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路言兮從來沒有釋懷

  馮陽也不動怒,而是看著周夕悅笑問:「學姐還要說什麼?」他這笑似是帶著嘲諷。

  看得周夕悅愣了一下。

  再細看,又還是她熟悉的樣子。

  剛剛是她的錯覺?

  「直接和路小姐說她的血型和你相同,讓她給你做骨髓配型?」

  周夕悅一噎。

  顯然是被說中了心思。

  「學姐,你和路小姐熟嗎?看學姐的反應,你們應該是不熟的。既然不熟,學姐貿然和人家說這件事,學姐覺得合適嗎?」

  被他這麼說,周夕悅面上有點繃不住,正要反駁,被他打斷:「追求學姐這麼久,學姐的一些事我都清楚。我聽說在學姐和宋二少在一起之前,宋二少有一個每天形影不離的青梅竹馬,那個人好像就是路小姐。」

  周夕悅瞪大眼睛看他。

  這件事不是什麼秘密,為了在馮陽這裡賣慘讓馮陽對她更加憐惜,她曾不止一次和馮陽提過這件事訴說她被喜歡的人當替身的苦楚。

  馮陽很憐惜她,知道這件事是她心底的痛,一向只會溫聲細語安慰她然後誇她有自己的閃光點,從來不是誰的替身,讓她不要妄自菲薄……從來沒有拿這件事來刺過她。

  這是第一次!

  仿佛沒看到周夕悅有這麼大的反應,馮陽笑得無辜:「學姐,我聽說宋二少從前和路小姐是兩情相悅,呃……雖然以現在路小姐和宋大少在一起的情形來看,路小姐和宋二少兩情相悅的事可能只是謠言,但不是有句話說無風不起浪嘛,說不定當年兩人對彼此真有點意思。」

  「如果真是這樣,學姐你可就是在他們之間橫插一腳咯。這樣,你和路小姐的關係其實是有點尷尬的吧。」

  「這麼尷尬的關係,你居然就這麼貿然上前要讓人家給你做骨髓配型,學姐你……很厲害呢,一般人可做不來。」

  「你、你明明知道不是這樣的!」周夕悅氣得雙唇發顫雙手發抖。

  「馮陽,你明明知道我沒有插足別人的感情,是宋淮對路言兮愛而不得來找我當替身,而我愛他,所以就算知道他是把我當替身,我也還是捨不得離開他!」

  「我的痛苦你分明都清楚,怎麼能這麼說我!」

  以往她這麼哭著控訴一番,馮陽就立馬會心疼地道歉尋得她的原諒。可是這次,他沒有!

  他看著她,笑容不變:「學姐這是生我的氣了?」

  「學姐,暫不論我說這些出發點是為了你好,怕你將人徹底得罪了找不到能救你命的人,路小姐身邊站著的可是宋家大少。你這樣冒冒失失上前去找人,是很容易將人得罪的。」

  「真將人得罪了,後果學姐能承受嗎?」

  「不說遠的,學姐你想嫁進宋家的事怕是就要徹底無望了。」

  「學姐,不提我喜歡你的事,就說我幫你查身世付出這麼大的代價,你也不該這樣因一件小事生我的氣吧,你這樣可太寒我的心了。」

  說到這裡,馮陽情緒忽然變得低落,這就襯得他剛才的笑容成了故作堅強。

  「學姐,昨晚我在醫院陪你陪到很晚,沒有回家,在醫院附近隨便找了家酒店住。從昨晚我爸就一直在打電話催我回家,估計是要找我算我欠下那麼多人情為你查身世的帳,我先回家,改天再來看你。」

  說完,他露出一抹苦澀的笑,轉身「落寞」地走了。

  周夕悅想叫住他和他道歉說她不是那個意思,話到嘴邊還是收了回去。反正過幾天馮陽又會屁顛屁顛地來找她,她根本不用擔心會失去這麼一個好用的工具人!

