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老闆覺得這塊玉能值多少錢?」張天元本來就有心賣掉這玉,所以問價自然正常了。
母儀此時卻謹慎了起來,他笑了笑道:「你別著急,再讓我仔細瞧瞧。」
說著話,他竟然戴上了一幅也不知道是近視鏡還是老花鏡的眼睛,然後又取出了放大鏡以及一個隨身攜帶的小手電筒,然後仔細地觀察了起來。
畢竟如果只是評價的話,那可以隨便一些,但若是談到錢,那就得小心翼翼了,誰也不想出手買一件贗品吧,這年頭,做舊的玉器可不少,畢竟古玉有些時候可比一般的現代玉值錢多了。
母儀這個人,正如塗壽評價的那樣,在古董玉器上面的天賦絕對算得上是百年難得一年的天才,只是心思走了歪路而已,這人除開人品不談,那絕對可以成為一道鑑定大師的。
看他手中持玉,目光炯炯銳利的樣子,之前的大大咧咧全然就沒有了,那雙眼睛仿佛能夠看穿這古董的一切,若非知道母儀只是個普通人,怕是張天元真要誤以為這人也有透視眼的功能呢。
玩古董的,其實最大的樂趣還未必是收藏,反而是鑑定,當你把一個物件辨別出真假的時候,那種興奮和快感,絕對不比上床跟女人滾床單少多少。
足足十多分鐘過去了,母儀突然放下那玉,給服務員要了一盆清水,洗過手之後,待完全風乾了,然後才又將玉拿起。手開始不停地在上面搓動。
按照張天元的理解,這應該是在盤玉。而且是盤玉之中最難的意盤。
張天元此時發現母儀仿佛已經物我兩忘了,整個人沉浸到了盤玉之中。周圍的一切都好似與他無關了,就好像母儀這個人進入到了玉的世界之中去了。
意盤是指玉器收藏家將玉器持於手上,一邊盤玩,一邊想著玉的美德,不斷的從玉的美德中吸取精華,養自身之氣質,久而久之,可以達到玉人合一的高尚境界,玉器得到了養護。盤玉人的精神也得到了升華。
意盤是一種極高境界,需要面壁的精神,與其說是人盤玉,不如說是玉盤人,人玉合一,精神通靈,歷史上極少能夠有人達到這樣的精神境界,遑論浮躁的現代人了。
母儀居然沉浸於意盤之中,這令張天元無比驚訝。這個人到底是被塗壽稱為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連古人都極少能夠達到的境界,他居然達到了。
不過張天元卻不得不打斷他,盤玉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完成的事兒。照母儀這麼下去,估計坐在這裡一天一夜不吃飯都有可能,張天元可等不及。
他輕輕碰了一下母儀的手腕。卻發現沒什麼效果,於是乾脆將地氣輸入。去直接刺激母儀的神經,讓他從幻境之中清醒過來。
回過神來的母儀尷尬地笑了笑道:「真是抱歉。抱歉了,一時興起,居然就沉浸於盤玉的世界之中了,張老弟還莫要責怪啊,莫要責怪!這塊戰國玉原來應該是一件墜飾,按照我的推測,如果盤玉成功的話,不僅色澤更加鮮亮奪目,而且很可能還會重現這玉墜之上的圖案,以目前的情況來說,這東西應該可以值個一百二十萬左右,再高怕就不行了。」
母儀心中有些無奈啊,他難得進入盤玉的世界之中,還在享受那種人玉合一的感覺,卻被張天元給打攪了,不過也有些尷尬,這東西畢竟是別人的,可不是他自個兒的。
張天元見母儀喜歡這玉墜,而這一百二十萬的也符合他的心理價位,所以就有了出售的意思,便笑了笑道:「母老闆喜歡這東西?如果喜歡的話,我倒是可以將這東西便宜出售給你,如何?」
一聽可以便宜買到,母儀顯得很興奮,便問道:「什麼價位?」
「二百萬。」張天元淡淡說出了自己的要價。
母儀臉上喜悅的表情頓時就停滯住了,他的臉頰肌肉劇烈地抽動了一下,勉強維持了那張皮笑肉不笑的臉說道:「張老弟,你這開的什麼玩笑啊,放下估價一百二十萬,你卻要我二百萬,這不合適吧?」
張天元卻依舊笑眯眯地看著母儀,停了半晌才說道:「母老闆,你不會連老朋友的便宜也想占吧?」
其實他之所以要這麼高的價,還真不是想坑母儀,而是因為母儀這傢伙在圈子裡的名聲一直都不怎麼好,十萬的東西,他說成兩萬,一百萬的東西,他說成三十萬,三百萬的東西,他只說一百萬,向來都是如此,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有這個毛病,所以總是會在他的估價之上提高一些的。
當然,大部分人是不知道母儀有這毛病的,所以吃虧上當的人多得是。
母儀的笑變得尷尬了起來,搓了搓手道:「嘿嘿,不瞞張老弟,你哥哥我雖說的確有虛報估價的毛病,但這一次真是沒有啊。你這玉墜如果盤玉成功的話,興許能賣個四五百萬左右,這還得看賣給誰,還得看那人懂不懂欣賞,這沒盤過的情況下,真值不了那麼多啊。」
「這樣啊,這樣就算了,這玉我還是自己收起來吧。」張天元一把奪過了玉墜,嘿嘿一笑,重新收了起來。
盤玉的活兒,他自己也會幹,而且幹得比誰都好,因為他的六字真訣裡面就有「養字訣」是專門用來養玉的,其效果可比什麼文盤、武盤、意盤都要好得多,他今天算是利用了母儀一把,讓這傢伙說出了這玉盤成功之後的價碼。
既然如此,他肯定是不會賣了。
「等等等等,張老弟,我出兩百萬,就兩百萬如何?」母儀急了。大聲說道。
他這聲音倒是把周圍喝咖啡的那些人嚇了一跳,誰這麼闊綽啊。一開口就是兩百萬?
