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章 微不足道

  趙括還在上方講學,忽然,他看到了坐在嬴政身邊的素衣男子,在秦國,身穿白衣是不吉利的,平常只有在親人逝世的時候,才會穿上如此一身白,可是燕人不同,他們就喜歡穿素色的服侍,故而燕人是很好辨認的,那位少年就坐在嬴政他們之中,尊崇的看著趙括,還拿出了筆墨來記錄他的言行。

  這狂熱的模樣,倒是像極了昌平君。

  趙括自然是猜出了他的身份,如此裝扮,又能坐在啟,增的身邊,顯然,他是太子丹。趙括倒是知道不少關於這位丹的事情,他後來返回燕國,大概是因為見識到了秦王的雄心壯志,他想出了個很糟糕的辦法,他派遣荊軻去行刺嬴政這在趙括看來就有些荒唐,歷史上刺殺失敗,導致秦王大怒,滅亡了燕國,而若是行刺成功呢?

  暴怒的秦國大概還是會兵發燕國,這樣的仇恨,秦國是不可能不報的,燕國根本就沒有辦法去阻擋。

  一時間,趙括想了很多,在講課結束之後,趙括這才笑著看向了丹,他朝著丹揮了揮手。丹看到馬服君讓自己過去,心裡頓時無比的激動,漲紅了臉,他急忙站起身來,還險些摔了一跤,他走到了趙括的身邊,這才以最大的禮節朝著趙括俯身一拜,說道:「拜見馬服君。」

  趙括一愣,這樣的稱呼,他倒是已經很久沒有聽到了。

  他笑著讓丹起身,方才問道:「你就是燕國的丹?」

  「正是」

  「好啊,燕國今年的收成怎麼樣啊?我聽聞,這些年裡,燕國雪災越來越嚴重,燕國想出了什麼好的對策嘛?」,趙括忽然詢問道,丹遲疑了片刻,這才無奈的說道:「我先前在趙國,在燕國待了不久,又來到了秦國,燕國的很多情況,我實在是不知道,請您恕罪。」

  「唉」,趙括長嘆了一聲,這也是個可憐的孩子啊。丹卻因為自己沒有能回答出問題而覺得愧疚,低著頭,不知所措,趙括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才說道:「孩子,沒有關係的。」

  「我聽聞,孟子說:上天要把重任降臨在某人的身上,一定先要使他心意苦惱,筋骨勞累,使他忍飢挨餓,身體空虛乏力,使他的每一行動都不如意,這樣來激勵他的心志,使他性情堅忍,增加他所不具備的能力。」,趙括笑著說道:「你不要因為自己的處境而覺得沮喪,這些都是上天對你的磨礪啊。」

  「馬服君」,丹的雙眼有些泛紅,他這些年裡流離失所,遭受了這個年紀所不該遭受的磨難,而哪怕是他的父親,也不曾如此的勸勉過他,他忍不住的說道:「我已經很多年都不曾回到家了,我的母親在我還在趙國的時候就逝世了,父親又有了其他的孩子,對我也不是很親切我孤身一人沒有自己的家。」

  「你若是覺得孤單,那就來我的府邸,我還有兩個兒子,他們比你要年幼一些,你可以跟他們去玩當然,也可以跟著他們學習」

  「多謝馬服君!」,丹笑著,臉上卻是掛著兩道淚痕。

  當他們走出了學室的時候,丹就跟啟聊了起來,丹激動的說道:「當初我的曾祖父派出刺客來行刺馬服君,那個刺客被馬服君所抓住,馬服君不僅沒有殺他,反而是將火炕的製作辦法告訴了他,讓他帶回燕國這件事,燕人都是知道的而且馬服君從不殺俘虜」

  「是啊,每次站在武成君的身邊,就感覺無比的安心,他就好像是我的父親那樣您知道嘛,他之前去看水渠的修建情況,當時有個孩子溺水,武成君狂奔而去,一頭扎進水裡,單手抓住那個孩子就游到了岸邊啊當時很多人都不曾反應過來,有人說,武成君當時那個速度,都可以追上駿馬了!」

  嬴政看著啟和丹激動的聊著天,他皺著眉頭,困惑的說道:「為什麼你們說的這些,我都不知道呢?你們知道的事情比我還多!」,啟和丹根本沒有搭理他,他們是同道中人,是馬服君最堅定的粉絲,交談起來,完全就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嬴政無奈的看向了增。

