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不是誤會

  沈清朔冷眸掃過少年清澈明亮的眼,他黝黑臉龐上都是淳樸單純,卻有一層不屬於他的滄桑。

  薄唇微啟,他淡淡道:「先坐下來。」

  成溪兒輕輕頷首,示意方池不要忤逆眼前的人,他便老老實實回去坐下了,仍舊緊緊抓著那個包裹。

  沈清朔目光在他包袱上掠過,端起茶盞輕抿:「你不是住在大理寺卿府上,跑本王這裡做什麼?」

  方池一怔,似是沒想到他知曉自己的身份,一時縮著腦袋不說話。

  「別裝了。」洛寒冷淡道,「戶部尚書劉楚意是王爺的人,他最近幫助你們,都是因我們王爺想查這案子。」

  方池依舊不說話,將腦袋埋藏得更深。

  成溪兒憶起白日裡,她曾提起大理寺卿,但當時方池的模樣……

  微微啟唇,她輕柔問:「大理寺卿……是不是對你做過什麼?」

  方池抱著包裹的手隱有幾分顫抖,卻仍不語。

  洛寒道:「劉大人白日說過,大理寺卿當時在同侯府的人周旋,卻被這位小兄弟看見誤會,我想應該就是……」

  「才不是誤會!」

  方池憤怒抬眸,眼裡閃爍著淚光:「是他親自將人帶進來,並將我騙到那伙人面前的!他清楚地說了,說不會再收留我,說要將我交給侯府,說他不管這件事了!」

  說到最後,淚水從他眼眶裡掉出來,浸染在深色的包裹上。

  他哽咽著道:「本來我很相信他,已經準備把證據給他了,可他卻要來害我,我能理解他是想要自保,他可以不幫我,可為什麼要害我呢……」

  「你們京城裡的人都好可怕,算計來算計去,沒有一個人說真話,全都在騙人……」

  他用力抹抹眼淚,思鄉之情在此刻泛濫。

  可村子裡大部分的人,都被那位顧大人給害死了,連他爹爹都被殘忍殺害了,他現在想回家都回不了。

  緊緊抓著包裹,他淚眼朦朧地看向成溪兒,話語語無倫次:「姐姐,你真的能幫我嗎,我、我真的被騙了好多次,我人笨,分不清楚好壞,但真的不知道怎麼辦……」

  成溪兒唇瓣輕輕蠕動,目光不自覺望向沈清朔,輕聲道:「王爺……」

  沈清朔淡淡道:「明日,本王會讓大理寺卿和戶部尚書過來,聊過再說。」

  方池咬咬唇,不甘又氣惱的模樣:「我都說大理寺卿是壞人了,你們不相信你,你也想害我!」

  沈清朔冷嗤一聲:「本王若想害你,一刀將你砍死,天王老子都管不到本王,至於如此麻煩?」

  他甩袍起身道:「你不信本王,本王也不信你,你說大理寺卿是壞的,也不過是你的一面之詞,你指望本王相信一個陌生人?」

  方池張張嘴,說不出話。

  「洛寒,給他找一個房間。」

  沈清朔冷冰冰丟下這句話,便攜成溪兒離開。

  方池抱著包裹所在廳堂,卻不肯隨洛寒走,只低聲道:「我在這裡就好,我不要和你一起進房間,跑都跑不了。」

  都已進了王府,還想著跑?

  洛寒面無表情地看他一眼,命人取來枕被放在地上,便退出廳堂。

  方池始終坐在他的椅子上,睜大眼睛盯著外面的天色,一直守到天明。

  成溪兒端著清粥進來時,便見他一副布滿血絲,滿臉憔悴疲憊的模樣,不禁詫異:「你都沒睡覺嗎?」

  方池望見她,神情微松,卻仍舊滿身戒備,沙啞道:「我不能睡,會有人害我。」

  「不會的。」

  成溪兒將清粥放在桌上,無奈嘆氣:「王爺位高權重,當今皇上都要禮讓三分,如果他想要包庇侯府,昨晚就會直接將你殺了,毀掉你的證據,何必留你到現在?」

  方池悶悶不語。

  他這一路上京,遭受太多事情,又遭唯一信任之人的背叛,難免心中惶恐。

  成溪兒沒有繼續勸說,將勺子遞給他:「吃飯吧,你若想繼續洗冤,總要保重身體。」

  清粥不知是什麼做的,清甜香氣在方池鼻息下繚繞,讓他不爭氣地咽了咽口水,肚子「咕嚕」作響,但他沒去接勺子。

  成溪兒舀起清粥,送入自己口中:「你看,沒有毒。」

  她用清水將勺子洗乾淨,便遞給方池:「吃吧,先將肚子填飽。」

  方池猶猶豫豫地伸出手,想了想,沒有接勺子,而是捧起碗大口吞咽。

  熱騰騰的清甜香粥滾入喉嚨,讓他整個人都鬆弛許多,臉上露出由衷的滿足之色。

  舔舔嘴唇,他不好意思道:「能再來一碗嗎?」

  「當然可以。」成溪兒笑笑,「我再給你拿些吃食。」

  方池吃飽喝足,整個人精神許多,雖整夜未睡,但畢竟身子底子好,已經看不出疲態。

  只是他仍死死抓著包裹,保持著最基本的警惕。

  成溪兒陪著他在廳堂等待,等沈清朔下朝歸來,會將大理寺卿和戶部尚書一同帶來,屆時便能同他將話都說清楚。

  方池咬著手指,探頭看成溪兒在另一邊寫寫畫畫,好奇道:「你在做什麼?」

  「研究釀酒的方子。」成溪兒提筆蘸墨,彎起眼眸輕輕一笑,「你要來看看嗎?」

  方池搖搖腦袋,蹲在椅子上雷打不動。

  不知多久,待成溪兒一頁紙寫滿,門外便傳來動靜,童羅提醒他們宣王回府。

  成溪兒忙將桌上的東西收拾好,轉入內堂去沏茶備點心。

  再出來時,廳堂內已多了幾人,她依次將茶上好,站在沈清朔身後,暗暗觀察著堂內情況。

  大理寺卿坐在最末,垂頭捯飭他已經發白的陳舊官袍,整個人顯得陰鬱沉悶,格格不入。

  方池抱著包裹憤怒瞪他,情緒不加掩飾。

  沈清朔端起茶,淡淡道:「大理寺卿,給本王一個解釋。」

  大理寺卿垂頭不語,像是沒有聽見般。

  「張大人!」劉楚意急道,「趕緊說話啊,若有什麼難處,大家一起想辦法嘛,你的為人誰人不知,說你和侯府同流合污,我是不肯信的,定是有什麼內情或者誤會,是吧?」

  「我呸!」方池怒道,「你們官官相護,他明明就是一個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