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余秋月

  說好的二百兩銀子飛走了。

  柳歲歲心情極差,就連晚上做夢都是在罵沈工臣是言而無信的小人。

  過兩日,姑母帶著她和沈玉靈去九玉樓吃烤鵪鶉,她一口氣吃了兩隻,這才消了心中那口惡氣。

  又過兩日,柳歲歲正在姑母屋裡幫她剪花樣,濃玉拎著一籃子櫻桃進來,個個晶瑩剔透,艷紅欲滴,上面還掛著鮮葉。

  「四爺剛派人送來的,聽說每房都有。」濃玉將櫻桃拿給柳氏看,「主子您看,上面還掛著露珠,奴婢聽人說天沒亮下面莊子的莊頭親自給四爺送來的,今年第一批,個頂個的又大又好。」

  櫻桃是個稀罕物,一般家庭吃不上。

  也只有京中權貴每年這個季節能嘗上一些。

  柳氏也開心,忙讓濃玉洗了一些來,拿給沈玉靈和柳歲歲分著吃。

  自父親離世後,柳歲歲便再沒吃過櫻桃。

  她拿起一顆放進嘴裡,清甜熟悉的味道,她心頭一哽,差點流了淚。

  她六歲那年,父親親手為她種下一棵櫻桃樹。

  那棵櫻桃樹還是父親托人從遙遠的莊子裡運來的,當年就結了果。

  櫻桃成熟的那幾天,柳歲歲恨不能每日就坐在樹下等著,等著櫻桃紅透了,等到父親給她摘下來……

  那棵櫻桃樹也十分爭氣,每年都結不少,而且比外面賣的要更甜幾分。

  父親給她留下一部分,其餘都分給各房。

  可後來,父親去世後,院子被霸占,那棵櫻桃樹也被其他人占有,她便再也沒吃過了。

  今兒的櫻桃很甜。

  但記憶中的櫻桃更甜。

  她只是又想父親了。

  而此刻,大房的錦春堂,除了沈書熙在書院讀書未回,其他人都在。

  大夫人苗氏懷裡摟著一姑娘,看著怎麼也疼愛不夠似的,惹得一旁的沈玉柔嘟著嘴巴不依道:「表姐一來,母親就只顧著疼她,心裡眼裡哪還有我和姐姐?」

  聽得苗氏嗔她一眼,也順勢將懷裡的外甥女鬆開:「就你話多,我怎地不疼你和姐姐?你秋月表姐剛過來,我多少年沒見她了?怎地就不能多疼一會兒?」

  說著一把將沈玉柔拉進懷裡,見她嘟著臉,用手掐了一把:「你表姐現在來了,日後你要多照顧她一些,可別拈酸吃醋,她一個人從隴西過來,滿京城就咱們這幾個親人,若是咱們再不護著,那豈不是可憐?」

  沈玉柔看了一眼余秋月,多少有些失望。

  沒二房的柳歲歲好看。

  余秋月沒來之前,她就盼著她長得好看些,最好能將柳歲歲那個狐媚子比下去。

  只是事與願違,她希望落空,不免有些不喜余秋月。

  但轉念又一想,雖然余秋月長得不如柳歲歲,但家世卻甩她幾條街。

  她的這位表姐,父親是隴西府城的知府,這知府的官職放在京城不夠看,但在隴西府城卻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比起柳歲歲那個死了爹的人,身份不知貴重多少倍。

  這麼一想,沈玉柔又對余秋月多了幾分親昵。

  她主動拉著對方的手,親親熱熱起來:「等休息幾日,我帶你上街,京城的首飾和衣裳總要比隴西漂亮幾分,到時候我送表姐一份見面禮。」

  任由她拉著,余秋月微微含笑:「京城的繁華剛在來的路上已經見識過了,確實比隴西耀眼。」

  她不動聲色地掙脫沈玉柔的手,接過一旁丫鬟遞過來的錦盒,先給了坐在一旁一直沒出聲的二娘子沈玉容:「初次見面,一點心意,二表妹莫要嫌棄。」

  「多謝表姐。」沈玉容伸手接過,順手給了身邊的聽荷。

  余秋月看她一眼,微微一笑,接著又拿了一個錦盒遞給一直眼巴巴等著的沈玉柔。

  「這是給你的。」

  沈玉柔接過,順手就打開了。

  紅木錦盒,裡面鋪陳著上好的綢緞,綢緞之上是一對景泰藍的紅珊瑚耳環。

  看成色,便是上乘。

  沈玉柔愛不釋手,她對身邊的碧芹道:「快給我戴上試試。」

  「你這孩子,」苗氏嗔她一眼,「表姐給的禮物怎地就不知道說聲謝謝?」

  沈玉柔笑嘻嘻地看著余秋月:「多謝表姐,以後咱們一起玩。」

  「好啊。」余秋月從碧芹手裡接過耳環,親自給沈玉柔戴上。

  沈家的幾個孩子,皮膚都很白。

  紅色的珊瑚耳環掛在她耳垂上,更顯得她膚色白皙細膩。

  有丫鬟拿了銅鏡來,沈玉柔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愈發對余秋月滿意極了。

  柳歲歲那個窮鬼,哪來的銀子給沈玉靈買東西?

  說不定她出門佩戴的首飾還要從沈玉靈手裡借呢。

  一想到這個,沈玉柔笑得愈發開心。

  她讓丫鬟收起銅鏡,視線不經意間落在聽荷手裡捧著的錦盒上:「二姐姐的是什麼?你可別藏著掖著,快打開看看。」

  沈玉容沒動。

  她輕輕抬了抬眼皮,看了沈玉柔一眼:「你也安靜一會兒,吵得我頭疼。」

  她說著起身看向苗氏:「表姐一路來京也辛苦了,不如我先帶她去秋荷苑安置。」

  「好啊。」苗氏又拉著余秋月的手,妥帖地吩咐著,「院子都打掃乾淨備好了,你先隨容姐兒過去,待你休息好了,再過來吃晚飯。」

  「是。」

  余秋月隨著沈玉容離開錦春堂。

  兩人各自帶著丫鬟沿著園子一路往秋荷苑去。

  沈玉容一邊走一邊為她介紹:「國公府一共有四房,祖父祖母住在惠春堂,其餘各房都有自己的院子,母親給你安排了嬤嬤,她一會兒自會告訴你府上的情況。」

  余秋月認真地聽著沒說話。

  沈玉容接著道:「祖父祖母喜靜,無事千萬別往北邊的院子去,除了二老住在那邊,還有四叔住慎安堂。」

  「四叔?」余秋月仿佛突然來了興致,「可是沈四爺沈工臣?」

  沈玉容腳步一頓。

  她回頭看了余秋月一眼,見對方突然紅了臉頰,她輕扯唇角:「表姐好像對四叔格外關心?」

  「沒……」余秋月臉紅到脖頸,「只是在隴西時,聽過他不少傳說。」

  那些傳說,讓她又害怕又覺得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