張天元此時卻不緊不慢地說道:「剛剛您沒答應,我現在改變主意了。少於四百萬不賣。」
「你!」母儀此時真得有些生氣了,一拍桌子怒吼道:「小王八羔子,你敢耍我!信不信我弄死你!」
張天元卻是淡淡一笑道:「母老闆,何必生氣呢,別忘了咱們還有生意上的合作關係呢,這要是鬧僵了,對誰都不好吧,上次托您賣掉的東西,大概賺了不少錢吧?」
母儀本來已經為自己的突然發火有些後悔了。見張天元並未生氣,才鬆了口氣。
這個人向來是認錢不認人的,誰能讓他賺錢,那就是爺,不管你是殺父仇人還是奪妻之恨都沒關係,他根本不在乎。
「抱歉,方才太激動了。」母儀嘆了口氣道。
「不怪母老闆,誰遇到這事兒都會生氣。」張天元下面的話沒說,只是在心裡想著「我還真就是故意氣你的。你要不生氣,那我不白忙活了嗎?」
「張老弟為何故意惹我生氣?」
「母老闆這話說到哪兒去了。我只是突然想到自己其實也會盤玉,那麼不如盤過之後再賣,價錢會高一些而已。其實母老闆何必在意呢。這一次的賭石大會,以你的手段,還能弄不到好東西?而且據我所知。這一次的賭石大會也會有不少的出土玉進行交易,您想買的話。那到時候可以碰碰運氣嘛,何必非要揪著我這兒不放呢?」張天元笑著說道。不急不緩。
「倒也是,聽張老弟這麼一說,我也是不好奪人所好了,也罷,不過到時候張老弟可得幫哥哥我掌掌眼啊,你的運氣和眼力,哥哥我是十分相信的。」母儀此時已經完全不生氣了,其實一塊幾百萬的玉,對他來說真不算什麼,也賺不了幾個錢,他完全不必因為這個跟張天元鬧翻了,那絕對是得不償失的。
而張天元也正是瞅准了這一點,才敢激怒此人。
這個時候,劉浩和金夢還已經換好衣服來到了咖啡廳里,兩個人應該是把事情都說清楚了,所以此時可以看出,兩個人的表情都輕鬆了不少。
金夢還就是劉浩以前的女人,為了這個女人,他這都畢業好多年了,也沒再交過女朋友,頂多就是和一些女人玩玩戀愛遊戲,然後各自分手罷了。
「幾位都在啊,談什麼呢,這麼盡興?」劉浩笑著問道。
「在說養玉的事兒呢,北元你怎麼不游泳了?」張天元問道。
「不遊了,沒什麼意思,以後可以去更大的海邊游泳,比這暢快。」劉浩哈哈笑道,聲音中有那麼一絲苦澀。
兩個人談得是游泳,實則說的卻是劉浩和金夢還的事兒,看起來到底還是吹了,不過自己這哥們能夠放棄這個游泳池,而看到更大的海洋,那就說明還有救。
「對了母哥哥,什麼事養玉啊?」金夢還此時已經坐到了母儀的身旁,那親昵的樣子,當真像是一對快要成婚的情侶。
「養玉這事兒啊,還得讓張老弟來幫忙解釋,我雖然知道,但記性不好,這理論也不清楚,怕說出來你們都聽不懂啊。」母儀笑了笑道。
「母老闆謙虛了。」
「西哥,你之前買的那塊玉,也能養嗎?」作為玉器專家,劉浩自然明白養玉是什麼意思。
不等張天元答話,母儀便笑道:「當然了啊,張老弟買的那塊玉可是正兒八經的戰國玉,經過養玉之後,最少也能賣個四五百萬,我就納悶了,他這人運氣怎麼總是這麼好,實在讓人羨慕不已啊。」
「四五百萬!」金夢還捂住了嘴巴,驚訝的看著張天元。
「那得養玉成功了才行啊,若不成功可就毀了啊。」張天元搖了搖頭道。
「張老弟就別謙虛了,你那一手本事,連我看著都覺得羨慕。當初在南都,你買那王羲之的字,我還笑你來著,可誰知道竟然內有《平復帖》價值數億,你這人,真得是不顯山不露水,關鍵時候才嚇人啊。」母儀嘆了口氣道。
「過譽了,過譽了。」張天元擺了擺手道:「這盤玉非常的講究,一旦盤法不當,一塊美玉就會毀在自己的手上,所以收藏家們盤玉時格外的小心謹慎。清代大收藏家劉大同在其著述《古玉辨》中明確提出了文盤、武盤、意盤的概念,以後的收藏家們奉為圭皋。我呢只是粗通一二而已,還真不敢說就一定能夠成功。」
「不死養玉嗎?怎麼又成盤玉了?」金夢還好奇地問道。
「小寶貝,這盤玉啊,其實就是養玉,叫法不一樣而已。」母儀拍著金夢還的手,笑著說道。
「哦,原來是這樣啊,還挺複雜的,什麼文盤、武盤、意盤,真是好多門道。」金夢還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道。
「可不是嘛,這盤玉豈是那麼容易啊,稍微疏忽一下,就可能玉毀啊。」張天元也點頭道。
張天元原本對玉的理解就很深,畢竟他老家所在的縣城,那也是出玉的地方,而且經常會出古玉,都是帝王墓裡面出土的,所以從小看得書裡面,自然也就有盤玉和養玉的介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