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鐲子啊……」
祝紅托著腮,嫵媚眸光一點點描摹著成溪兒細腕,勾勒唇角:「倒是也不錯,適合你。」
成溪兒正欲問問她是否有進一步的建議,便覺寒意驟然襲來,裹脅著真實殺意,讓她瞬間豎起汗毛。
在求生欲的本能驅使下,她側步向旁一挪,堪堪避過突如其來的攻擊,卻因下盤不穩,直接摔倒在地。
「還不錯。」
祝紅指間銀針淬寒,居高臨下地望著她,笑意盎然:「你能躲得開,便說明你並非全無天賦,那我們繼續吧。」
話音方落,攻擊已至。
成溪兒:「!!」
花雨漫灑,銀光凜冽,亭里亭外的如詩畫卷,瞬間被破壞殆盡。
沈清朔坐在書房,眼前是上好宣紙和毛筆,及各色彩墨。
他單手撐著額,閉目養神,另一手輕輕敲擊著桌面,漸有不耐。
窗外日光灑進屋內,光影漸漸西移,他一雙冷眉緩慢蹙緊,終於是耐心告罄。
「洛寒。」他將人喚進來,「成溪兒呢?」
洛寒遲疑一下,回答:「在飄香院,同祝姑娘學武。」
沈清朔氣笑了。
他在這裡放下事務等她,她卻放他鴿子,跑去和祝紅學藝?
洛寒覷著他神情,試探:「需要屬下將人喚過來嗎?」
「不用。」沈清朔語氣冷硬,「本王倒是要看看,她何時能記起來。」
洛寒沉默,默不作聲地退出書房。
這一等,便直至暮色四合、月升日落,星幕布滿天空,仍舊未見成溪兒的身影。
聽聞,她又去了竹風院,甚至親自做了糕點,給那陳明逸送去。
沈清朔眉色黑沉,怒火積蓄在深眸中,已是在爆發邊緣。
洛寒走入書房,便見他是這副模樣,猶豫一下,沒敢將接下來的話講出。
「說。」
座上人隱忍著怒火,薄唇生硬擠出話。
洛寒頓一頓,才埋著腦袋道:「回王爺,成姑娘從竹風院出來,便去教雲錦書法了,現下……她已準備入睡。」
「啪。」
捏在掌中的筆生生斷裂,沈清朔薄唇上翹,笑容冷到極點。
好得很。
她是一點都未想起他。
前段時日滿眼都是他,閒暇時候只在他眼前湊著,口口聲聲都是他最好,可如今呢?
洛寒低低道:「王爺,不如屬下去……」
「不許去!」冷沉話語裡驟然掀起怒火,沈清朔周身氣壓冷到極致,「她愛學不學,是本王求著她了?」
「去燒水,本王沒空和她耗。」
洛寒無聲嘆口氣,應了聲:「是。」
宣王府燭火漸熄,一切都歸於寂靜。
此時此刻,武興侯府。
武興侯和顧繼歡深夜未睡,終於是盼來了顧枕眠的家信。
侯府勢弱的現今,顧枕眠是支撐侯府的唯一支柱,他掌管鹽鐵運輸,官位雖不高,卻很重要,因此在朝中頗有人脈。
武興侯始終認為,宣王未曾和他們侯府解除婚約,便是因顧枕眠的重要性,否則區區先帝的遺旨,怎麼可能束縛得住他?
因此對待這大兒子,他十分重視。
信到手的一瞬,便立即拆開,一目十行讀罷,眉眼都舒展。
「你兄長要回來了。」武興侯滿臉笑容,「他在薊州差事已了,且頗有收穫,待他回來,我們侯府便又有指望了。」
顧繼歡同樣滿眼笑意。
自小到大,兄長都十分疼愛她,對她有求必應,有顧枕眠在,她便是多了一個靠山,如何不高興?
盼來好消息,顧繼歡回到房中,養生羹湯都多喝了一碗。
輕搖著羅扇,她慵懶恣意地道:「前段時日雖事事不順,但如今也算是氣運好轉,不僅那成溪兒被沈清朔親手射殺,連哥哥也要回來了。」
丫鬟金月在旁欲言又止。
顧繼歡斜睨她一眼:「有話便說,支支吾吾做什麼?」
金月小聲道:「奴婢、奴婢聽說……成溪兒仍活著,這兩日依舊在宣王府活動,而且……」
話音頓一頓,她埋著腦袋繼續道:「聽聞王爺身邊又多了一名美艷女子,不知是什麼來歷。」
「咔。」
手中扇柄驟然被掐斷,顧繼歡悠然閒適的臉龐,在此刻遍布寒霜,陰毒至極。
她緩慢抬起頭,狠厲目光落在丫鬟身上,嗓音驟然拔高:「成溪兒沒死?!宮門前宣王射殺她,不是許多人親眼目睹嗎!」
「聽說、聽說是沒射中要害,她又活過來了……」
「嘭!」
桌椅被踹翻,顧繼歡怒不可遏。
沈清朔留手了?還是她命好,正巧射偏了?
不管是哪種,都足夠讓人生氣。
「賤東西,命真硬。」她咬牙切齒,氣得胸膛劇烈起伏,「都射穿胸口了,竟然都沒死。」
眼看她又要摔砸一屋子器具,金月怕武興侯問責,連忙勸道:「小姐不要生氣,任她再如何頑強,眼下大公子要回來了,自然會幫您出這口惡氣,屆時她多少條命都不夠活。」
在她不住安撫下,顧繼歡漸漸冷靜下來。
對了……兄長,兄長很快便要回來了。
顧繼歡暗暗掐緊掌心,勉強將這團怒火給咽下。
說到底,武興侯府的那些丫鬟,都是顧枕眠買來並訓練的,成溪兒能逃脫她的掌心,卻未必能反抗顧枕眠。
這般想著,她漸漸平靜下來,冷聲哼道:「且走著瞧吧。」
身後,金月悄悄松下一口氣,這下便不用被罰了。
日子有條不紊的消逝。
沈清朔三日未召見成溪兒,她便整整三日未露面。
洛寒暗暗苦笑:何必呢,直接挑明不好嗎?
他家王爺要同成溪兒置氣,卻並不直接罰那丫頭,偏偏要嚇他們這群身邊的人。
這三日裡,但凡是靠近沈清朔身側的,無不膽戰心驚。
好在……要到頭了。
成溪兒同沈清朔約定三日說服陳明逸,今日便是最後一日,熬過這一日,無論結果如何,她都會來向沈清朔匯報的。
洛寒對她沒抱什麼希望,只盼著她趕緊出現,讓沈清朔出一次氣,便也就好了。
望著窗外連綿細雨,他不由得輕嘆口氣。
此時此刻,成溪兒撐著竹傘,再度步入了竹風院。
今夜,她必成功。
目中閃爍著自信,她踱到門前,輕輕叩響門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