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工臣話語之間冷意極重。
明信侯戰戰兢兢:「是犬子不懂事,我這就讓他給沈三娘子賠禮道歉!」
「我不需要他賠禮道歉!」一旁沈玉柔哭著喊出聲,「我要他死……」
「閉嘴!」沈工臣掃她一眼,隨即吩咐一旁七星,「帶三娘子先去慎安堂。」
一聽要去慎安堂,沈玉柔怕了。
「四叔,我錯了我錯了,我再也不鬧了。」
苗氏也急了:「四弟,今日之事真不是柔姐兒的錯,你莫要再罰她了。」
但沈工臣沒理,一旁七星吩咐幾個丫鬟,直接拉起沈玉柔就走了。
而這一次,沈玉柔不敢哭不敢鬧,乖乖地跟著就走了。
苗氏也不敢哭,強忍著憤怒看著薛家人和余秋月,那眼神,恨不能將人都拿刀給捅死。
沈玉柔一走,有人給沈工臣搬了把椅子來。
他徑直坐下,用眼神示意一旁沈玉容:「容姐兒,你今日代表你們大房處理這件事,處理好了,你之前要求的事,我答應你。」
沈玉容一聽,眼睛一亮:「多謝四叔。」
見大家都站著,沈工臣再次出聲:「各位同僚、夫人,大家今日都是沈府貴客,都莫要站著看熱鬧,坐下來咱們一邊喝茶一邊看,今日這齣好戲,精彩的還在後頭。」
眾人一聽,立馬紛紛坐了下來。
一旁丫鬟忙換了新茶,眾人一邊喝茶一邊看看戲。
每個人都壓抑著興奮。
能讓指揮使大人親自坐鎮的好戲,百年難遇一次。
今日這沈府賞花宴當真是來對了。
柳歲歲看著坐在她跟前的沈工臣,他背對著她坐著,恰好擋住了她看好戲的視線。
於是,忍不住拿腳去踹了踹他的椅子腿。
沈工臣沒動。
氣得她也顧不上那麼多,偷偷摸摸地俯身過去,在他身邊小聲地說了一句:「你擋住我了。」
沈工臣微微側眸看她一眼,隨後極其配合的將椅子往中間的位置挪了挪。
視線一下子開闊起來、
秦雙喜碰了碰她,待她看過來,朝她豎起大拇指。
要知道,沈大人那麼高的個子,擋住的可不是柳歲歲一人,還擋了她的呢。
沈玉容站在薛家人面前,看著躲著她眼神的余秋月,隨後冷笑著看向薛家三人。
「薛公子既然喜歡余秋月,你們明信侯府就應該大大方方地將態度表明,我們沈家也不是胡攪蠻纏之人,非你們薛公子不可。」
「但薛家都做了什麼?」
「這門親事是你們薛家先提出來的,是你們薛家一而再再而三地巴結著母親求的這樁親事,母親終於同意了,你們卻又將親事從春天一直拖到現在,若不是四叔發現了端倪,知道薛尋在外面養著余秋月,余秋月肚子裡的孩子都要生了,你們還不知道要將小妹拖到何年何月去?」
「既想要余秋月肚子的孩子,又不想放棄沈家給你們帶來的好處,吃著碗裡看著鍋里,背地裡做的都不是人事。」
王氏聽不下去了,小聲辯駁一句:「孩子是無辜的,他既然來了,我們薛家總不能不要是吧?」
「可以要,我沒說不讓你們要,你們哪怕是娶了余秋月,那也是你們的事,和我們無關;但在此之前,你派個人到我母親面前說一句『不想議親』,哪怕只有這四個字,我們若是再糾纏,那就是我們的不對。」
「但你們沒有!」
「不僅沒有,反而隔三差五地畫大餅,將提親的事從今日拖到明日,又從明日拖到後日,只要母親表現出一絲不滿,你們立馬又貼上來說各種好話!」
「也將我妹妹一步步帶進這門親事的漩渦,讓她深陷其中,為其困擾傷心難過。」
「她同時被她心心念念想要嫁的未來夫婿和嫡親的表姐背刺傷害!這事換作任何一個人,都會崩潰絕望!」
「你們薛家人,還有你余秋月,你們這樣耍著她玩,耍著我們大房團團轉,是不是很得意很高興?」
余秋月低著頭不說話。
薛尋卻抬著脖子:「我和月兒真想相愛,我從來沒想過要娶沈玉柔!」
「沒想娶,你天天往她跟前湊什麼?」沈玉容冷笑,「所以你對余秋月的愛也不值幾文錢。」
薛尋被她的話刺激到了。
「我看你就是嫉妒,你一個被章家拋棄的女人,有什麼資格置喙我和月兒之間的感情?」
此話一出,柳歲歲便看到沈玉容臉色一下子就白了。
當初章昱考上探花,很快就娶了別人的事傳遍整個京城。
雖然她當時不在京城,但回來後,依舊聽說了不少。
那個時候的沈玉容成了整個京城人茶餘飯後的笑話。
從那之後,沈玉容仿佛變了一個人,很少出門,不再參加外面的任何宴請,也很少在府上看到她。
就連她親生母親苗氏的院子都很少去了。
她變得沉默寡言,也變得深沉許多。
被『章家拋棄』,其實並非是被章家拋棄。
兩人並沒訂親,更沒有過任何形式,不過是兩家大人想要撮合罷了。
但章昱是個有主見的,金榜題名之後第一件事便娶了別人。
這不僅僅打了兩家大人的臉面,更是打了沈玉容的臉面。
這是一道傷疤,原本已經結了痂,但現在又被薛尋一把撕開……
柳歲歲以為沈玉容會很生氣。
可對方卻是輕描淡寫地出了聲:「我和章昱沒有任何關係,沈家和章家也根本不存在訂親這回事;所以對於我們來說完全不存在拋棄不拋棄,他另有所愛,娶別人再正常不過,薛公子莫要污了我名聲,若我承受不住跳了河,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薛尋臉色一僵,一句話說不出來。
沈玉容卻沒放過他。
「如此看來,薛公子不是個聰明之人,拿虛無縹緲的傳言來污衊一個未出閣娘子,當真是讓人惡人!」
「你……」
「不過,我還是要恭喜薛公子馬上就要當爹了!」
薛尋又是一臉得意。
他扶著余秋月,看著她挺起的大肚子,還伸手摸了摸。
「我娘找人看了,月兒肚子裡的可是男孩,這可是我們薛家嫡長孫……」
「你閉嘴!」明信侯恨不能踢他一腳。
家醜不外揚。
他這個孽子蠢貨都將家裡的那點子上不得台面的事都抖了出來。
他的一張老臉都要丟光了。
薛尋還一臉委屈地看著他爹。
沈玉容忍不住笑了。
她用帕子捂著嘴,看著薛尋,突然也挺慶幸柔姐兒沒嫁這種愚蠢之人。
也還算她有些福氣!
見她笑,薛尋怒道:「你笑什麼?本來就是事實……」
「哦?」沈玉容笑的意味深長,「你當真確定她肚子裡的孩子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