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西裝中年聽到齊鳴上來就這麼問，臉上笑容一頓。他自然不是黃彬，只是店裡負責管理的經理。
剛剛手底下的人跑過來，說他得罪了大老闆的朋友，人家正在下頭鬧著要見大老闆。知道了這消息，他簡單問了問事情經過，氣憤之下給了他一巴掌，然後就火急火燎的趕了過來。
但從齊鳴問的問題就能推斷出，齊鳴壓根就不認識大老闆黃彬。是他杯弓蛇影，鬧了烏龍。
西裝經理撇過頭，狠狠的白了眼跟在後頭的營業員。然後才笑著看向齊鳴道：
「鄙人朱濤，是這家店的經理。您跟我們老闆很熟嗎？」
齊鳴沒想到上來就搞錯了，但這氣勢不能輸：「熟不熟兩說。他就是這麼教你們的？用普通綠松石，冒充原礦？
還又是古董二創，又是瓷松的，怎麼好就怎麼說？！」
朱濤又白了那營業員一眼，店裡培訓的時候其實就教導過。古玩這種東西，跟一般的不一樣，真東西那隨你怎麼吹，但要是帶點手工的，那就得兜著點，不能給人抓到話柄。
教的時候，一個個頭點的跟撥浪鼓一樣，輪到「實戰」了，時不時的就會出來，鬧點么蛾子，還得他出來擦屁股。
朱濤看了看周圍已經被這邊動靜吸引的其他顧客，略放低了些姿態：「先生，要不咱們借一步說話？」
「事無不可對人言，有什麼話就這邊說吧。」
還有人看著，肯定不能當面說，因為這就是顆做過工業處理的普通松石，但能坐上經理這位置肯定有點門道。
「這位先生，這塊確實是天然松石，我這邊可以給您看專業機構出具的鑑定證書。您要是不信，也可以找第三方機構重新鑑定。
只要鑑定結果說它是假，那我們願意按照法律規定，退一賠十，我本人願意再賠十倍。新鴻這塊招牌立在東台路上也有七八年了，我們不會為了這麼三兩萬的小東西，自毀前程。」
他這一手偷換概念，成功唬住了那些看熱鬧的。不談珠寶協會那麼多，出具一份假報告多容易，就算正規珠寶公司，也是認可綠松石注塑的。
所以這朱濤才敢大言不慚的追加賠償，因為從第三方檢測入手，壓根賠不了。
齊鳴正想挑明這裡頭門道，朱濤卻像是有早有預料一樣，先一步繼續解釋：
「新鴻的東西，每一件都是精品，但古玩也好，珠寶玉石也罷，任何一樣背後的知識都是浩如煙海，而且都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很難有個統一標準。
我們培訓的時候，也要求客觀陳述，為客人自己的判斷提供一點淺顯的意見。至於客人信不信，買不買，全看眼力。
這次確實是我們店員失職，將個人的主觀想法帶進了工作，影響了客人判斷。所以，我代表店裡做出如下處罰，由他向您當面道歉。
另外扣除本季度的所有績效和業務提成，重新參加新人培訓，培訓通過前只能負責店裡的保潔工作。
同時，您今天在本店的消費，只要10萬以內，我做主給您8折優惠。
請問，您對這處理，還滿意嗎？」
「好！」
「不愧是新鴻！」
「這處理公道！」
有個把感性的，聽到這結果，已經替這朱濤鼓掌叫好了。
這下子，齊鳴要是不認可他的處理，反倒是顯得他咄咄逼人，不近人情了。
但是帶點腦子的都知道，這一套處理看似嚴格，但實際呢？罰款和培訓，說到底都是內部處理，全是他一句話的事兒。
普通顧客，總沒權力去查人家工資條吧。所以別看朱濤說了這麼多，處理的也公正，但全是漂亮話，沒有一句落到明面上的。
「嘻嘻，你看，一拳頭打棉花上了吧~行了，電影也快開場了，咱們還是早點過去吧。」
就在齊鳴被架在那兒的時候，童欣晴伸手挽住他，嬉笑著打破沉默，也是給他一個台階下。
「呼~」
齊鳴輕呼出口濁氣，反手握住童欣晴的小手，臉上的尬尷之色盡消：「不著急，離開場還有點時間。
這公道的店，我也好久沒遇到，不買一件都對不起朱經理這好口才了。」
說完，他望氣術直接開到最大模式，目光緩緩從店裡的角角落落掃過，看到貴氣濃郁的，就走上前，看看價簽，對比下價值。
朱濤見狀，知道齊鳴這是不甘心，但人家一不吵，二不鬧，又沒妨礙店裡的正常運營，他也不好讓保安趕人。
為了不再出么蛾子，他乾脆親自上馬，不遠不近的跟在兩人後頭，一副貼心服務的架勢。
齊鳴目光掃過，之前的就聽那位李老闆說了，這黃彬是魔都瓷器圈裡的一個莊家，所以這店裡其實也是瓷器占了大頭。
能做莊，這人在瓷器上的確實有點眼力，至少齊鳴掃了大半家店，瓷器的估價都挺准，沒有太大的便宜可以占的。
「難道今天要鎩羽而歸了？」
齊鳴心裡其實都打起了鼓。
看著齊鳴一臉嚴肅的表情，朱濤心裡其實也有點煩躁。不過通過剛剛的事兒，他也判斷出齊鳴肯定懂點行。
所以他吸取教訓，要是齊鳴再看中什麼，那他就只報價錢，不做描述，你愛買不買，爭取早點打發走他。
幾分鐘時間，齊鳴幾乎把整個店鋪都看了個遍，但也沒發現太明顯的漏兒。他心裡不由得又高看了那還沒出場的黃彬一眼。
有一說一，這店鋪是真考究，還真不是繡花枕頭！
正在想著，齊鳴的目光集中到了一處貨架底部的大格子裡，這一處大格子落在了店鋪最裡頭，還是在貨架底部。
要不是有歲氣和貴氣從底部的一個個紙箱子裡透出，齊鳴甚至會直接漏掉。
循著貴氣，齊鳴走過去，蹲下身，拉出了那紙箱。
紙箱子裡全是瓶瓶罐罐，看包漿基本上都是民國以後的物件。
而且這些東西上都還有一些微小磕碰，其中也有兩三件清末民窯的東西。這些東西放在外頭，連初學者都很難忽悠，地攤上幾百一件的貨色。
而它們之所以會被堆在這兒，齊鳴猜測，可能是店家才收上來，還沒來得及整理分類，亦或者單純覺得不夠資格擺上店裡。
但是，從這一堆瓶瓶罐罐里，齊鳴卻看到了一抹直衝屋頂的貴氣，如果找一件同類的瓷器，那比他的那件乾隆的琺瑯彩西洋人物瓶都要更濃郁數倍不止。
而那件東西，哪怕是底部打了孔的殘器，齊鳴都賣出了數千萬的高價。
這下子，跟這店裡的那點恩怨已經被他拋到九霄雲外，他開始認真且小心的一件件把東西拿出，因為蹲著拿不方便。
他乾脆毫不顧忌形象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沒一會兒他周圍的地上就零零碎碎的擺了一圈。
朱濤和其他店員對視一眼，都是一臉茫然，但知道齊鳴不好對付，也不敢出聲打擾。
「找到了！」
沒讓他們茫然多久，因為齊鳴伸手抓到了一件小罐後，表情一松，沒了周圍雜七雜八東西的干擾。
在他的望氣術下那股子貴氣就好像一道煙柱從罐身飄起凝聚，絢麗的不可方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