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溪兒取出帕子,顧不上自己塵土,先為沈清朔擦拭塵埃。
薛堰立在他們面前,話音遲疑:「王爺,他們去劫殺鎩羽樓的殺手,要不要屬下帶人去攔?」
「不必。」沈清朔推開成溪兒的手,隨意撣撣衣袍,「本王只怕他們不去劫。」
劫了,就是中了圈套。
薛堰安下心,環顧著房屋,微蹙眉道:「我們掩飾的還是不到位,留下不少痕跡,請給屬下半個時辰,仔細做安排。」
沈清朔隨意「嗯」一聲。
成溪兒在旁輕聲道:「那王爺先去休息半時辰,我也去做飯。」
她和薛堰各自行事,一個在廚房忙碌,一個在屋子裡布置。
待成溪兒端著豐盛飯菜出來時,薛堰已經安排妥當,識趣地離開房間。
農家菜園都是時令的蔬果,雖沒有什麼大魚大肉,但勝在新鮮,經過成溪兒一雙巧手,烹飪得精緻可口,如清雅的小畫般。
沈清朔落筷,薄唇挽起幾分閒適弧度:「從何處學的廚藝?」
「是從前調教我們的女先生教的。」成溪兒乖順溫柔地笑道。
女先生教她們,是要她們討好男人,為主人家紓解,討其歡心。
她曾很厭棄,但如今都想通了。
只要是能用得上的技能,便是好技能,不管它原本的目的是什麼,如今在她手中,自然有她自己的用法,她要用過去所有一切經驗和所學,一步步地爬上去。
沈清朔黑眸微動,撩起眼皮淡淡看她一眼,將菜送入口中。
「味道不錯。」他誇讚。
成溪兒唇跡笑容擴散,挽起袖子露出素白的腕,為他添湯加菜。
用過飯,她在內廚將碗筷洗淨,甩著濕漉漉的手出來時,便見沈清朔坐在木桌前,好看的手掌托著一盒東西。
望見她,他招招手,如招呼小貓般。
「過來。」
成溪兒便乖巧踱過去,坐在他身側位置。
沈清朔執起她雙手,用帕子細細擦過水漬,便擰開掌中小盒。
玉質白膏裹在裡頭,晶瑩剔透,散出淡淡香氣。
「玉容膏,可滋養肌膚,祛疤消痕。」
男人解釋著,將玉容膏沾在指尖,塗抹她的雙手:「廚房重油煙,你這兩日又做不少家務,肌膚易粗糙,多塗些的好,否則這樣好的皮囊,實在可惜。」
她的手仍舊蔥白如玉,如皓雪般美麗修長,並未損傷。
成溪兒垂下眼眸,輕聲道:「多謝王爺關心,溪兒會好好養護自己。」
她心頭半喜半酸。
喜的是,這副皮囊如此受沈清朔喜愛,短時間內應當是不必擔心被他拋棄。
可他在乎的,也僅僅是皮囊而已。
成溪兒心底深處湧起陣陣酸澀。
「在想什麼?」
修長食指攝住她下頜,迫使她仰起頭,對上了沈清朔好似望穿一切的眼。
成溪兒下意識掩飾:「沒有,我只是想,王爺待溪兒這般好,溪兒該如何報答才是。」
沈清朔捏著她下頜,貼近她的耳:「什麼都不必想,乖乖做好你的本分,本王知道你是聰明人,別去想不該想的。」
成溪兒心頭一凜,一陣僵麻之意漸漸襲遍全身。
她忙道:「奴婢謹記,請王爺放心。」
是這段時日沈清朔待她寬容放縱,便讓她生出不該有的奢望。
她明明很清楚,以她的出身和身份,根本就不配,也不能。
輕輕掐緊掌心,她綻出一絲明艷的笑容,卑微又討好道:「王爺,您該上藥了,溪兒給您上藥好不好?」
沈清朔深眸望進她的眼,細細端詳她許久,好半晌才將她鬆開,恢復一貫的隨意冷淡:「乖。」
他像是安撫小貓般,輕輕撫著成溪兒的背:「待回京後,本王賞你一處鋪子,容你往後傍身。」
成溪兒猶豫片刻,卻鼓起勇氣小聲道:「王爺若想獎勵,升一升月銀就成了,若想要鋪子,我會自己存錢的。」
骨氣倒是不小。
沈清朔知曉她不喜賞賜,便也沒勉強,都順著她了。
成溪兒取來藥瓶,解開他衣衫為他換藥。
昨日尚血淋淋的傷口,今日便已經內收許多,看著不那麼嚇人了。
果然是宣王府出品的藥,就是好用。
細白指尖揉在他肩,沈清朔單手撐著額,懶洋洋地靠在榻上,目光漫不經心落在她精緻鎖骨上。
伸出手,他輕輕繞著成溪兒腰上的蝴蝶結,嗓音散漫:「塗藥需要這麼久?」
成溪兒臉頰微紅。
實在是他的目光太過赤裸,讓她不敢停下手中的事。
像是看穿她的心思,沈清朔低笑聲,大手攬住她的腰肢,將她直接貼進懷裡。
「都這麼久了,還害羞?」
「……沒有。」
說著沒有,臉頰卻嫣紅一片。
沈清朔粗糲指腹摩挲著她清麗臉龐,眸光漸漸發暗。
就是她這副模樣,才總想讓他欺負她。
直接翻身,他將人罩在自己影響下,侵略性極強的目光讓成溪兒無處可逃。
「王爺,你的傷還沒……唔!」
扣住她下巴,沈清朔狠狠吻了上去,沒有再給她找藉口的機會。
很快,室內便只剩成溪兒斷斷續續的求饒哭腔,和男人粗重的喘息。
翌日清晨。
成溪兒迷迷糊糊地被對話聲擾醒,耳畔不受控制地傳入外面的聲音。
「……祝疆劫囚,正被霍大將軍抓住現行,陳國舅雖然否認是自己指使,但鎩羽樓已經招供了他,並提供來往交易的證據。」
「按照您的吩咐,鎩羽樓已經將您的死訊公布,現在朝堂亂做了一團。」
是薛堰在向沈清朔匯報。
成溪兒揉眼起身,許是動靜大了,外間交談有片刻的停頓。
緊跟著才是沈清朔如常的聲音:「本王知道了。」
「那屬下告退。」
薛堰走出木屋,腳步聲漸漸遠去。
成溪兒未梳妝發,批了衣裳便走出去,沈清朔正坐在堂中,提筆蘸墨,筆走游龍地書寫著什麼。
他未抬頭,淡淡道:「昨日本王讓你思考,你可想過?」
成溪兒一怔,忙端正態度,瞌睡瞬間散去。
她思索著,謹慎回答:「謀害親王……尤其是害您,這是株連家族的大罪,再加上有陳明軒的事情在先,陳國舅四面楚歌,怕是要準備造反了。」
「王爺,您是打算出面去鎮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