  再說,她馬上就要和唐家相認。

  等她和唐家相認,還有馮陽什麼事!

  馮陽只會因她的身份更加巴著她。

  不過馮陽剛剛攔住她倒是做得不錯,不然她衝動之下當真將路言兮和宋綏得罪了,確實不利於她將來行事。

  得罪宋綏,以後要進宋家的門難度會更大;得罪路言兮,萬一與唐家相認後,唐家許家都沒有血型和她相同的人,路言兮就有可能是唯一能給她捐贈骨髓的人,現在把人得罪狠了,骨髓配型成功後路言兮死活不給她捐贈,那怎麼辦?

  她不能這麼衝動地直接去找路言兮,得再等等,最好是讓唐家人幫她出面去找路言兮。

  許是情緒波動太大,周夕悅這麼一放鬆,眼睛突然一花就暈倒在了路邊。重重砸到地上,驚了周圍的路人。

  幸虧這裡是醫院附近,人來人往的不用擔心被碰瓷,有好心的路人及時將她送到醫院,不然她這條命就懸了。

  這些路言兮一概不知。

  她沒有跟著宋綏去醫院,宋綏把她送上車後兩人就分開了。宋綏去醫院上班,她回家。

  遇到周夕悅和馮陽並沒有讓路言兮的心情變糟糕,相反,她現在的心情還非常的好。

  難得感受一次宋綏對她的占有欲,她心情怎麼能不好呢?

  幾天後,宋綏請好假,兩人正式去許家拜訪長輩。

  路言兮的外公外婆已經七十多歲,許是早年經受過一次白髮人送黑髮人,兩人看起來比其他富貴人家七十多歲的老人都要老一些。

  滿頭白髮。

  但都很慈祥就是了。

  儘管路言兮的外公許貢是個不愛笑愛板著臉的老頭,但他看到路言兮後眼裡流露出來的慈愛卻藏不住。

  在舅媽古輕招呼阿姨一起把宋綏帶來的禮品拿進屋時,外婆就顫著手上前握住了路言兮的手,眼眶有點紅:「你這丫頭,可算是願意回家了!你說說你,都幾年沒回來了!」

  外公不似外婆那麼激動,但眼裡也都藏著歡喜。

  看到他們,路言兮心底的激動可一點兒都不比他們少。

  於他們來說,只是普通的五年沒有見到她;於她來說,卻不止。

  她鼻子微微發酸:「外婆、外公,我回來了。」

  「抱歉,讓您二老擔心了。」

  上輩子兩位老人又一次白髮人送黑髮人,不知身體撐不撐得住。

  她總不願承認她做錯了,只覺得那些事是她當時的選擇,她既然選擇那樣做了,那她也能承受所有後果。

  可事實是,她真的能承受嗎?

  她死不足惜,卻害得宋綏陪她煎熬三年,在她離開後宋綏怕是一輩子都走不出來;還害得外公外婆又一次經受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苦。

  上輩子的事,她其實從來都沒有釋懷。

  可她該怪誰呢?

  該怪讓她抽骨髓直接導致她身死的周夕悅?該怪以「救命之恩」逼她救周夕悅的宋淮?

  都不是。

  她最該怪的是她自己!

  是她愛情至上,被傷了心就不顧自己的身體將自己作成了廢人,連一個抽骨髓的手術都沒有熬過;是她愛情至上,明明是回國休養身體卻還要和宋淮糾纏不清,以致於最後落得那樣一個下場!

  她死了倒是一了百了,活著的人卻因她還要持續著痛苦。

  她不敢去想得知她病逝的消息,外公外婆會不會因傷心過度而……她更不敢想她病逝後,宋綏會變成什麼樣。

  宋綏這個人高中就喜歡她,大半輩子都被她困著,倘若有一天這個世上沒有她了,宋綏縱是不會尋短見,怕也是如行屍走肉一般活著。

  「怎麼了?」見她自進許家之後情緒就有點不對,還一直眼神複雜地盯著他看,宋綏忍不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