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館長不愧是混官場的,這扯虎皮拉大旗的手段玩的是真的6。
6到齊鳴都忍不住在心裡對他比了個大拇指。
點完贊後,他也嘀咕,這老爺子站隊有點快了啊。這年頭,沒誰願意輕易得罪人,雖然剛才師傅介紹的時候,又是老前輩,又是自家人的,有意替大家拉近關係。
但大家實際是什麼情況,心裡都清楚,這就是場面話,還不足以旗幟鮮明的替自己說話才對。
他還有心思想七想八的時候,被這竿大旗指著的黃斌可就沒那麼輕鬆了。雖然他打從心裡覺得,面前這位博物館館長沒那大面子使喚一位副市長,但萬一呢?
沒誰願意得罪一個市長,更別說,他本身也不乾淨。背地裡還和島國那邊勾勾搭搭的,就更不想自己被官方注意。
想清楚了這裡頭關節後,黃斌臉上肌肉抽搐,好不容易拉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道:「魏館長,都是誤會。
我們新鴻也跟不少博物館有過合作,那是最講契約的精神的。拿來!」
最後兩字,是朝他身後的朱濤講的,那隻裝著抱月瓶的箱子就在他手上。不過朱濤這會兒滿腦子都是自己以後,失業,房貸,車貸的事兒,神思不屬之下,漏聽了。
黃斌等了幾秒,沒見到動靜,只能尬笑著轉身。看到自己這位喪家犬一樣的遠親,他就氣不打一處來,忍住當場扇兩巴掌的衝動,他劈手拿過了那個銀色行李箱。
手上一輕,朱濤當即回神,但看到的只有自己表哥那像是要吃人的眼神。
黃斌冷哼一聲後,深吸口氣,調整了下情緒後,才轉身,用自以為足夠大方且自然的語氣道:
「齊老闆,你看看,東西有沒有問題。這次可要看好了,回頭要是說這東西說是假的,那我們也是不認得。」
「您說的對,那我確實要好好看看。」
齊鳴拿過箱子,打開,箱子裡的還是之前的抱月瓶,並沒有被掉包的跡象。
魏館長和林軒也是在開箱之後,探頭看了過來。
林軒不擅瓷器,這會兒跟著看,是欣賞,是學習。
而魏館長眼神里就有點異樣了,真要形容,那就酸。他本身就是瓷器專家,要不然也不會一眼斷定那鬥彩天字罐的真假。
靠著身份的便利,他也沒少看到好東西,但面前這抱月瓶哪怕是他都像喝了一瓶鎮江老陳醋一般,羨慕的不行。
抱月瓶又叫「寶月瓶」,是清代的一種瓷器樣式,小口、直頸,頸側雙耳,因瓶腹部似圓月,故而得名。
雖然是清朝首創,但它的外形其實最早能追溯到宋元時期,流行於西夏的陶製馬掛瓶。瓶身左右各有一個把手狀的掛飾,方便懸掛於馬鞍之側,極具民族特色。
齊鳴手上這隻,差不多30多公分,瓶撇口,短頸,頸飾對稱夔龍耳,扁腹,圈足。內飾松石綠釉。外底松石綠釉地青花篆書「大清乾隆年制」款,無裂無缺,品相一流、敦碩大氣。
器身各面分別生動地描繪了一隻五爪紅龍翻騰於江崖海水之上,及一隻伴隨其身旁的是一條仰望紅色巨龍的青色幼龍。
紅龍與綠龍間點綴五色祥雲,布局巧妙,構成蒼龍教子之寓意。
這件抱月瓶之所以珍貴,其一是器型。
以古代的工藝,瓷器越大越難燒,不同於一般底部正圓的花瓶,抱月瓶這種底部橢圓的扁瓶,讓其固有的不穩定性有增無減,而這種不穩定性會隨著體積的增大而放大,諸多燒造難題亦相應遞增。
其二就是這蒼龍教子。龍在古代可是皇族的象徵,蒼龍教子更是有著皇室傳承的特殊寓意。
民間趕畫這個跟謀反無異。哪怕是皇室,不在皇位交接的特殊時期,不管是皇室,還是景德鎮的督陶官們,都不會碰這種圖案。
畢竟這種圖畫早了,多疑的皇帝會認為你是暗喻他皇帝當太久,催促他交接政權。
要是畫晚了,新皇已經登基,你獻上去也早過了時候,沒了作用。
