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深夜來客

  「小姐!」

  成溪兒跪在地上叩頭,故作低啞的嗓音里都是堅決:「您雖身份尊貴,卻也不能逼良為奴吧,小人實在沒有要入府長久做奴婢的打算,還請小姐放過小人。」

  顧繼歡一襲赭色衣裳雍容華貴,滿頭珠翠更顯身份不凡,跪在她腳邊的灰撲撲人影同她相比,便像是雲泥之別。

  可偏偏這卑賤的人在忤逆她,不肯乖乖聽她的話。

  顧繼歡抬腳,毫不猶豫地踹了地上的人,將她給踹翻,居高臨下地冰冷道:「本小姐要的,便沒有得不到的,你一個賤民,憑什麼敢忤逆本小姐?」

  成溪兒咬咬唇瓣,忍著身上疼痛道:「家世乃天生,並非自選,難道小人生在普通人家,便要受小姐您這般欺辱嗎?」

  「那也是你運氣差。」顧繼歡踩著她,目光傲慢冷厲,毫無半絲憐憫,「既然自己生成了賤民,便該知曉同本小姐的差距,你竟還敢頂嘴、拒絕本小姐?信不信本小姐現在便讓你死?」

  張妙妙眼皮一跳,連忙起身阻攔:「顧小姐,這、這若出人命,我、我父親是大理寺卿,必定不饒我,會上報府衙的。」

  顧繼歡冷冷掃過她,依舊是囂張跋扈:「他若是還沒吃夠教訓,儘管來和我侯府作對,我倒是要看看,最後是誰倒霉!」

  張妙妙嘴巴張一張,想到此前的經歷,又乖覺閉上嘴。

  看著她這副軟豆腐的樣子,顧繼歡愈發不屑,揮手下令道:「將這女人給我拖出去,亂棍打死!」

  金月動手來扯人,成溪兒掙扎,將她一把推開,駁斥道:「我只是短工,若未能及時歸家,家中自會有人報官,張小姐,你父親若知曉你今日的所作所為,你覺得他會對你如何?」

  她無法說服顧繼歡,但張妙妙看著便是好拿捏的,她相信張妙妙不會不管這件事。

  這話後,張妙妙果然動搖了。

  她本來就膽小,尤其是受張文君教育,自來不敢有大小姐的專橫,更不敢隨意打罵下人,更別提是殺人了。

  上前攔在成溪兒面前,張妙妙輕聲細語地哄勸:「顧小姐,還請您看在令兄的面子上,高抬貴手,這人畢竟是我府中短工,不是一般奴僕,不能隨意打殺的,若是顧小姐心氣不順,我買首飾給小姐賠罪,還請你放過這丫頭。」

  頓一頓,她膽氣弱小地輕聲威脅:「若顧小姐實在不肯,待我再見令兄時,只能請令兄主持公道了。」

  「你威脅我?」顧繼歡大怒。

  張妙妙小幅後退半步,嚇得花容失色,卻仍擋在成溪兒面前,沒有退讓。

  「好,很好。」顧繼歡咬咬牙,點著她道,「今日既然是替哥哥來的,我便給哥哥這一面子,但下次若你和她再犯我手裡,我看誰還能攔!」

  袖袍一甩,她張揚離去。

  成溪兒徐徐鬆口氣,捂著身上疼痛緩緩跪直,叩謝道:「多謝小姐救小人性命,小人銘記於心,若來日有機會,必定報答。」

  「……本就是我應當做的。」張妙妙喃喃,神情複雜,「你且先起身吧,待這邊的活計結束,便不要留在京城裡,顧家小姐不是什麼好相與的,來日必定尋你麻煩。」

  「多謝,我明白。」

  張妙妙將人扶起身,吩咐丫鬟道:「你去給她找了藥膏送過去吧,既是在我家中做事的,我也不能不管。」

  成溪兒再三感謝,回到廚下,卻不禁憂愁。

  不想換一個身份,也會被顧繼歡給盯上,也不知在月底前,能否安然渡過難關。

  如此忙碌著,便至深夜,此刻主人家都已經睡下了,成溪兒總算是有空閒做些自己的事情。

  點著燭火,她在窗旁習字,溫習從前學的東西,難得將學識都學進了腦袋裡,若是忘了,便都可惜了。

  正專心寫字,餘光里忽映出道黑影,從不遠處匆匆走過。

  成溪兒愣住。

  主人家都睡了,奴僕也都已經去歇息,誰會在這時間走動?

  賊?

  她微蹙眉心,將筆擱下,熄了燈,便悄悄向那黑影消失的方向追去。

  張府不大,沒有那樣多迴廊庭院,她筆直跟去,便遠遠瞧見是後門方向,隱約有兩道人影在靠近。

  成溪兒放輕腳步,悄然逼近,躲在一棵樹後向外探去。

  卻見兩人見面便相擁在一處,難捨難分。

  成溪兒心想是府中丫鬟會情郎,正準備離開,卻聽見道熟悉聲音,令她如遭雷劈。

  「想不想我?」低啞戲謔的男聲響起,嗓音曖昧,「這幾日沒有碰你,我卻是想念得緊。」

  顧枕眠!

  成溪兒捂住嘴唇,目露驚色,那女子是……

  張妙妙溫柔低緩的聲音緊跟著響起,充滿少女羞澀:「我也想的……大公子,你說你會迎娶我,可當真嗎?」

  「這有何可作假的。」顧枕眠含笑哄道,「你是大理寺卿之女,乃名門淑女,和如今的顧家也算是門當戶對,待我這邊的麻煩徹底解除,便會請父親做主,登張府來提親。」

  話語間,他低低附在張妙妙耳畔,淺聲道:「如今你我這般,也算是提前做夫妻,早日恩愛罷了。」

  「大公子……」

  「乖,先等等。」

  顧枕眠溫柔環抱著她,指尖輕輕描摹著她的眉眼和臉龐,蠱惑般地問:「且先問你正事,近日你父親查案,都查到了何種程度,你可問清楚了?」

  「晚飯時問了些。」張妙妙道,「父親稱案情複雜,方池戒備心強,最關鍵的證據始終不肯交出,偏要等皇上的人從薊城回來再說,因此目前只是在整合戶部的資料和眼下所知案前來分析。」

  「哦對了,聽說鹽鐵轉運的副使,今日被秘密請到了御書房,不知道是做什麼的。」

  副使?

  顧枕眠眸光微眯,浮動出冷色。

  老東西,膽敢背刺他。

  張妙妙輕輕曳他的衣角,不安道:「大公子,你此前說過的,同我父親是有誤會,可是當真的?你真是被冤枉的嗎,不是做了什麼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