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 在這一年,魏國死掉了

  信陵君倒下的那一刻,那些坐在他身邊的門客們,只覺得他們的天要崩塌了門客們誠惶誠恐的沖了上去,他們抬起了信陵君,他們大叫著,將信陵君帶回了府內。很快,門客里中懂醫術的人已經開始忙碌了起來,為信陵君把脈,又是查看他的舌頭他們忙碌了許久,這才有人前往熬藥。

  信陵君一動不動的躺在床榻上,不再吐血,可是他也沒有能睜開雙眼,他的呼吸也非常的微弱好在他的門客里,有好幾個懂得醫術的,甚至還有兩位是醫家的弟子,他們很早就在勸說信陵君,希望他能少喝一些酒,最好是能戒酒,滴酒不沾,如此是最好的,可是他們哪裡能勸得住信陵君?

  自從他回到魏國之後,他喝酒是越來越厲害,比從前還要頻繁,基本上你都看不到他清醒的時候,大概是跟趙括那樣,心裡有太多的苦,而他必須要找點事,讓自己不去想這些,趙括選擇讓自己忙起來,讓魏無忌選擇麻醉自己,讓自己來遺忘痛苦。而這樣的酗酒,給他的身體帶來了巨大的傷害。

  那幾個懂醫術的門客們,早有預感,在信陵君病倒之後,他們就開始忙碌了起來,他們先是找來了大量的補血的東西,將這些東西搗碎之後,配合熱水來一點點的餵給信陵君,信陵君毫無知覺,任由門客們將他扶起來,又一點點的給他餵下這些藥水。如此過了兩三天,信陵君還是沒有醒來的跡象。

  信陵君的院落之內,門客們安安靜靜的跪坐在這裡,他們已經跪坐了三天,不吃不喝,就是在這裡跪坐著,誰也勸不動這些人,他們將短劍放在了自己的膝蓋上,目視前方,信陵君沒有醒來,他們便不起身,若是信陵君離開了,那他們也願意繼續跟隨信陵君,在另外一個世界團聚。

  院落外滿是跪坐著的武士們,就是那些想要來看望信陵君的官吏們,也根本進不去。

  時常有門客因為體力不足而暈厥,而當他們倒下的時候,那幾個學醫的門客總是無奈的跑來,將他們接走。在廉頗聽聞信陵君病重,前來看望的時候,他所看到的就是這一幕,他看到那些跪坐在院落里的豪傑們,這些豪傑們一言不發,再也沒有平日裡的灑脫,而他們膝蓋上的劍,也是那樣的刺眼。

  廉頗搖著頭,迅速從他們之中走過,這些武士並沒有再阻攔,當廉頗走進了內室的時候,正好看到有醫在扶著魏無忌,給他一點點的餵著藥水。廉頗沒有出聲,只是坐在一旁,他看著自己的朋友,心裡滿是沉重,他看著醫餵完了藥,又扶著魏無忌躺了下來,廉頗這才開口說道:「魏國啊,可不能只剩下我一個醉漢啊您要醒過來啊。」

  他忽然看到魏無忌的手指動了動,廉頗猛地站起身來,急忙走到了他的身邊,他又開口說道:「無忌!您與馬服君還有一頓酒席!您還沒有去找他呢!您要醒過來,您帶著魏國的軍隊,我帶著趙國的軍隊,我們打到咸陽,我們將括抓起來,讓他陪著我們飲酒!!!」

  廉頗越說越快,信陵君的眉頭也是慢慢皺在了一起,廉頗看到他緩緩的睜開了雙眼,眼裡布滿了血絲,他看著廉頗,再次昏迷,周圍的醫大叫了起來,再次給他餵藥。廉頗便沒有再離開,他就坐在信陵君的身邊,不斷的跟他說著話,說著他們平日裡的那些笑話。

  他說起了邯鄲,說起了往日的趣事,又說起了當初的那些戰役。

  在第四天,信陵君終於是睜開了雙眼,可是他非常的虛弱,還是沒有辦法開口,不過,那些跪坐在院落里的門客們,總算是安下了心,他們爭著搶著來看望信陵君。說起來,廉頗還真的有些羨慕信陵君,因為他的門客們能為他做到這個地步,而廉頗自己的門客,不提也罷!

