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第88章 三姑的貪婪

  三姑愣愣地望著秦荽,雖然極力做出不明所以的姿態,可眼神中的慌亂和猶豫卻出賣了她。

  畢竟是個村婦,即便有些算計也有限,她能憑藉著多年情分糊弄住了蘇氏,可怎麼能糊弄住重生歸來、對所有人都不信任的秦荽呢?

  秦荽從桌上的木盒裡取出一支透雲線香點燃了,然後插在觀音蓮花線香座上。而秦荽的餘光一直在三姑身上,見她對香似乎完全沒有感觸,心下解了一個疑惑,看來,三姑未曾接觸過迷魂香。

  「三姑,此香燃燼我便離開,以後也不再見你。」最後一句話是對三姑說的,她只給她一炷香的香的時間。

  緊迫感、恐懼感包圍了三姑,她一時慌了神,伸出手晃了晃,不知道是想說一炷香時間不夠,還是說她沒有話可說。

  小梅在一旁瞟了三姑一眼,勸說道:「三姑,我家太太給了你時間,你要珍惜啊,你想想,有什麼比你的兒子還重要呢?」

  三姑就這麼一個兒子,為了兒子,她什麼都願意干,包括害那個多年未見過面的好友。

  三姑嘴唇不斷顫抖,眼睛一直盯著不斷燃燒的香,室外春風徐徐,香也燃得格外快些,不一會兒便有一截香灰掉落,被風一吹飄然而去,再也不見蹤影。

  不知道聯想到了什麼,三姑渾身打了個激靈,僵直的脖子緩緩移動,轉頭看向正低聲和小梅說話的秦荽。

  陽光撒在秦荽的左側臉頰,讓她的肌膚有種透明般的瓷白,一雙眼睛微微眯著,眼裡有些許笑容,一隻手撐著下巴看向小梅,有種說不出的閒適慵懶來。

  她和她的娘年輕時很像,卻又有些不像,至少,蘇大丫年輕時的眉頭永遠是緊皺的,臉是愁苦的。

  那時候的兩人都過得又累又苦,卻能相互陪伴和鼓勵,看見旁人也苦,似乎自己的苦也少了些。

  後來,蘇大丫被賣了,她難受了幾天後也嫁了出去,隨著兒子的出生,她曾無數次感慨自己的命比蘇大丫好些。

  可那天看見蘇大丫時,她以往的優越感蕩然無存,因為她看見的是一個眉眼含笑、照樣很年輕漂亮的大丫,她衣著光鮮、奴僕成群,坐在那裡便是眾人的焦點。

  反觀自己,皮膚粗糙黑黃,一身破舊布衫加上鬢邊些許白髮,她們之間的差距大得猶如兩個世界。

  雖然她未曾表現出來,蘇大丫也照舊熱情,可只有她知道自己心裡有多嫉妒蘇大丫。

  三姑正在天人交戰之際,李四娘走了過來,身後小菊、小蘭各捧著三匹布料。

  「太太,恆祥布莊剛送來的新料子,請太太定奪要如何做?」

  前幾日,秦荽讓李四娘去恆祥布莊看布料,掌柜的說過兩日會來一批好料子,所以便等了等。

  秦荽扭頭看去,小菊手中是青粲色水紋薄綢、檀色方勝紋棉布、黑朱色暗水紋薄綢,這些是給蕭辰煜做初夏衫子的;而小蘭手中的則艷麗些,青粲色如意紋、玉色水紋、鬱金色忍冬紋薄綢,這是秦荽和蘇氏的布料。

  這些布料在陽光下隱隱散著光澤,可見並非一般的東西。

  秦荽餘光瞟了眼香,見快要燃完了,便快速說道:「檀色方勝紋棉布則做成窄袖,平時讀書寫字還是窄袖方便些;其餘兩件做成寬袖,適合參加聚會。至於我娘的衣裙,你拿去讓她自己定奪吧。」

