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我欺負她?」秦氏伸手指著自己大喊:「她搶男人都是搶到我眼皮子底下來了,明明是她欺負我!是她不把我放在眼裡!」

  她只要一想起來昨天晚上如果不是被九毅行一行人正好撞見,梨白就會跟九明行在花園裡成其好事,她就覺得忍無可忍。

  可是她不能怪九明行,怒火無處發泄,那麼就只能發泄在梨白的身上,把一切的錯誤歸咎於梨白,如果不是梨白長的太好看,如果不是梨白大晚上跑來家裡唱曲,如果不是梨白讓九明行動了色心,那麼什麼事情都不會發生!

  所以,千錯萬錯都是梨白的錯!

  九鶯鶯算是見識到了什麼叫做真正的蠻不講理,沒想到平時在外面端莊賢惠的秦氏竟然還有這一面,九鶯鶯如果在前世沒有看過她翻臉的刻薄相,現在估計會驚掉下巴。

  九毅行在軍隊,身邊都是士兵將領,幾乎沒看過幾個女人,家裡,九老夫人心地善良,九鶯鶯的母親溫柔如水,九鶯鶯乖巧懂事,九毅行還從未遇見過像秦氏這般潑辣的女子,一時有些手足無措。

  他看著咬牙切齒的秦氏,無奈的搖了搖頭,「大嫂,我向來敬重您和大哥,但是這次的事,你們實在是糊塗啊。」

  「我們糊塗在哪裡?」秦氏聲音尖銳。

  九毅行回想起回京後,第一天看到兩位侄女推女兒落水,沒隔幾天又看到兄長在府中做出欺辱女子的事,實在是不知該從何說起。

  他沉默半晌,只道:「首先你們欺負弱女子就不對,現在你們不肯認錯,一味狡辯更加不對,你們這樣,實在是有失侯爺和侯爺夫人的體面……」

  他在軍隊呆長了,說話不會轉彎抹角,他覺得一家人在一起就該坦誠相對,誰錯了就說出來,一起改正錯誤,可他還沒有說完,秦氏就猙獰著一張臉沖了過來。

  「九毅行!你還知不知道誰是兄長!誰是嫂子!長幼有序!你當了將軍,就能這樣隨便欺負我們嗎?你嘴上說得好聽,是在幫這個賤蹄子,其實你就是想掃了我和你哥的顏面!你就是想在這個侯府里稱王稱霸、獨斷專權,你不想不給我們容身之處!九毅行,我告訴你,這是侯府!我們說了算,我們才是主人!你一個繼室生的二兒子,憑什麼在這裡大呼小叫!」

  秦氏越說越激動,她的女兒們和丈夫接連受氣,她今天就是故意想把事情鬧大,證明他們大房的地位。

  她越說越氣,忍不住動手不斷的拍打著九毅行的身體,九毅行身材高壯,她打不到,便跳起來打他,尖銳的指甲在九毅行的臉上劃出了幾道血痕。

  九毅行看著她咄咄逼人的模樣,被打的措手不及,直接呆愣當場,這些年來,九老夫人都沒有動手打過他,秦氏竟然直接動起手來。

  他漲紅了一張臉,又怒又窘迫,他從未見過如此胡攪蠻纏的女人,實在是忍無可忍。

  可是他是一個人高馬大的男人,向來不會跟女人動手,更何況這個女人還是他的嫂子,他更加不可能動手,他只是窘迫的立在那裡,動也沒有動一下。

  秦氏就是看準了九毅行性格憨厚耿直,不會跟她一般見識,也不會還手,所以才敢這樣囂張,故意當著府里下人們的面掃他的顏面,想要藉此機會以牙還牙,讓他也在府里丟盡臉面。

  「秦氏,你冷靜一點。」九老夫人急得站起來,秦氏剛才那句『不過是個繼氏生的二兒子』,實在是讓她傷透了心,她站起來的時候,竟然沒有站穩,又跌坐回了座位上。

  九鶯鶯面色猛的沉了下來,大步走上前,用盡力全身的力氣推開秦氏,秦氏沒有防備,被推的摔倒在地。

  秦氏難以置信的看著九鶯鶯,坐在地上,仰著頭嘶聲吼道:「九鶯鶯!我是你伯母,你竟然敢推我!你這般目無尊長,還有沒有規矩了!」

  九鶯鶯心疼的看了看父親的臉頰,回過頭居高臨下的看著她,輕輕眯了眯眼睛。

  九鶯鶯輕抬下頜,聲音冰冷的道:「鶯鶯年紀小,只會跟長輩有樣學樣,伯母是長輩,竟然沒有規矩的對自己的小叔動手,還對婆母大呼小叫,那麼鶯鶯只能向您學習,也目無尊長一回了!」

  秦氏目光閃爍了兩下,心虛的大聲道:「長嫂為母!我打他兩下是在教育他,是為他好!」

  九鶯鶯怒火翻湧,眼神冰冷的盯著她,擲地有聲的道:「祖母身體康泰,尚且能動,用不著你教育!我父親是陛下親封的鎮國大將軍,你敢動手打鎮國大將軍的臉,我就算是小輩,亦不能容你如此放肆!」

