十數艘大船。
這些大船,名為「雲船」,顧名思義,並非水運工具,雲船船身雕刻著大褚皇族陣紋師親自雕琢的懸空陣紋,呈銀白之色,一旦注入元氣,便可以憑空升起,一艘大船,需要十位馭氣境修士同時操縱,消耗大量元石維持消耗。
一旦啟動,便可直登青雲之上,隱於穹宵之上,日行數千里。
此次北狩的終點,在離嵐山地界。
越過北境長城,氣候便會變得極其惡劣,即便是雲船,也要行駛三天三夜。
「轟隆隆隆。」
北郊空地,氣浪翻騰。
十數艘雲船,閃爍銀芒,懸浮在離地十尺左右的高度,遠遠看去,雖然桅杆風帆尚未撐起,便已有了吞山占海的威勢。
每年北狩,都會吸引引四境天才,前來參與。
與其說,這是一場大狩。
不如說,這是一場試煉,考核。
大褚王朝崇尚武力,在北狩中狩取最強獵物的修士,自然會得到最多的賞賜,最高的崇敬。
謝玄衣並沒有來得太早,當他來到北郊空地之時,有好幾艘雲船,已經滿員。
「今年雲船的登船名額,乃是抽籤決定。」
他一現身,立刻有黑鱗衛前來接引。
這位黑鱗衛並沒有將謝玄衣直接帶上雲船,而是遞上了一筒玉簽,恭敬開口:「小謝侯爺-—」」
請吧。」
抽籤?
謝玄衣眯起雙眼,打量了一圈。
他注意到,不遠處的那些雲船,欄杆之處,有無數目光,盡皆落在自己身上。
絕大多數,不值得在意。
不過這裡也有些「值得矚目」的晚輩後生。
一位渾身散發熾熱輝光的紅袍青年,高坐雲船之上,目光炯炯。
西境乾天宮,乃是位列十豪名單之一的古老勢力。
修行功法,至純至陽。
很顯然,那紅袍年輕人,就是乾天宮的聖子。
除此之外,還有一整艘雲船,都籠罩在符篆陣紋之中,不讓外人以神念探索,但符篆內部卻是掠出神念,好奇打量著自己。
很顯然。
這是道門的手段。
「有意思.—.」
謝玄衣在心底輕聲喃喃:「北海陵氣運破碎才過去多久,這些年輕人這麼快,便修到了這等境界?」
他原本對北狩並不感興趣,一心只想狩取神明果。
可沒想到。
這一次的大世,比謝玄衣想像中要激烈得多!
北海陵氣運破碎,應該只是過去了百餘天,就算氣運已經反饋到各宗山門,也不可能起效如此之快。
乾天宮聖子,道門道子,似乎都有著洞天圓滿的實力-—--這一代年輕人,遠比自己想像中要厲害。
由此可見,江寧謝氏這些年,實在有些太過高調了。
以謝嵊洞天圓滿的實力,真要與乾天宮聖子全力對決,未必能夠取勝。
除此之外,還有武宗,道門七齋—
謝玄衣記得,當年他參與北狩之時,與武宗周彰交手,這傢伙實力極強,可也只是金身九重天,比林諭稍強一些。
若有洞天圓滿之境,便可碾壓橫掃整場北狩。
當年,除了他,也就只有唐鳳書一人,抵達了這個層次。
而遺憾的是。
唐鳳書根本就沒來參與北狩。
所以——.-那場北狩,自然淪為了謝玄衣一人的表演。
「小謝山主?」
黑鱗衛見謝真沒有反應,於是再次低聲提醒了一遍。
「抽籤決定雲船?」
謝玄衣回過神來,沉聲道:「這個規矩·——-有些意思,我聽說上次北狩,似乎不是這樣。」
「這次改了規矩。」
黑鱗衛笑道:「主要是為了『散修」著想,與那些大人物們同行,壓力實在有些太大。有些大宗門,來的的人多,便無需抽籤了,他們會直接包下一整艘雲船-—」其他散修若是安排同行,未必是件好事。」
是這個理,道門的修士便是直接將一整艘雲船以符包裹。
很顯然。
那艘大船之上,只有道門之人。
不過乾天宮聖子的船上,似乎還有他人這座聖地十分低調,平日裡極少聽到消息。
以大穗劍宮的身份,地位,當然有資格包下一整艘雲船。
但此次北狩,劍宮只來了一人。
如此行事,也未免有些霸道。
謝玄衣不在意與散修同行,他隨意抽了個簽。
「甲庚號。」
黑鱗衛了一眼,恭敬開口:「小謝侯爺,請隨我來。
這道聲音,並沒有刻意規避他人。
那些注視著謝真的修士,全都聽到了「甲庚號」的報聲。
絕大多數修士,目光中流露出慶幸。
這些日子,皇城中流傳著「謝真」的傳聞,據說謝真乃是十惡不赦的殺胚,為了謝玄衣之死,
隱姓埋名,潛藏十年,終於等到劍宮出山,否極泰來。
此次北狩,謝真便要替其師尊,徹底向北郡世家進行清算!
這些傳聞,漏洞百出,但不重要。
一傳十,十傳百。
假的,便也成為了真的。
除了慶幸,還有極少數的人,眼中流露出「可惜」,「遺憾」。
乾天宮聖子坐在雲船二樓的樓閣之中,隔著木窗,看著黑衣少年走向不遠處的甲庚號,他有些遺憾地搖了搖頭。
實在可惜,謝真未能抽到自己這艘雲船的簽。
乾天宮並未像道門那樣,直接包攬雲船,相反—一直保持「開」狀態。
為的,就是等待謝真抽籤!
「宇文兄,不必遺憾——-北狩這才剛剛開始,即便不是同乘,要不了多久,也有相見的機會。
樓閣之中,響起一道低沉的笑聲。
身著華袍的瘦削青年,始終沒有露面,他站在樓閣之中,雙手拎著一副畫卷,尋找著懸掛之位,找了半天,最終定下方位,輕輕將畫卷掛在了閣樓之上。
這是一副劍氣敲鐘的古圖。
仔細看去,便會發現,內藏無數玄妙。
只要以神念掃視,便會浸入其中。
「世子殿下。」
雖是這麼稱呼了一聲。
但乾天宮聖子對這位謝嵊態度,並沒有多少恭敬。
他挑了挑眉,認真問道:「這傢伙,當真有你說的這麼強?」
神念掠過。
這謝真,似乎只是洞天初期,這是修行了極其高明的境界隱匿法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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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嵊沉默站定。
他看著這副劍氣敲鐘圖,眼神一陣搖晃,眉心赤龍隱約進發出獰血芒,但很快——-赤龍光芒便就此隱去。
江寧世子氣定神閒地笑了笑,道:「等到了雪山,聖子一試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