  「你中午想吃些什麼呢?」

  公子增搖了搖頭,有些黯然的說道:「我吃不下,這些天來,我總是在做噩夢也不知道為什麼」

  當天中午,趙括和家裡人正在用餐,就看到嬴政等四人又來了,因為是第一次來,丹看起來有些拘束,他還帶來了些禮物。嬴政大大咧咧的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就看到對面的趙康朝著他擠眉弄眼的,嬴政問道:「你做什麼?」,趙康這才低聲說道:「稍後給你看個好東西!」

  長安君成蟜站起身來,跟增,啟,丹等人行禮拜見,眾人這才坐了下來,趙母笑著坐在趙括的身邊,看著面前的孩子們,這才笑呵呵的說道:「括,你的孩子是越來越多了!」,趙括也忍不住的笑了起來,他說道:「是啊,這些都是我的孩子啊,趙國的,秦國的,楚國的,燕國的,魏國的,就差個韓國的和齊國的孩子了!」

  嬴政忽然想到了什麼,他說道:「對了,父親,丞相派遣使者跟齊國結盟,說是齊國準備派遣公子田升來秦國為質子,到時候,齊國的也就湊齊了!」,藝輕笑了起來,她抱著懷裡的善,這才說道:「看來,就差個韓國的了!」

  「不是有師兄嘛?他也算是您半個孩子了吧?」

  「胡說!吃你的飯!」

  趙括說著,眾人這才吃起了飯,馬服君家的飯席,跟丹所想的不同,並沒有那樣的拘束,也沒有太多的規矩,孩子們聊著天,打鬧著,趙括也不理會他們,偶爾會跟啟,政聊著天。趙括從不將他們當作小孩那樣糊弄,很多時候,都是認真的跟他們商談一些要事。

  「在北地有兩塊試驗地,一個是將粟麥與那些在寒冬也能生長的植物進行授粉,看看能不能栽培出有抗寒能力的作物,另外一塊是不斷的進行篩選,到如今也算是篩選了近五年,經歷了六次的選種之後,那片試驗田裡的作物,比尋常的作物要更適應當地的環境,這算是有進度的,可是授粉就沒有什麼成果」

  「現在有很多農家的弟子勸我,放棄授粉,專心選種二三子覺得怎麼樣呢?」

  嬴政思索著,方才說道:「父親,選種之後的作物能在整個北地郡推廣,這對糧食的產量是有著非常巨大的好處的,可是,我覺得,若是您能通過授粉來培育出新的作物,那這種作物可以推廣到不只是在北地的各個地區,包括趙,燕的那些貧苦地區,這是作為長遠的,我還是覺得您不可以放棄。」

  趙括點了點頭,這才說道:「墨家最近弄出了一種新犁具,喚作直轅犁我看過了,作用的確是很大不過,丞相卻不許這樣農具流傳到其他諸侯手裡,唉」,他搖著頭,說道:「我也能明白丞相的想法,他是不願意讓秦國耗費精力所研發出的機械幫助秦國的敵人這不是我所研發出的,我也不好去勸說丞相」

  趙括抬起頭來,看著遠方,他說道:「但願,各地風調雨順」

  「父親,一定會這樣的。」

  嬴政點著頭,認真的說道。

  吃完了飯,趙括抱著女兒,親了幾口,這才將女兒交給了藝,他要繼續去耕地里忙碌了,等趙括換好了衣服,宛如一位鄉野的老農,丹瞪大了雙眼,看著馬服君大笑著走出了門。而在這個時候,趙康已經將嬴政拉到了自己的身邊,趙康悄悄的從後院裡拿來了一柄短劍,這是真劍。

  嬴政被嚇了一跳,急忙質問道:「這是從哪裡來的??」

  「是狄公送給我的」,趙康炫耀著短劍,又揮舞了一番,這才偷偷說道:「不要告訴他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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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嬴政有些無奈,這狄公還真的是不過,他也沒有告發趙康,只是告訴趙康,不許傷到他人,這才告別了母親,跟著啟等人離開了這裡。這些年裡,趙括在耕地里,還真的弄出了些東西,通過刻意的選種,他弄出了類似後世的麥,可惜,味道還是不對,不過,方便了收割。