  九鶯鶯想起秦氏剛才竟然敢對她的父親動手,便全身氣的發抖,前世那些回憶湧上她的心頭,她絕對不容許任何人再傷害她的家人。

  秦氏臉上青一陣紫一陣,卻不敢反駁,此事如果鬧大,光九毅行是鎮國大將軍這一個身份,就夠她吃不了兜著走了。

  她不甘心的眯了眯眼睛,看著九鶯鶯陰狠道:「我倒是瞎了眼,竟然沒看出你這麼牙尖嘴利。」

  九鶯鶯以前對秦氏尊敬有加,從來都不會頂撞秦氏,基本隨便秦氏擺布,秦氏自然覺得她是個可以任人拿捏的軟柿子,現在軟柿子突然硬了起來,秦氏便惱怒了,覺得難以接受了。

  九鶯鶯輕勾起唇角,毫不畏懼的看著秦氏,紅唇輕啟,「鶯鶯以前也未看出來伯母竟然還有這一面,潑辣莽撞、愚昧無知,讓人看了瞧不起。」

  秦氏震驚的張大眼睛,氣黑了一張臉,她看著面前這個全然陌生的九鶯鶯,詫異又震撼,伸手指著九鶯鶯,半天沒說出話來:「你……你……」

  九明行突然從外面沖了進來,看到秦氏坐在地上之後,立刻跑過去把秦氏抱進懷裡。

  他抬頭看著九毅行和九鶯鶯,聲嘶力竭的吼,「你們到底想做什麼?九毅行,你昨日讓你的護衛拔劍對著我,現在又這樣欺負我的娘子,你們是要讓我們在這個家裡沒有容身之處嗎?」

  九鶯鶯擋在九毅行面前,嘲諷的看著他,「大伯,你身體這麼快就恢復了?」

  九明行眼睛轉了轉,虛張聲勢的大聲道:「我昨天就說過了,陳大夫醫術好,有他在,我很快就能恢復!」

  「哦,大伯不必激動,快扶伯母起來吧,是鶯鶯不好,剛才看到父親受傷,一時情急,所以沒控制住力氣,才把伯母推倒了,這與父親無關,伯父要怪就怪鶯鶯吧。」

  九明行的聲音不斷高拔,九鶯鶯語氣卻很平靜,對比起來,九明行倒顯得有些像無理取鬧。

  九明行昨夜剛見識過九毅行有多在乎這個女兒,他現在哪裡還敢怪九鶯鶯?他連九鶯鶯的裙角都不敢碰。

  他默不作聲的把秦氏扶了起來,看了門外一眼,不知道在等什麼。

  九老夫人沉聲開口道:「明行,你剛才說我們不想讓你們在這個家有容身之處,實在是言過了,我當初既然把這個家交給你們,我就不會收回來,你們不必如此猜想。」

  九明行哼了一聲:「表面上這個家由我做主有什麼用,實際上我在這個家裡處處受制,你們誰都沒有把我放在眼裡。」

  九毅行開口道:「這個家無論由誰做主,錯了就是錯了,就算是家主錯了,也得認錯。」

  九明行梗著脖子,指著九毅行道:「母親,您看看!您快看看,就他這態度,這個家哪裡像我當家作主的樣子?」

  九老夫人這次不為所動,只是掀了掀眼皮,冷漠的道:「毅行說的沒錯。」

  九明行一愣,九老夫人向來都是向著他,幫著他說話的,這次卻一反常態,神色也格外冷漠,他不由有些不適應。

  秦氏見九明行愣住,張口反駁道:「母親,既然您說應該道歉,不如讓鶯鶯先給我道歉,我是她的伯母,她剛才憑什麼推我?」

  「憑你打了她父親。」九老夫人抬眼冷冷的看著她,「九鶯鶯身為子女,沒有做錯,無需道歉。」

  秦氏愣了愣,嘴硬道:「那我們家大爺也沒有錯,也無需道歉。」

  「他意圖□□民女!怎會沒錯!」

  九老夫人怒拍桌子,桌上的茶杯都跟著震顫,水漬迸濺出來。

  她用從未有過的冰冷眼神注視著面前的兩個人,沉聲道:「明行、秦氏,一直以來,我給足了你們面子,可是這不代表你們可以在我面前胡作非為!你們是真覺得我老糊塗了,什什麼也不知道嗎?」

  九明行和秦氏呼吸一窒,他們還從未見過這麼嚴厲強勢的九老夫人,不由心裡發虛,面面相覷,誰也不敢先開口。

  屋子裡一下子安靜了下來,丫鬟和小廝們都低著頭,嚇的放輕了呼吸,九老夫人向來慈眉善目,還從來沒有發過這麼大的火,大家不由禁若寒蟬。

  這個時候,外面的小廝突然驚慌失措的跑進來,開口就報,「不好了!二小姐跳湖了!」

  「什麼!」九毅行和九老夫人頓時全身一震。

  九明行和秦氏瞬間驚呼一聲,誇張的大叫。

  一石激起千層浪,聽到小廝的話,眾人全都震驚的倒吸了一口涼氣。

  只有九鶯鶯無動於衷的站在原地,微微勾唇冷笑。

  九紅豆跳湖?

  她哪裡捨得死,不過又是另一齣戲罷了。

  九鶯鶯忍不住輕笑搖頭,這一家人還真是好戲不斷。

  她如果不好好配合,怎麼對得起他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