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后土漫長的歲月，她確實能夠更改天地運轉，使得這些真靈碎片不再前往九幽之地。
但是如此一來，洪荒大地上可就會群魔亂舞，神鬼混居，生死交雜。
是以她並不能這麼做。
「貧道倒是有些許主張，日後自會與道友分說。」后土顯然暫時不願意談論這個話題。
葉昂倒是也理解地點點頭。
后土接著對女媧說道：「女媧姐姐再掌造化之道，妹妹正好傳承盤古血脈，倒是有些道理需得請教姐姐一番。」
涉及論道，兩位女神的火藥氣息頓時消弭。
女媧緩緩走到后土面前：「你我互通有無便是，切莫說什麼請教之言。」
兩人客套一番後，便直接轉入正題。
女媧身登混元，執掌造化，又和葉昂長期探索在洪荒演變第一線上，數十億年來，都是經常自己動手操作生化實驗的，對於生命繁衍，造化不息可謂無上真神。
而后土祖巫也是身證混元，前身又是執掌物質權柄，如今更是祖巫之身，承襲盤古血脈，本就對於血脈繁衍之道有著極高的造詣。
再加上她坐鎮九幽之地十數量劫，對於混亂煞獸，煞海中的古怪存在都有認知，讓她對於意識的形成誕生都有了自己的思考。
一時之間，兩人的論道竟讓葉昂也有一種大開眼界的感覺。
而其餘祖巫們又怎麼會錯過這種好事呢，大家大致做好安排後，一個個都湊過來聽道。
短短兩個月不到，所有的祖巫都聚集到這裡，就連燭九陰也冒著危險，硬著頭皮湊過來。
而且這些傢伙不是僅僅只來聽道的，血脈大道祖巫們都熟悉啊，誰還沒點兒見解呢。
於是，論道的就變成了女媧一方和以后土為核心的十二祖巫。
這些個祖巫們如今一個個化作道體形態，賣相都還不錯。
不過這不是關鍵，關鍵是這些傢伙居然以后土的血脈大道為核心，以祖巫血脈為藍本，構建了一個完整的種族繁衍框架。
而且他們一邊論道還在一邊完善這個設計。
最後葉昂也看得心癢難耐，也加入到了論道之中。
此時的洪荒之中，大家都是道路的開創者，探索者，不能說三位混元一開口，其他大神通者們就只能閉嘴不言，唯唯諾諾。
大家各抒己見，談笑風生偶爾火氣上來了，還要動動拳腳！
不要以為是三位混元動手了，三位混元穩的一匹，根本沒有動過手，動手的主要是其他祖巫。
如今的場上形式已經非常奇怪了，可以說已經沒有明顯的派系之別了，就祖巫之中，都要打出狗腦子了。
大家幾乎都是自己自成一道，葉昂和女媧並不是持有相同意見，他們兩個也會有不同主張。
不過也好過祖巫們已經亂作一團了。
帝江主張所有血脈應該歸為同一族屬，依照著統一的標準繁衍生息。
句芒馬上跳出來反對，他認為萬類霜天，競相自由，豈能歸於區區教條。
強良也不甘示弱，直接懟句芒，放縱自由和混亂煞獸有什麼區別，必須以規矩束約，教條高懸天際，讓其明了分寸。
翕茲並不同意強良的主張，她認為將教條高懸天際，實則是壓制生靈靈性，要知道大道也並非高高在上，而是與天地融為一體，無處不在，即使要約束生靈，立下的規矩也應該融入生靈的認知，讓其認可這種約束。
須知教條應落與眾生心靈，而非懸與頭頂。
祖巫們都是人才，一個個說話又好聽，葉昂表示，超喜歡這裡。
前面三千多年，血脈繁衍，造化生息的論道已經足夠精彩了，而三千年後，論道開始轉向另外一個葉昂都沒有想到的方向。
意識之辨！
后土提出意識初始，乃是先天孕育，由無到有。
此乃混沌時期，混沌神魔們的孕育可以佐證的。
此乃其一。
女媧也提出一點，意識之成型，乃是由微而廣，通過時光流逝，信息積累沉澱，構架意識。
她述說剖析化神以下的先天生靈之時，發現其體內存在數目廣大的生靈群體，這些生靈結構異常簡單，簡單到只能承載最基礎的「是」「否」這樣的一個念頭，但是數目浩瀚的微小生靈群聚集在生靈體內，卻能夠無形中參與該生靈的意識活動，參與其情感，認知，感覺等等。
