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沈工臣瞬間冷下來的閻王臉,柳歲歲後悔了。
她是不是瘋了?
敢說堂堂錦衣衛指揮使眼瞎?
柳歲歲害怕極了,連忙找補:「我不是那個意思……」
見他依舊冷冷地凝著她,柳歲歲心驚膽顫,什麼也顧不上了,開始拍馬屁:「我的意思是,沈大人英俊神武氣度不凡,自然也眼光極高。」
「是嗎?」沈工臣冷笑逼問,「但你剛說我眼瞎。」
「您怎麼會眼瞎呢?眼瞎的是我,我不僅眼瞎還胡說八道。」柳歲歲那個慫哦,「所以大人,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大人肚裡能撐船,就……饒了我的胡說八道?」
沈工臣垂眸看她。
幽沉的視線落在她討好的小臉上,覺得有趣極了。
但臉依舊板著:「若本大人不饒呢?」
不饒?
柳歲歲在心裡叫苦不迭:完蛋了,惹大了。
她苦著一張小臉,慘兮兮地可憐極了。
「大人,您看我好不容易出門一趟,本想著跟著府上見見世面,沒成想受了傷一個人躺在這兒孤零零的……」她輕蹙秀眉,小心翼翼地看他,「是不是很可憐?」
面前的小娘子仰著小臉,水潤的杏眸就這麼巴巴地看著他。
那模樣,讓沈工臣不由自主想起母親曾養過一隻小奶狗。
剛滿月不久,通體雪白,若是想讓人抱,就這麼邁開四肢跑到你跟前,仰著小腦袋,大眼睛濕漉漉的,眼巴巴地看著你。
此刻的柳歲歲就像極了那小狗。
他勾動薄唇,輕嗤一聲:「你倒是能屈能伸。」
「……」
什麼能屈能伸?
他這是變相說她臉皮厚。
這時,北斗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主子,皇上有事找您。」
沈工臣應了一聲,隨即將一直背著的左手拿了出來。
手掌攤開,上面是一黑色小罐。
他將罐子隨手放在一旁的高几上,看著柳歲歲沉聲開了口:「本大人好心給你送藥,你卻說我眼瞎,柳歲歲,你良心被狗吃了?」
被狗吃了良心的柳歲歲:「……」
沈工臣放下藥膏就走了。
待門被關上,柳歲歲掀開被子下了地。
高几就在床附近,她拿了藥膏坐在床邊,看著手裡的藥膏。
這藥和上次沈工臣給她的是一樣的。
上次那一罐她已經用完了。
她從未用過如此好用的藥膏,再嚴重的傷口,抹上幾日便痊癒,甚至連疤痕也不留,肌膚光潔如初。
像她這種燙傷,抹上就不會疼。
大腿根隱隱火辣辣的疼,她打開罐子,給自己上了藥。
藥膏一抹上,疼感立馬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舒爽。
柳歲歲躺在床上,看著手裡的小罐子,對之前沈工臣沒兌現她二百兩銀子的事一下子就釋然了。
算了,等這次回了城,她要親手給他釀果子酒,就當今日他幫她的謝禮。
……
苗氏斥責了余秋月一番,便讓人送她回了住處。
剛來不到半天,就被姨母送到這裡,勒令今天不准她出門。
余秋月又難過又委屈,她一進屋趴在床上就哭了起來。
丫鬟採薇陪在她身邊安慰:「娘子莫要難過,大夫人也並非不喜歡您,她只是暫時心情不好……」
「姨母就是不喜歡我了。」余秋月眼睛通紅,「可我明明就是為了柔姐兒,我又不是為了自己,她們怎麼都怪我?」
「可奴婢瞧著,三娘子並未領您的情。」
余秋月坐起身來,一把擦去眼角的淚,面色不虞。
「那容姐兒和柔姐兒眼睜睜看著我被斥責,不僅不幫我說句話,反而落井下石。」
「恕奴婢直言,娘子對她們真心,她倆未必待您真心。」
「我豈能看不出來?只是我現在來了京城寄人籬下,依仗的只有姨母一家,若不巴結著,她們如何會對我好?」
又想起剛才沈工臣對她的冷漠無情。
余秋月心疼難忍:「我千里之遙來到這兒都是為了他,他卻護著姓柳的那個,眼裡半分沒有我。」
說著又開始掩面而泣。
採薇勸她:「娘子別難過了,你才剛來京城,沈四爺對您還不了解,日後相處多了,他自然會注意到您。」
一句話,勸住了余秋月的眼淚。
她有些不確定:「真的嗎?」
「娘子長得如花似玉,哭起來更是楚楚動人,世間男人都好顏色,沈四爺又豈能免俗?」
對自己長相一向很自信的余秋月,一改剛才的沮喪。
又得意洋洋起來。
「就你會說。」她擦了擦眼淚,臉上又有了笑,「你幫我打水來,我好好梳洗一番,聽說晚上會放煙火,到時候咱們也出去。」
採薇有些猶豫:「夫人說今天暫時不讓您出門……」
「她不讓我就不能出去麼?今晚有煙火,到時候天暗人又多,姨母哪裡會注意到我?」余秋月想得挺美,「若是能遇上四爺,那便再好不過。」
……
柳歲歲一直待在屋子裡。
傍晚時,柳氏帶著沈玉靈急匆匆趕過來。
她今日陪王夫人打了一下午葉子牌,剛結束便聽說了柳歲歲被余秋月欺負的事,氣得她跑去苗氏面前發了好一通脾氣,逼得苗氏對她好聲好氣地道了歉,這才來看柳歲歲。
「這大房一家子沒一個好東西。」柳氏氣得口不擇言,「那個余秋月哪來的臉讓你給她倒茶?簡直豈有此理!」
柳歲歲忙安撫她:「四爺已經幫我出了氣,姑母莫生氣了。」
「是啊母親,四叔當時對余秋月說了好重的話,還說要將她攆回隴西呢,我聽著可解氣了。」
柳氏這才舒了口氣。
她一臉感慨:「老四這人雖然脾氣硬性子冷,但有一點是最好的,他是極護犢子的。」
「歲歲啊,他今日能這般護著你,說明在他那兒,你和靈姐兒是一樣的,都被他當親侄女一樣疼的。」
柳歲歲:「……」
她莫名有些臉熱。
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想到來京城的路上。
那個小鎮,客棧,浴桶……
她渾身不著寸縷的坐在他身上,被他逼得軟著嗓子一聲聲地叫著……
姑母說的『親侄女』……
她不敢受!
只想想便覺得心驚肉跳。
那種無法言說的禁忌。
背叛了倫理的羞恥感......
柳歲歲忙開口:「四爺一向幫理不幫親,今日是那余秋月做得實在過分了些。」
「也對,」柳氏沒想那麼多,「你若是犯錯,他也一定不饒你!」
「......」
「所以歲歲,千萬別惹老四,若是哪一日惹了他,就連姑母也護不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