  李四娘應下剛要離開,便看見三姑突兀起身朝秦荽沖了過來,嚇得李四娘急忙橫跨一步擋在三姑身前,小梅也迅速跳了起來,還不等她衝過來保護秦荽,就看見三姑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眾人還以為三姑要襲擊秦荽,誰知她只是哀求起來。

  「秦荽,看在我和你母親從小一起長大的份上,你放了錢狗兒吧,我家狗兒沒有做錯事,你不該抓他!」

  「他沒做錯事?不會吧,聽說他做了很多傷天害理的事呢?」秦荽拍了拍擋在身前的李四娘,等她讓開後才看著三姑冷聲道:「三姑,香立刻燃完了,你再不說,我可就要走了,你也看到了,我事情多得很,沒空陪你閒扯皮。」

  三姑也跟著看了眼香,深深嘆了口氣,道:「那天,我家裡來了個外鄉人,讓我去一趟蘇家,說是你娘回來了。我好多年沒有和她來往了,還以為是娘派了人來尋我,於是忙放下活計回了娘家。」

  秦荽對李四娘揮了揮手,李四娘帶著兩個丫頭走了。

  秦荽又示意三姑繼續。

  後來,三姑去了蘇家見到了蘇氏,兩人見面格外高興,說起小時候以及這麼些年的事更是唏噓不已。

  那兩天三姑是真心實意和蘇氏交好的,只是後來那人又來了,給了三姑十兩銀子,讓她去縣裡約蘇氏去觀音廟上香,重點是只要將蘇氏領到了老尼姑處,就再給她四十兩銀子。

  至於領去後是做什麼?三姑一概不知。那時候她被幾十兩銀子迷了心智,跟瘋了似的便答應了下來。

  不等她興奮完,那人又威脅她若是透露出去半個字,她一家人的命都不要想要了。

  三姑勸自己,有了這筆銀子,她就能讓錢狗兒風風光光將兒媳婦娶回家,也能將破舊漏雨的房子修整一番。

  只是,夜深人靜時,她還是會擔憂蘇氏,可過了這麼久蘇氏也無事,她便放了心。直到老尼姑逃走的消息傳來,三姑又開始了寢食難安的日子。

  可她等來等去,最後卻等來了兒子不見的消息。三姑第一時間便想到了秦荽身上,那日在蘇家院子裡見一次秦荽就有些害怕秦荽,她打量自己的眼神現在也記憶猶新。

  又過了兩日,度日如年的三姑終於上門找蘇氏了,也有了現在的局面。

  「你一共拿了五十兩銀子?」秦荽問。

  三姑用力點頭:「是啊,就五十兩。而且那人也說了,老尼姑不過是想騙一點大丫的銀子,誰叫她穿金戴銀的,肯定是惹了旁人眼熱啊。」

  「我娘穿金戴銀不是你們想要欺騙她的理由,更不是你為自己的自私貪婪找藉口的理由;何況,據我所知,我娘給你的東西也快值五十兩了吧?」

  秦荽腦海里又想起老尼的那二百兩銀票和貴重沉香,看來老尼姑不容易糊弄,所以下了血本啊。

  三姑又羞又急,不顧她年歲比秦荽大,連連磕頭哀求道:「我迷了心貪財,我該死,可我兒子是真不知道此事,你怎麼處置我都行,我絕沒有半點怨言求,只求你放了他吧。」

  「你腦子裡究竟是怎麼想的,為了五十兩就出賣我娘?若是你私下找我,我定然感激你,給你的又何止五十兩,一百兩都行,咱們兩家以後長長久久來往,你得到的好處豈是五十兩的事?」

  三姑被罵得抬不起頭,又聽秦荽沉聲問:「蘇家和此事可有關係?」

  三姑抬起頭,茫然地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啊,蘇家和我也並無來往。」

  「那麼,那個外鄉人口音你還可記得?」秦荽又問。

  「不記得,反正不是我們這裡的口音,但應該離得不遠,反正我們說話都能聽得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