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紅穿了梅紅色對襟薄上衣,裡面是繡纏枝紋抹胸,下著一條玉色襴裙,滿面含春地進來幫著魯九更衣。
魯九低頭看著含羞帶怯的小紅,想了許久才記起來她是從秦荽家裡趕出來,然後又來了自己這裡伺候的丫鬟。
只不過,她今日怎麼能近身伺候了?
看來,這女子是花了不少錢和心思,才得到了這次機會。
在女人堆里打滾的魯九不用想都知道小紅是為那般?
可惜,他看不上,更不要說她還是秦荽趕出來的人;所以,小紅註定不能爬上魯九爺的床。
可既然要成親了,芸娘那裡還是要交代一下,讓她以後莫要等他了。魯九如是想著,根本沒有再看小紅,而是吩咐隨從:「去取點銀票和首飾,跟我去柳葉巷一趟。」
隨從應聲而去,小紅則臉色煞白,不顧身份揪住了魯九的衣袖,期期艾艾地說道:「九爺,您.您剛回來,還是在家裡休息休息吧,明兒再去柳葉巷也行啊!」
魯九冷下臉,將小紅的手撥開,即便生氣,他對女子還是下不了重手,若是隨從小廝如此,怕是一腳踹過去了。
「小紅,你是我什麼人?還想管我的去處?」
說完,丟下眼淚滾下來的小紅走了,走出去後,又轉頭說了一句:「以後沒有我的吩咐,不許進我的房間伺候。」
話說另外一對夫妻,也正在說話。
從考場出來,蕭辰煜就看見了魯九來接他,並且說了鏢局這幾天忙得很,調了好些人來淇江縣,不知道是不是秦荽出了事。
所以兩人立刻坐馬車去了碼頭,又坐上安排好的魯家船隻趕了回來。
剛到家門口,就聽守門的人說喬大壯死了,秦荽和蘇氏也過去喬大壯那邊,於是兩人便門都沒有進就去弔唁了。
如今,蕭辰煜也在更衣,一邊聽了秦荽說完所有的事情,剛好他也換好了草白色的常服,又在外面罩了一層羅衣。
他牽起妻子的手,輕聲安撫道:「你在家裡休息,我去將岳母換回來,我回來了,你就不要想這麼多了。」
秦荽反手與他相握,拉著他坐下來:「不著急,你先聽我說。」
蕭辰煜從善如流坐下,做出側耳傾聽的模樣。
「喬大壯來我們家,最開始是為了保護蘭花,如今卻不是因為保護蘭花而死,雖然與我們並無太大的干係,可於情於理,我們都不能置之度外。」
「尤其是,我們家才起來,並無一個忠心可用人,一切都要小心謹慎。我們處理喬大壯的態度,他們會看在眼中,對我們是敬畏還是表面尊敬而內心不齒還是有差別的。」
蕭辰煜點頭,他非常明白這些道理和人情世故。
秦荽又道:「喬三那邊的人多,雖說之前我們收了蘭花,給了他們起家的費用,可人心難測,並不能一勞永逸。」
隨後她低垂了眼眸沉思,蕭辰煜並沒有催促,他知道,秦荽的心裡並不好受,而且還有更重要的話要說。
果然,又過了許久,秦荽才說道:「我們家許是留不住李四娘了,但是我不知道她究竟如何打算?對於她,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勸慰?」
是的,秦荽懂得看人臉色,懂得分清是非,懂得看清形勢,懂得控制人心。可她唯獨不會安撫人心,尤其是這樣的切身之痛,因為同樣痛過的他,知道任何語言都是蒼白無力,且毫無用處。
蕭辰煜想了想,道:「無論她想要幹什麼,都不是現在能決定的,而且,即便她有想法,也不該是在現在這種情緒下做決定。」
人在情緒激動暴躁、狂怒狂喜之下都容易走極端,如何能做到冷靜自持、細心思考?
蕭辰煜走了,秦荽坐在窗前發呆。
可心裡總是有股說不出的鬱悶散發不出去,香房因為喬大壯的事今天已經歇了,所以她也沒有去香房。
最近秦荽有些秋燥,心情也時常控制不好。青粲心疼她,端了碗銀耳百合蓮子湯過來。
「青粲,先端出去吧,我現在不想吃東西。對了,我想一個人靜一靜,沒有我的吩咐,你們不要進來。」
「是!」青粲微不可查地嘆了一口氣,端著銀耳湯出去了。
青古皺眉看著原封不動端出來的銀耳湯:「太太不吃?」
青粲點頭,喊了個小丫頭過來:「將這個端去給蘭花姑娘吧。」
蘭花還不知道喬大壯的事,大家都不約而同瞞著她,她正在跟蓮兒一起奮力敲打香料。
如今的蘭花已經能掙好些錢了,都存在太太手裡,等她掙了很多銀子就都給喬三哥,這是她時常掛在嘴邊的話。
喬三哥是她最信任的人,其次才是太太和魯大。當然,她關係最好的朋友是蓮兒和寶兒,只不過這幾天都沒有看見寶兒了,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蘇氏回來後,想來陪陪秦荽,可青粲和青古就在門口,小聲說太太想一個人呆會兒。
「那你們好好照顧她,我先回去了。」蘇氏一向不是很懂秦荽的心思,便也只能嘆氣離開,好在女婿回來了,他能好好照顧秦荽。
秦荽呆坐很久後,終於提起筆,在乾淨的紙上寫下三個大字:《啟香錄》。
又取了一張紙,換了小豪,思考片刻,本想要寫前序,也就是寫這個《啟香錄》的初衷。
可最後落筆的,還是第一個香方:淨身香之永和公主美容香方。
這個算得上是秘方了。即便有流傳也是作為貴婦的母親傳遞給女兒。
秦荽突然就想將所學所了解的香方給記錄下來,至於要不要公開,就不是現在能想的。
她只是想要找點事做,排解一下心裡的煩悶。
果然,她很快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了,逐漸忘記了喬大壯和李四娘,更是忘了因為這些事而牽扯出來的那些久遠記憶,還有關於蝶骨的隱隱不安。
「太太,老太太派人來說,有個叫奇叔的人回來了,問太太現在能不能過去見一見?」
突然,青粲在門口問,秦荽有一剎那的迷茫,隨後眼神晶亮,喜道:「奇叔回來了?自然要去,現在就去!」
青粲和青古忙進來幫著她淨手,兩人都好奇得很,這奇叔究竟是誰?竟然能讓太太如此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