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什麼意思?」將周夕悅的激動全都看在眼裡,但路言兮假裝沒看懂,微笑說:「我是說,以我和宋家的能力,或許能在找適配的骨髓這一點幫一幫你,只是沒想到周小姐還有這樣的身世,竟是北城章家抱錯的孩子。」
「周小姐被章家認回去的事我聽說了,既是有北城章家在,憑北城章家的人脈和財力,想來幫周小姐找到適配的骨髓應該不是什麼難事。周小姐是章家的親生女兒,抱錯多年,你父母定是對你愧疚有加,他們想必都很想藉此機會彌補這些年對你的虧欠,我們就沒有去和你親生父母爭搶。」
每一句話都在往周夕悅心口上扎。
宋淮見此,有點不忍,動了動唇想說點什麼,最終還是沒開口。
稍微打聽一下就能知道周夕悅被章家認回去後日子並不好過。宋淮自然對周夕悅在章家的境況很了解,知道路言兮說的這些都不是事實,他是想幫周夕悅解釋,話要出口卻還是收了回去。
「可我看周小姐現在都沒有接受手術,應該是還沒有找到適配的骨髓吧。」路言兮說著,輕嘆一聲:「憑章家的人脈和財力,居然都沒有找到。」
她定定看著周夕悅,不帶笑,但眼裡也沒有同情或是憐憫,儘管她上一秒還在為周夕悅的遭遇嘆息。
周夕悅看不懂路言兮的眼神。
只知道對上路言兮這樣的眼神,她莫名心慌。
「周小姐需要我們幫忙嗎?」
她當然需要!
但周夕悅不敢回答,她清楚路言兮不可能真的想幫她,那路言兮說這些話的意圖到底是什麼?
路言兮也不需要她回答,繼續說:「其實有件事周小姐還不知道,我的血型與你相同,都是稀有的Rh陰性血型。」
這下不止周夕悅和宋淮,所有人都震驚地盯著路言兮。
且不說她將自己的血型說出來是不是要幫周夕悅,就說她這樣稀有的血型,這麼當眾暴露出來真的沒關係嗎?
像他們這樣出身的人,時刻都要防著對家和敵人,就怕稍一不慎栽跟頭再不能翻身或直接丟命。
路言兮居然把這樣的隱私暴露出來,她就不怕有心人利用做點什麼手腳,弄出她需要輸血救命又剛好稀缺血型的血液缺供的情況嗎?
要是真這樣,她是很可能因此丟命的啊!
這麼簡單的道理,路言兮又怎麼可能不懂。但她的血型已被周夕悅得知,與其等周夕悅暴露出來,她倒不如自己來。
她都和卡萊家族的兩位繼承人對上了,且在對峙中逐漸占上風。雖說不是她出力,是大家護著,但這也足以說明她連卡萊家族都不怕,又何懼其他人。
她是稀有血型,但憑宋綏的能力,她真有需要輸血救命的情況,宋綏也一定能給她弄來。
這不是對宋綏的盲目自信,是她上輩子的經驗總結。
「你、你……」
「兮兮,你、你說這話是……是什麼意思?」
周夕悅和宋淮都不太淡定。
兩人眼裡是難掩的激動。
路言兮瞥宋淮一眼,宋淮一下就心虛了。
「我的意思是,我的血型和周小姐相同。」
在周夕悅眼睛逐漸發亮時,路言兮接著道:「原本得知周小姐的病以及特殊血型,我就考慮過要幫周小姐。畢竟在生死面前,我和周小姐的那些小打小鬧早就沒那麼重要,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周小姐就這麼被病魔折磨致死。」
對上周夕悅發亮的眼睛,她說:「不過為免最後結果不如意讓周小姐白高興一場,我私下先自己去給自己和周小姐做了骨髓配型。」
宋淮和周夕悅只覺不可思議。
「結果呢?」
「是什麼結果?」
兩人同時出聲,前者周夕悅,後者宋淮。
周夕悅顯得更激動。
其他人也豎起耳朵。
宋綏緊緊抿唇,盯著路言兮不說話。
路言兮一看就知道宋綏在想什麼,他必是覺得她可能瞞著他去做了這些事。
事實上她什麼都沒有做……
呃,好吧,好像也不算什麼都沒有做,為應對眼前這樣的情況,她在回國前確實特地去弄了一份資料。資料內容就是和周夕悅骨髓配型成功以及她的身體狀況不適宜做捐贈骨髓的手術。
至於資料是真是假,不重要。
左右有那個能力查出來的人也犯不著為這種事得罪她。而憑周夕悅,是查不到的。
沖宋綏安撫地笑了笑。
而後視線掃過宋淮落在周夕悅身上,「配型成功了。」
下一秒,她又說:「只是很遺憾,我特地做過檢查,醫生說我的身體狀況不適宜做骨髓捐贈手術。」
什麼叫做一秒天堂一秒地獄,這就是!
周夕悅的表情那叫一個精彩。
路言兮原本沒想對周夕悅怎麼樣,別人若是有這樣重生的機會,定是要報復所有想報復的人,但她不是。
她重生一回,只想和宋綏好好過日子。
不是她有多寬宏有多善良,她只是覺得上輩子她落得那樣一個下場都是她自己導致的,不然憑一個周夕悅,哪能讓她那麼狼狽。
要不是周夕悅硬要往她面前湊,她都快忘了這麼個人。
周夕悅都這樣往她面前湊了,她還什麼都不做,就是真聖母了。
「不、不適宜做骨髓捐贈的手術?什麼意思?」
這話不是周夕悅說的,是宋淮。
周夕悅情緒大起大落,此時正氣得發抖。
路言兮對上宋淮的視線。
「兮兮,醫生說你的身體狀況不適宜做捐贈骨髓的手術,是因為你現在有孕在身嗎?這也沒關係,手術可以等你把孩子生下來做完月子再做,以夕悅現在的情況,只要在醫院配合治療,可以等……」
「宋淮。」宋綏打斷他,冷眸睨他,「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宋淮一哽:「我、我……」
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見周夕悅什麼話都不說,顧自低頭落淚,瞧著十分可憐,宋淮本來有點動搖的心又堅定了。
咬咬牙,硬著頭皮迎上宋綏和路言兮的視線。
「大哥,兮兮,我知道我在你們大喜的日子說這些很不合適,但是就像兮兮剛才說的,在生死面前,其他都是小事。」
「大哥你是醫生,應該比我清楚捐贈骨髓只是一個很小的手術,出現風險的機率很小很小。我、我和夕悅本就對兮兮有愧,如果可以,我們也不願來麻煩兮兮,但夕悅的血型特殊,實在是很難找到適配的骨髓,我怕她真的……」
他看了看周夕悅,見她瘦都快皮包骨了,又嬌弱又可憐,然後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愧疚又堅定地對路言兮說:「兮兮,你救救夕悅,就當還我十歲那年將你從泳池救上來的恩情。」
靜默,現場一片靜默。
突然,一聲輕笑傳來。只見路言兮懶懶往椅子後背一靠,雙手捧著水杯,輕輕的一聲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