因此,哪怕藏品過百萬的故宮,也就2件帶有蒼龍教子圖案的鬥彩抱月瓶。
正是因為了解了這種瓷器的珍貴,魏館長的眼神才會像是長在了上頭一樣,有點拔不出來的意思。
齊鳴也是感受到了身旁熾熱目光。
要不是人家幫忙,黃斌肯定不會這麼痛快把東西交出來。但一直被這種赤裸裸的眼神盯著,他也自在。
就這麼過了2分鐘,齊鳴咳嗽一聲後,啪嗒一下,合上了箱子。
無視了魏館長略顯幽怨的眼神,齊鳴朝著黃斌點了點頭,這次沒有陰陽怪氣,只說了一句:「黃老闆大氣。」
黃斌臉上肌肉再次抽搐了下,勉強扯起了些許弧度。
「你滿意就行。那我們就告辭了。魏館長,後會有期。」
打完招呼,他大步流星的離開,也沒管身後的朱濤有沒有追上。
等這兩人一走,魏館長一改之前的略顯嚴肅的表情,立刻走近些,戀戀不捨的看了裝著抱月瓶的銀色小箱後,才伸手拍了拍齊鳴肩膀。
這親昵的動作,還有那一臉慈和的表情,不知道的都會以為,這是一個長輩滿意後輩成長後的欣慰表現。
「魏館長,您要有話就直說吧~」
借著把箱子遞給林軒的機會,齊鳴不著痕跡的後退半步,避開了這略顯親近的動作。雖然這麼做有點不禮貌。但現在房間裡也沒別人,不會損了這位老前輩面子。
同時,剛剛解決了一個難題,他這時候也沒心思,跟個老人勾心鬥角。
魏館長的手還懸在那,他忽然想起孫女常聽的一首歌。
有句歌詞<你退半步的動作認真的嗎,小小的動作傷害還那麼大>用在這兒似乎很合適的樣子。
收回手,捂在嘴邊,咳嗽兩聲,掩飾了下尷尬後,他才略帶埋怨的瞪了齊鳴一眼。
「剛剛不是還叫我魏老嘛,這會兒就變魏館長了?你小子啊~」
這話齊鳴也不知道怎麼接,只能用傻笑應付。
魏館長口頭找回了些場子後,卻是看向了林軒道:「小林,你師傅當初在故宮當研究員的時候,我還跟他共事過,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你還記得嗎?」
林軒撓了撓頭,臉色尷尬。他知道這時候人家套近乎,肯定另有所圖,但還真有這麼回事兒,也不好不認,只能含糊道:「嗯,記得。」
「嗯,那魏叔叔,就求你件事兒。那件破損的成化鬥彩天字罐,賣給我們魔都博物館如何?」
魏館長也是動了心思的,他知道這店是齊鳴和林軒一起經營,那按理說,這天字罐也是共有,即便齊鳴占主導,林軒多少也有點處置權。
正好他跟齊鳴不熟,從剛剛的態度看,也不是很賣他面子,所以把主意打到了林軒頭上。
但讓他意外的是,林軒的頭卻搖的跟撥浪鼓一樣。
「魏叔,這事兒,我真做不了主。東西是齊鳴個人的。你要真想賣,找他。」
說完這話,林軒提了提手上箱子:「你們談,這東西太珍貴,提手上我怕不安全,我先拿回店裡鎖起來。」
說完,腳底抹油,直接開溜。
魏館長看著合上的門,腦海蹦出了四個字<此路不通>,沒辦法,他只能再次看向齊鳴。
齊鳴這會兒也挺想開溜,但人家是前輩,又剛剛幫了忙,肯定走不了。
稍稍一思量他還是打算先挑明自己態度。
「魏老,這種東西可遇不可求,賣我是不可能賣的。」
魏館長聞言面色一苦,但還是打算再爭取一把:「小齊,如果你擔心價錢方面,那你可以放心。我們魔都博物館,絕對不會讓你吃虧。」
這話說完,他似乎覺得力度不夠,又加碼道:「就是比行價高一些,也可以!」
換了別的藏品,他是不會這麼許諾的。但誰讓它是成化鬥彩天字罐呢!目前大陸也就故宮和青島博物館有。
作為華夏的經濟中心,魔都博物館想要提升自己等級,必須要有與之匹配的重器。如今既然遇上了,他又怎麼會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