  同時,他還在北地,扶風等地區栽培出了大顆粒的粟等作物,這些作物能適應當地的惡劣氣候,產量有所增加,呂不韋自然是全力在邊塞地區推廣這些種子,可惜,試驗田並不大,這導致耕作出的種子也不夠多,並不能直接在各地完成推廣,而且這些推廣後的種子,也未必就能跟試驗田裡的粟那樣,會出現返祖的情況。

  趙括藉助自己前世里所不多的農業經驗,與墨家改進了犁具,做出了直轅犁,雖說改變不大,可是作用倒是有所增加,趙括甚至還說出了水車等這些灌溉技術,可是墨家並沒有能成功的打造出來,趙括只知道有這樣的東西,卻完全不知道這些是如何做出來的,他還想到了改進磨盤。

  他所知道的改進辦法只有驢拉磨盤,還有一種風車磨盤,風車磨盤是他前世玩過一個遊戲叫要塞,他在遊戲裡見過這玩意,他能猜到遠離大概是利用風力來磨麥子,可是墨家聽的也是一頭霧水,此刻還在打造。趙括將墨家,農家聚集在身邊,整日研發這些東西,而成功之後,這些學派的弟子也都得到了獎賞。

  原先有些落寞的秦墨和秦農,在此刻又煥發出了第二春。

  另外就是醫家,可是在醫學這方面,趙括真的是什麼都不知道,他所知道的,只是乾淨能預防疾病,要改善城池內的環境,要提倡個人衛生之類,加上秦國在各地設立了醫官,這些醫官就負責整治環境以及個人衛生之類,一群醫生愣是讓趙括給帶成了城管和教導主任!

  這些做法有沒有預防疾病,趙括並不知道,可是他知道這些舉動讓秦國的環境大有改善,街道乾淨整潔,道路上的人也是乾乾淨淨的,秦國甚至將這些編進律法,要求秦人保持院落的乾淨以及重視個人衛生趙括有些時候在想,這算不算是全世界第一個衛生法呢?

  除卻這些與百家合作後的成果,趙括獨自做的事情就是注釋了,他找到了各家學派的書籍,並且親自進行注釋,用自己做出的標點符號來「扭曲」這些聖賢之言,按著後世的理解來詮釋這些學說。可以說,趙括非常的忙碌,從早上到晚上,基本都沒有什麼空閒的時日,趙括自己也不願意清閒下來。

  他想要多做一些事情,來彌補自己的遺憾。

  每當他手裡沒有事情可以做的時候,他就會想起在趙國的那些朋友,他會想起很多讓他痛苦的事情,只有將自己的精力都放在這些事情上,讓自己忙起來,他才沒有機會去想這些。他的朋友們常常會給他寫信,可是他有些不想看到那些書信,荀子在齊國,給自己寫了一封書信,書信裡帶來了噩耗,公孫龍死在了韓國。

  這著實讓趙括驚愕許久,無法回過神來。

  而荀子的第二封書信,則是講述了另外一個噩耗,鄒子病逝與齊國。

  趙括真的不希望再有這樣的信件了,隨著時間的流逝,他所尊敬,他所愛戴的那些人,一個一個的離開了這個世界,沒有什麼比這個更加讓人痛苦的事情了。

  每一年,趙括總會去祭祀那些已經逝世的人,他記得所有人的忌日,邯鄲造的,樂毅的,藺相如的,虞卿的需要祭祀的人越來越多了。

  信陵君仰起頭來,再次大灌了一口酒,他放下酒袋來,笑著看向了自己的門客們,門客們紛紛叫好,他們拍著手,信陵君已經醉了,他眼裡滿是淚花,他正想要說些什麼,忽然,他感到自己腹部的那股劇痛,他猛地乾嘔了起來,手中的酒袋掉落在地面上,信陵君險些摔在地面上,他低著頭,不斷的嘔吐了起來。

  眾人卻是大笑著,這是他們第一次看到信陵君酒後嘔吐,平日裡的信陵君,就像是一個酒缸,怎么喝都不吐!

  漸漸的,眾人發覺到了不對。

  他們看到信陵君不斷的乾嘔著,嘴角不斷的溢出血來,他不再吐酒水,他開始吐血了

  「信陵君!!」,眾人大叫著,信陵君卻已經重重的倒在了地面上。

  ps:本來以為今天會好起來,結果今天更加難受了昨天不該熬夜更新的,稍後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