  在過了一個多星期之後,信陵君這才能掙扎著坐起來,也能開口要酒喝,不過,門客們是不敢再讓他喝酒了。信陵君的門客們,也是從這一天開始,滴酒不沾,一直飄揚在信陵君府上的那濃郁的酒味,此刻終於是消散了。當信陵君的消息傳出去之後,很多人都陸續的來看望他,其中就包括龍陽君。

  在得知信陵君病重之後,魏王也是嚇了一跳,急忙派遣龍陽君去看望他。

  龍陽君看到信陵君漸漸有些好轉,這才安心的回去稟告情況。

  只是,寒冬很快就來臨了,信陵君平日裡是完全不將寒冬放在眼裡的,他甚至敢在冬日**著上身來飲酒,可是這一次,對虛弱的信陵君而言,寒冬就變得有些殘酷了,寒冬似乎是要將自己平日裡在信陵君這裡受的委屈都報復回來,信陵君開始不斷的咳嗽,發燒,出血。

  在這期間,廉頗一直都陪伴在信陵君的身邊。

  「廉頗將軍只怕我是沒有機會再去找馬服君飲酒了若是可以,請您代我去喝了這頓酒吧」,信陵君躺在病榻上,看著身邊的廉頗,他劇烈的咳嗽著,這才抬起頭來,繼續說道:「您不該就如此荒廢掉自己的時日您不該跟我一樣我是魏國的公子我沒有辦法再去找他喝酒可是您不一樣啊。」

  「您為趙國征戰了一生,已經報答了趙國對您的所有恩情。」

  信陵君說著,眼角不禁的滴落著眼淚,他說道:「我是真的很想看到括所說的那個世界各國百姓親如兄弟,魏國的公子也可以跟秦國的貴族飲酒作樂沒有戰爭,沒有痛苦大家都坐在一起,彼此也不再有仇恨沒有什麼要顧及的咳咳咳」

  「我是永遠都看不到那一天的我希望,您能親眼去看看再來告訴我,那到底是什麼樣的世界」

  廉頗沉默著,沒有說話。

  信陵君又說道:「趙王和魏王,都是不會用您的您在這兩個國家,沒有什麼可以施展自己才能的機會哈哈哈我也1不能勸您什麼我懂您懂您只是可惜我們生早了一些」,信陵君笑了起來,又不斷的咳嗽著。

  廉頗這才對信陵君說道:「趙王派了一位使者,讓他帶著一副名貴的盔甲和四匹快馬來拜訪我,想要讓我回去。」,信陵君一愣,這才笑著問道:「那您是怎麼做的?」

  「我當著他的面,吃了一斗米,十斤肉,披甲上馬,拉開強弓,射穿了圓木!」,廉頗大聲的說道。

  信陵君忍不住的誇讚道:「好啊,將軍的勇武,實在是罕見在您這個年紀,沒有人扶著,就是走路都很困難,何況還是披甲上馬我從不曾聽聞有像您這樣勇武的人啊,看來,您能回到趙國了這也好,這也好,只可惜,我們兩人從未在沙場上相遇,只恨不能分出個勝負來啊。」

  廉頗撫摸著鬍鬚,大笑著說道:「若是與我對戰,我們所統帥的士卒若是不到二十五萬,只怕您就要成為我的俘虜,而若是統帥的士卒在二十五萬以上,我不是您的對手。」,信陵君也是笑了起來,他眨了眨雙眼,說道:「那可未必,您曾敗給了蒙驁,而我可是險些將蒙驁全殲啊!」

  「我跟蒙驁作戰的時候,我沒有糧草補給,士卒們都餓著肚子,何況蒙驁的兵力是我的兩倍!而您跟他作戰的時候,兵精糧足,兵力還要勝與他,這能一樣嘛??」

  「這我不管,反正我是擊敗了蒙驁,而您敗了。」

  當使者返回邯鄲的時候,趙王急急忙忙的將使者叫到了自己的身邊,這些時日裡,龐公為首的大臣們不斷的勸說趙王,讓他將廉頗請回趙國,趙王又去詢問了李牧和建信君的想法,這兩人也是希望廉頗能夠回來,就連郭開,也是笑著說可以派人慰問廉頗,順便看看他的情況。

  趙王終於是有些動搖,最終派遣了一位使者趕往魏國去看望廉頗。

  若是廉頗還能用,他就要將廉頗請回趙國,若是他已經年邁不能用,那就算了。

  當使者坐在了趙王面前的時候,趙王有些期待的詢問道:「廉頗將軍的情況怎麼樣呢?他還能帶領軍隊作戰嘛?」,使者搖著頭,感慨道:「廉頗將軍雖然老了,但是他的飯量還很好,只是,他跟我坐在一起,不到一頓飯的時間裡,就去拉了三次矢。」,聽到使者的稟告,趙王臉上的期待蕩然無存。

