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有煙火。
柳歲歲被沈玉靈拉了出去。
陳靜姝也來了,表哥沈書遠也在,四人找了個不錯的位置,一邊等著看煙火,一邊喝著新釀的牡丹花茶。
過了沒一會兒,大房的沈書熙帶著沈玉容和沈玉柔一起來了。
柳歲歲掃了一眼,沒看到余秋月。
沈玉靈往她身上依靠,小聲說:「我聽說余秋月被大伯母給勒令不許出門,她活該。」
她歪在她身上。
柳歲歲被她壓得往一旁倒,嚇得她正要叫春杳,突然肩頭被人扶住。
她回頭一看,竟是沈書熙。
對方看著她,笑容真誠:「表妹小心,別摔倒了。」
柳歲歲忙坐直身子,不著痕跡地將肩頭從他手裡挪開,隨後出聲:「多謝三公子。」
女子肩頭,柔弱纖細。
沈書熙收回手來,嗓音溫柔:「舉手之勞,表妹不用客氣。」
「三哥,」沈玉柔在一旁看著,氣得夠嗆,「你叫她表妹作甚?她哪是你表妹?」
接著又道:「再說了,她倒了就倒了唄,你去扶她作甚?若是讓袁家姐姐看見,誤會了怎麼辦?」
一句話,讓原本和諧的氣氛瞬間搞僵。
沈書熙一張白皙的臉龐頓時紅了個透頂。
他惱羞成怒地看著沈玉柔:「不過是隨手一幫,你休要信口胡說。」
「我哪裡胡說了,明明就看到……」沈玉柔還想說什麼,一旁沈玉靈『噌』地一下站了起來。
她雙手叉腰,指著沈玉柔的鼻子:「你再亂說一句,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沈玉柔不甘示弱,也站了起來,怒目而對:「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沈玉靈擼起袖子就要干她,卻被一旁的柳歲歲一把拉住。
沈書遠也走過來,輕斥自己妹妹:「這裡人多,不要胡來。」
「哥哥,你剛才也聽到了,明明就是三姐無理取鬧。」
沈玉柔冷笑一聲,視線掃過柳歲歲,陰陽怪氣:「不是說被燙傷了麼?怎地又了跑出來?莫不是裝的?」
「你……」沈玉靈正要開口,柳歲歲率先出了聲。
她對上沈玉柔的冷嘲熱諷,平靜出聲:「三娘子一天不諷刺我幾句是活不了麼?」
沈玉柔表情一僵。
柳歲歲根本不給她還嘴的機會:「你若是想鬧,我今日不介意陪你鬧上一鬧,反正我年歲小,未及笄,即便被別人說幾句又如何?但三娘子不一樣,你正是議親的好年紀,若是讓人圍觀你撒潑的樣子……」
她說著就停了下來。
似笑非笑地看著已經變了臉色的沈玉柔。
被她如此威脅,沈玉柔氣得牙痒痒,卻不敢再吭半分。
如此憋屈,讓她恨恨地看著她:「你給我等著!」
一旁沈玉容走了出來,她冷著臉,看著沈玉柔的眼神透著一絲難以覺察的嫌惡。
隨即調轉視線看向柳歲歲,輕輕一笑:「三妹任性慣了,柳妹妹莫要動氣。」
柳歲歲對上她含笑的眸子,也跟著揚起唇角。
她來自蘇城,聲音天生透著軟糯。
格外動聽。
「非是歲歲心眼小,實在是三娘子一而再再而三地針對於我,我並非泥人,哪能次次任由她搓揉捏扁?」
沈玉容沒出聲,一旁沈書熙急著出聲。
他看著她的眼神透著歉意:「是我們沒教育好三妹,表妹莫生氣,等回了城,我定告訴父親,讓他責罰!」
「三哥,你可別說這話,每次三姐欺負了我表姐,都是責罰責罰,責罰什麼呀?雷聲大雨點小,你們大房都護著她,那次是真的責罰過?」沈玉靈不滿出聲。
她一出聲,沈玉柔也跟著嗆起來:「關你屁事!」
話音未落,一道清悅嗓音傳來:「發生了何事?」
眾人回頭,當看清來者是誰時,特別是沈玉容,瞬間變了臉色。
但很快,她斂好情緒,抬腳朝對方迎上去:「二郎。」
柳歲歲看著對方,一身淡青色錦袍,玉冠束髮,面容如玉,身姿挺拔袖長,年歲和二表哥差不多,雋秀清朗。
沈玉靈湊到她耳邊:「他就是章昱,章家二郎,二姐未婚夫。」
柳歲歲恍然,怪不得沈玉容一見他就迎了上去,她一向矜持得很。
沈玉柔也一起迎上去,開心地叫道:「姐夫。」
一聲『姐夫』讓章昱臉色微微一變。
他不著痕跡地拉開和沈家姐妹的距離,聲音平靜:「親事未定,三娘子莫要亂叫,叫我章昱或二公子。」
他的話,讓沈玉容臉色微微一變。
原本染了緋紅的臉上,快速划過一抹蒼白。
但很快,她又恢復如常,看著章昱柔聲問:「你可是來找我的?」
章昱搖頭,他看向沈書遠:「我過來找書遠有些事。」
沈書遠立馬走過來:「章兄,何事找我?」
「咱們去那邊說。」
「好。」
待兩人離開後,氣氛再次冷凝下來。
沈玉容還站在原地,她看著離開的章昱,眼神透著眷戀,而一旁沈玉柔卻不滿地說了句:「咱們上午去找他,他忙顧不得姐姐也就罷了,這好不容易過來了,怎地不和姐姐多說句話?」
沈玉容收回視線,垂了眉眼。
沒說話。
連柳歲歲都感覺到她的失落。
想想也對,心心念念的情郎就在眼前,可那人卻似乎看不到她。
京中傳言,都說章家二公子對沈家二娘一見鍾情……看來傳言並不作準。
反倒是沈玉容,看著像是早已對章昱入了心。
過了一會兒,沈書遠回來了,但沒見章昱。
沈玉容忍不住問他:「二哥,他怎地沒來?」
「二郎他有事忙去了。」沈書遠回她。
「今日牡丹節,都是出來玩的,怎地就他忙?他又不是四叔……」沈玉柔撇撇嘴角,根本不信。
四叔沈工臣,皇上的安危都在他身上,自然是忙。
沈玉容本就心情不好。
這會兒聽沈玉柔如此說,心情糟糕透了。
她看她一眼,輕斥一聲:「你閉嘴!」
隨即起身,誰也沒理,徑直離去。
她走了,沈玉柔自然也跟著走了。
沈書熙留了下來,幾人坐在一起,繼續喝茶等煙花。
煙花升騰起來時,柳歲歲正托著腮看著天空。
她腦子裡想的是,小時候,仲夏之夜,父親總會抱著她在院子散步,然後指著漆黑天幕的星子教她認:「歲歲你看,那個是織女星,對面那個亮的是牛郎星,織女牛郎原本是一對,但無奈被分開。」
「爹此生什麼都不求,只願我的歲歲找個知心人,你們彼此兩心相悅,永不分離。」
說這話時,父親語氣里滿是遺憾,神情落寞。
此刻想來,莫不是那時父親和母親的感情便已出了問題?
不然為何父親一離世,母親就改嫁,半分舊情不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