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站在制高點的指責

  她這一聲笑得宋淮心裡發慌。

  宋淮心慌是因為他突然有一種直覺:自此刻起,路言兮對他僅剩的那點少時情分怕是就要徹底被他消耗殆盡了!

  這個認知怎能讓他不慌。

  路言兮情緒不明地笑著:「宋淮,你還真是……一點兒都沒有讓我失望啊。」

  其他人相繼反應過來。

  宋綏的臉沉得可怕,盯著宋淮,沒說話。

  宋安欣和鄭秋笛的反應很大,滿臉不可置信。

  「宋淮,你是瘋了嗎?」

  「二哥,你瘋了吧!你說的那是什麼話!」

  他們會反應這麼大,會這麼動怒,除了氣宋淮居然連這樣的話都能說出口,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們都清楚宋淮十歲那年將路言兮從游泳池救上來的事是事實!

  以路言兮的為人,他們很擔心宋淮若是拿救命之恩說事,路言兮真會點頭幫周夕悅去做這個手術!

  救人是好事,但也要看那個人值不值得救,一個一而再再而三來到跟前找麻煩、居心不良的人,有什麼可冒險去救的必要!

  「我、我……」

  宋淮見眾人落在他身上的眼神多是憤怒嫌惡或震驚,有點退縮,但話已出口,想要收回已經來不及。

  「阿淮,你、你別這樣……你別因為我和家裡人鬧不愉快。」

  周夕悅此時開口,還是說這種茶言茶語,簡直就是在火上澆油。

  「周小姐,閉嘴吧!」

  這一聲是鄭秋笛的,可以說是非常不客氣了。

  「周小姐好大的魅力,竟將我兒子迷成這樣!我一直想當一個好母親,從不隨便摻和子女的私事,總想著兒孫自有兒孫福,總想著我兒子要是真喜歡你,而你本身人品又沒有太大問題,將你娶進家門也無妨。可是現在我發現我錯了,我真該早早插手,不讓我兒子和你攪合到一起!我好好的兒子就這麼毀了!」

  動靜這麼大,宋庚不可能沒有被驚動。

  宋庚一過來就徑直走過去攙扶住憤怒落淚的鄭秋笛。

  放在以往,宋淮做出這麼不靠譜的事,宋庚早就一巴掌或是一腳直接給過去了,但這次他沒有。他和宋綏一樣,就這樣目光淡淡的看著宋淮,一句話都沒有說。

  恰恰是這樣,才更讓宋淮不安。

  良久,宋庚說:「宋淮,帶著你帶來的人,走吧。」

  「爸……」

  「你這麼鬧,不僅讓我們宋家在親朋面前丟了臉,也對不住你大哥和兮兮。宋淮,或許我應該提醒你一下,今天是你大哥和兮兮的婚禮。你在兮兮和你大哥的婚禮上挾恩逼迫兮兮,宋淮,你對得起你和兮兮那麼多年的情分嗎?」

  「帶上你帶來的人,離開吧。」

  宋庚一臉疲憊。

  看得宋淮恨不得給自己一耳光,「爸,我、我對不起,我……」

  他想說他是一時鬼迷心竅,可真是這樣嗎?

  他真的只是一時鬼迷心竅嗎?這種前一秒做錯事後一秒立刻後悔的事,他做得還少嗎?

  「媽……」

  鄭秋笛一個眼神都沒有再給他。

  他又看向宋安欣:「安欣……」

  宋安欣倒是給了他反應,但宋安欣看他的眼神只剩下失望。

  宋淮又嘗試著抬頭去看宋綏和路言兮,宋綏面無表情,路言兮面帶淺笑。但那抹淺笑,宋淮怎麼看都是對他的嘲諷。

  他突然覺得無地自容。

  「大哥,兮兮,我……」他想解釋,想爭取他們的原諒,卻發現沒那個臉了。

  他到底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宋淮弄不明白。

  都到了這一步,周夕悅哪會容許他退縮,虛弱地從椅子上站起來朝宋淮走過去,抓住宋淮的袖子,眼淚將落未落,很是我見猶憐。

  「阿淮,沒關係的,你別這樣,也別逼路小姐,看到你為我和大家鬧成這樣,我都要難過死了。」

  「我本來就是吃苦的命,明明生在富貴人家,卻沒有享過一天福。和你在一起這幾年是我最幸福的日子,有這幾年,我已經很滿足了。」

  說著她低下頭,低低泣泣,拉著宋淮袖子的手發著抖,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終於痛苦地做出抉擇:「我沒關係,真的,雖然我很怕死,但如果是要強逼著別人才能救我這條命,那我寧願就這麼死了。阿淮,你別逼路小姐了,手術畢竟是有風險的,儘管風險很小。」

  「我和路小姐非親非故,路小姐沒有義務為我去冒這個險。你、你和路小姐這麼多年的情分,可別因這事鬧翻了。」

  「你也真是的,這是在幹什麼啊,我、我當初接近你本就是別有用心,我根本不值得你這樣付出……」

  周夕悅一番哭訴,言辭懇切又句句直戳要點。

  很多時候就是誰弱誰有理,周夕悅即便有再多不是,在生死面前,她做的事只要不太過分,都是可以被原諒的,更別說她此時還端出這樣一副明明不想死,卻不願逼著別人救她,也不願把宋淮逼到與親人朋友反目的姿態來,一下子好感度就拉高了不少。

  在場這麼多人,到底不是個個都能看出周夕悅的用心。或者說就算看出了周夕悅的用心,也總有那麼一些人喜歡站在道德的制高點去指責別人,覺得這個世界上數自己最善良最不會欺負弱小最正義最能為弱小打抱不平。

  當然,也有人是嫉妒,不想放過任何可以貶低別人的機會。路言兮和宋綏是很優秀,喜歡他們的人很多,但並非人人都喜歡他們。

  已經有人站出來幫周夕悅說話,只是礙於怕得罪宋家和路言兮,沒敢說得太大聲。

  可聲音再小,空間就這麼大,總有那麼一兩句落入眾人耳中。

  「再大的事也大不過生死啊,更何況又不是什麼不死不休的仇敵關係,頂多算是以前的情敵,出手幫一幫就能救一條人命,何必要做得這麼絕。」

  「把宋二少都逼到了這個地步,過分了吧,不說從小到大的情誼,就說宋二少的救命之恩。那可是救了她一命呢,又不是多大的事,點頭幫了這個忙就是,路大小姐也太絕情了。」

  「宋家人都向著路大小姐,為此不惜把自己的兒子趕走,我看宋家估計是忌憚路大小姐背後的許家和唐家啊!」

  ……

  「我聽說這種手術風險確實很小,宋大少還是當醫生的呢,這麼見死不救真的好嗎?」

  說這話的人驟然對上路言兮看過來的目光。

  心倏地一驚,忙閉嘴不敢再議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