而在化神境界之後，這些微小生靈群體的作用迅速下降，完整的意識之「果」得到晉升，成為一個單獨的個體存在。
自此以後，微小生靈群體對該生靈的影響幾乎不存。
此乃由微而廣，時光積累，成就意識成型，乃是其二。
葉昂也補充提出了一點，意識新生，可由死而生，轉世再來。
但是這種意識新生，是以之前存在的意識碎片載體作為養料，新生出來的意識，和之前已經沒有了任何關係。
就比如如今存在的混亂煞海中，已經開始誕生一些有意識的存在，祂們的誕生，就是以其他真靈碎片為養料，從中新生，雖說被混亂濁染，但是過程是沒有問題的。
新生的意識體，其養料來源可謂是無窮真靈碎片所化的能量，想要從中理清前世今生，根本不可能，混元都不敢想。
這種天文數級的概率分層下來，鬼才知道你的意識養料有哪些存在的真靈碎片提供，或許是幾萬個，更或許是幾億個？
混沌一起中，誰能知曉？
三位混元高屋建瓴，起論意識成就變幻，其他祖巫雖然達不到他們的高度，但是並不妨礙他們圍繞三位混元的認知，構建自己對於意識成就變幻的認知。
「女媧娘娘曾說過，未有元神成就的生靈，其意識既要受到自身物質肉體限制，又要受到其體內微小生靈集群的影響？」翕茲祖巫朝著女媧問道。
這位祖巫的道體形態也是一名女相修士，和女媧后土乃至玄冥她們的絕色無雙不同，她可稱得上美，卻並不如三者，但是卻有一種融入周圍時空，與天地一體和諧之美，外感天地，一舉一動，莫不引動外景。
翕茲祖巫乃是電之祖巫，電者，陰陽變幻之相存，大者毀天滅地，宇宙生滅，小者威壓生靈，劈開石木，微者於弱小生靈之體，供其存續。
是以翕茲祖巫融於天地一體，並不奇怪。
女媧對這位靜謐的祖巫略有好感，聞言點點頭：「卻是如此。」
翕茲說道：「適才我關閉元神與肉體之界限，卻依然覺得能以祖巫之軀，運轉神通道法，但是外感天地，確實不如之前流轉順暢。」
「翕茲道友乃是亞聖修為，祖巫之軀，縱然並無元神，但是其本身威能，承載信息，拿捏天地，亦是讓大羅金仙也望塵莫及。」葉昂接過話，對翕茲說道：「更何況祖巫血脈神通強橫非常，即便沒有了元神，卻也並不妨礙多少你們交手中的實力發揮。」這個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亞聖境界的祖巫們，硬體設備太強大了，即便沒有元神這種意識靈魂層面的記憶器官，信息處理系統，也能夠感強行運轉自身的肉體硬體，記錄處理海量信息。
翕茲點點頭，她看向葉昂的眼神讓後者都有些吃不消。
她這種外感天地外景之能，和葉昂這種心魔道染心靈之道，某種意義上來說，非常匹配，葉昂每次被她看一眼，就好像整片天地都在向他表達著善意，讓他每次都有一種被她電到的感覺。
真不愧是電之祖巫！
「青葉道長所言甚是，而且我還發現了一點截斷元神界限的好處。」翕茲說著，看向混亂煞海，「那海中冥冥存在的雜亂之「聲」，於我等來說，如同清風拂面，若是對於弱小者來說，站在此處便要被其濁染，投身混亂煞海。」
「但若是弱小者也截斷元神，便無有被其冥冥之音，濁染心靈之危。」
沒有元神還有這種好處？
葉昂和女媧都是微微一愣，心思電轉之下，自然明白了一大半。
按照葉昂的理解，一個未來的人如果綁定了一個連結靈魂的智慧手機，固然讓自己「強大」了許多，記憶能力，處理信息速度，各種良好習慣都可以用參數調整。
但是同樣有著對應的危機，比如，黑客！
一旦手機防護系統被攻破，人的自我存在都要受到威脅！
所以別看那些修成元神的存在，偶爾能夠從天機之中獲取信息，這是一大好處。