  他有些嫌棄的搖著頭,說道:「看來,這廉頗將軍是已經老了,不能再統帥大軍作戰了,那就算了,您可以回去了。」,使者點著頭,這才離開了王宮,使者剛剛走出了王宮,就看到了在王宮外等待著他的郭開,郭開看到他走出來,這才笑著問道:「上君已經問過了?」

  使者點著頭,認真的說道:「是啊,我按著您的」

  「咳咳~~」

  郭開清了清嗓子,這才說道:「那就回去吧。」

  使者瞭然,俯身一拜,這才離開了這裡。

  郭開摸了摸自己的受傷的眼眶,當初廉頗那一拳,險些要了他的命,至今都沒有完全的痊癒,他冷笑著,低聲說道:「有我在,老賊就別想要再回到邯鄲來」

  寒冬還在繼續,而時間已經是來到了下一年。

  魏王坐在宴席里,正在開開心心的跟著自己的大臣舞劍,周圍的群臣們不由得叫好,他們喝著酒,大口大口的吃著肉,來證明自己的飯量,有樂師正在奏樂,而魏王提著劍,正在笑呵呵的表演著,不得不說,魏王也是個劍道的高手,只見到他來回的騰挪,手中的長劍不斷的舞動著,站在他面前的那武士完全不是他的對手。

  就在此刻,信陵君卻是站在院落里,門客從兩旁扶持著他,他看著自己的門客們,用力的呼吸著,他說道:「若是我不在了,二三子不必跟隨我離開,我會安心的喝著酒等待各位前來,絕對不會催促故而,二三子要答應我,絕對不能傷害自己。」

  門客們跪坐在信陵君的面前,卻是一言不發。

  信陵君問道:「明白了嘛?!」

  門客們還是沒有說話。

  信陵君無奈的嘆息著,問道:「二三子要讓我帶著遺憾和痛苦離開嘛?」

  門客們這才將自己膝蓋上的劍放在了一旁。

  信陵君點著頭,他笑著說道:「若是我離開了,不必難過,也不必哭泣,二三子就坐在這院落里,陪著我開開心心的飲酒吧!我能聞到那酒水的滋味!」,信陵君說著,又忍不住的笑了起來,他舔了舔嘴唇,說道:「可惜,我不能再喝了,他們不讓我喝,哈哈哈,馬服君還欠我一頓酒席來著」

  「往後,若是誰見到馬服君,記得替我跟他喝上一盞!」

  正在王宮裡舞劍的魏王,忽然感覺到心口傳來的劇痛,那一刻,他丟下了手中的劍,痛苦的捂住了胸口,慢慢的坐在了地面上,周圍的大臣們都慌了,龍陽君更是急忙衝出來,扶著魏王,他結束了宴會,這才帶著魏王返回內室里休息,魏王躺在病榻上,他捂著心口,看著一旁的龍陽君,惶恐的說道:「寡人的心口好痛啊這是」

  很快,太醫也來到了這裡,開始幫魏王進行醫治,可惜,太醫並沒有找到什麼病因。

  接下來,魏王的身體迅速的惡化,在短短的幾天之內,他是嘗盡了人世間的痛苦,胸口不斷的陣痛,讓他忍不住的嘶吼著,哭泣著,龍陽君一直都是陪在他的身邊,緊緊的握著他的手,不斷的勸慰著他。魏王一天不如一天,在過了一段時日之後,他終於是有氣無力的躺著,甚至都沒有力氣再嘶吼。

  魏王流著淚,側過頭,看著龍陽君。

  他張開了嘴,低聲的說道:「信陵君信陵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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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陽君靠近了他,擦了擦自己的眼淚,方才問道:「上君?信陵君怎麼了?您是要讓信陵君過來??」

  魏王眨了眨雙眼,這才結結巴巴的說道:「讓無忌讓無忌登基無忌噹噹王您保護保護他保護魏國」

  龍陽君搖著頭,顫抖著說道:「上君,您一定會好起來的,一定會好起來的,別這麼說,請您別這麼說。」

  就在此刻,有武士衝進了殿內,武士低著頭,哭著說道:「稟告上君,信陵君病逝了信陵君他病逝了。」

  那一刻,龍陽君愣住了,他看到我魏王渾身都劇烈的顫抖了起來,他看到魏王的眼淚不斷的滾落著,他掙扎著想要起身,雙手胡亂的擺動著,想要抓住什麼,魏王只是哭著,眼淚不斷的掉落,他張大了嘴巴,龍陽君看到他一直在呼喚著胞弟的名字,龍陽君也是忍不住的哭著,抓住魏王的手。

  終於,魏王不再掙扎了。

  他躺在床榻上,雙目圓瞪,臉上滿是淚痕,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