但是一旦天機混亂，天數退隱，這些傢伙不被無形影響才怪！
所以葉昂冥冥中有些理解了，為什麼在天機混亂，大劫來臨之時，總是有許多平時精明無比，智慧過人的修士，在這種關鍵時刻，被強行降智，做出一系列讓人目瞪口呆的騷操作來。
讓人覺得他是不是因為離主角太近，被開了腦殘降智光環。
說是也不是，某種意義上，平時間運用天機數術，信息上的優勢會讓他看起來睿智無比，但是天機混亂之後，便顯出了原型，沒有了天機爸爸的無微不至的照顧，能力驟然降低，而且還要受到天機混亂的無形反噬，思維模式都要出問題，往往表現出來就是強行降智！
所以，非是大神通者，或者易數之道極為高明的存在，不要妄自揣測天機，不是沒有道理的，一旦習慣了依賴，下場並不一定好。
唔，忘了，易道好像是自己創造的來著？此時還沒有呢。
但是沒有元神，真的就一點不受影響了嗎？葉昂看著翻滾的混亂煞海，如果其中被催生的死亡恐怖，未知禁忌跑出來，對於他們這樣的來說，也就一個眼神就能讓其崩潰。
但是一個弱小者，即便是沒有元神，也要被強行濁染，化作混亂煞海的一部分吧？
葉昂見一群祖巫開始紛紛傳音交流，作為混元，雖然能夠解析別人的傳輸頻道，偷聽內容，但是后土畢竟還在對面呢，這樣做挺不好的，所以他索性和女媧傳音說起他的猜測。
「他們這是要造化一個種族啊。」
「看得出來。」女媧微微嘆息，又有些敬佩地說道：「后土道友他們身負盤古血脈之責任，必須為此謀劃。」
他們看樣子是準備造化巫族，也難怪后土急匆匆地跑過來，拉著女媧談論造化之道，繁衍生息，意識之成就等等。
許久之後，祖巫們才似乎就這個問題商定，意猶未盡地暫時停下了。
后土又對葉昂說道：「我聽伏羲道友說，意識亦有由死而生。」
「我知生靈有由生而死，若是按照伏羲道友所言，生靈可生死輪轉，恆存不息？卻不知如何由死而生，輪轉不滅？」
「道友且想，那混亂煞海之中，能夠憑藉著無窮真靈碎片，混生出種種邪祟禁忌。」
「若是我等將無窮真靈碎片自混亂煞海之中取出，以造化水元孕育重生，是否可得到全新的意識體？」
后土微微沉吟：「道友此法尚可，只是如此一來，此生與後世，再無絲毫瓜葛。」
「無有瓜葛才好。」葉昂意味深長地說道：「后土道友且看，這混亂煞海之中，來的大多皆是地仙以下，偶有地仙也是極為罕見，雖說隨著時間推移，混亂煞海之威能越來越強，但即便是天道出世，金仙之輩也是意識自成循環，魂體堅固一體，根本就可以自行在洪荒轉生，而不必來此地。」
「需要以造化水元重新孕化者，都是金仙之下，這般修士，沒有前世今生的糾葛才是最好。」
后土笑笑：「伏羲道友言之有理。」
葉昂卻看得出，后土雖然贊同他的說法，卻又有些於心不忍，畢竟如此一來，一個生命的一切，都將自此徹底終結。
不過他也不說什麼，日後輪迴之中，各方勢力插手，已經足以說明許多問題了。
所謂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的天道輪迴之說，終究是理論上說說罷了，大神通者們心中自由輪轉道德，豈能真的完全遵從天道法則運轉。
只是如此一來，未來的輪迴，註定是多事之所在。
不過這和他伏羲有什麼關係，日後自己一縷投影坐鎮火雲洞，然後本體逍遙自在，穩的一匹，這些煩心事兒，他才不願管。
「適才聽聞諸位闡述血脈繁衍，造化生息，想來后土妹妹是要造化一族生靈了？」女媧和后土終究定下了大小之別，以成就混元先後定序，女媧稍微早一步。
「本座不過一摶土之輩，豈敢妄言造化一族，還不是得多謝二位指點。」
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