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人言可畏

  從醒過來之後,魂魄就好像沒有歸位的沈鸞好半天才緩過來,喝了兩口水啞著嗓子,「我是做夢了?」

  「是啊,姑娘怕是被白日的事嚇著了,我去給您拿一碗寧神湯來,您喝了再睡。Google搜索」

  紫煙離開屋子,沈鸞獨自靜靜地坐在床頭。

  夢裡的情緒延續到了如今,沈鸞抬手撫上心口,心臟跳得比平日要快許多。

  她為什麼會夢到曹瑾?是被劉氏的事情嚇到,開啟了塵封的記憶?

  沈鸞赤腳下床,走到旁邊的柜子那裡,抱出一隻檀木小箱子。

  拉開鎖扣,掀開箱蓋,沈鸞將裡面放著的一雙護手拿了出來。

  白天她還踩了秦戈的腳來著,沒想到這麼快他說的話就應驗了。

  沈鸞笑了一下,拿著護手回到床上,反正也沒人知道,不丟人。

  ……

  也不知是安神湯還是護手的功勞,後半夜沈鸞沒有再做夢,黑甜的睡眠一覺到天亮。

  她起身洗漱後才吃了兩口東西,就看到外面有人圍在她院子門口往裡搬東西。

  「外面在幹什麼?」

  紫煙出去一趟弄清楚了回來,「姑娘,是少爺讓人給您送來的,說是他機緣巧合得了一批前朝孤本,極為珍貴,所以讓人給您送來,想請姑娘幫著他謄抄一份。」

  沈鸞嘴角微微抽搐,滿眼的困惑,「我最近也沒做什麼讓哥哥不高興的事兒吧?」

  紫煙也有些懷疑,「應該……沒有吧?」

  也不用她們在這兒瞎猜,沈文韶出府前親自來了一趟。

  沈鸞特別乖地忽閃著眼睛看他,無辜的不得了,「哥,你是不是生氣了?」

  沈文韶搖頭道,「這次我是真的沒有時間親自謄抄,這些孤本是一位先生借我的,先生很珍惜它們,因此借我的時間不長,我這陣子又騰不出手來,所以只能請你幫我這個忙。」

  他臉上的表情看著也確實不像生氣的樣子,「你若幫我抄好這些,作為回報,我可以答應你一個條件。」

  沈鸞聽見這話頓時來了精神,眼睛也不裝無辜了,亮晶晶地睜大,「什麼條件都行嗎?」

  沈文韶淡淡的笑意噙在嘴角看她,「嗯,什麼條件都行。」

  沈鸞覺得自己發了!

  能從哥哥手裡得到這樣一個條件,抄書算什麼!

  她立刻精神抖擻,「哥哥你就放心吧,我保證給你抄的又快又好,在這些孤本還回去之前完成。」

  看著她元氣滿滿的樣子,沈文韶抬手在她頭髮上摸了摸,「那就辛苦你了。」

  沈鸞送沈文韶出院子,站在院門口看著他背影消失。

  「紫煙,你覺不覺得哥哥現在好像越來越好相處了?」

  紫煙沒覺得,但她覺得姑娘說的都是對的,「少爺對姑娘不是一向如此嗎?」

  「是嗎?那你說我要用這個條件做什麼比較好呢?要是太過分哥哥會不會生氣?」

  「這就姑娘自己來想吧,不過姑娘,您可以回憶一下少爺生氣的樣子,這樣您也能夠冷靜冷靜。」

  沈鸞立刻就冷靜了,行吧,也不能因為許久沒見到哥哥生氣的樣子就去作死,人吶,還是快快樂樂地活著比較好。

  沈文韶送來的孤本數量並不少,加上時間緊迫,沈鸞估算了一下,若是要在還回去之前抄完全部,她除了料理鋪子之外,別的事情都得停一停。

  因此林嬋月宴請趙汨的事情,沈鸞就沒辦法陪她一塊兒去了。

  「對不起呀嬋月,不過該準備的都準備妥當,你身邊多帶幾個小廝,應該沒什麼可擔心的。」

  沈鸞特別不好意思的表情讓林嬋月笑起來,「這有什麼,這段時間你一直都陪著我,該是我不好意思才是,那我就不打擾你了,回來的路上我給你帶趙記羊羹。」

  沈鸞開心地抱了抱林嬋月,又抓緊時間投入謄抄大業中,這些能換哥哥一個不受限制的條件,她必須得拿到手才行。

  林嬋月出門赴約,今日是她宴請趙汨,為了上次在壁畫那裡的事情跟他致歉。

  到了地方,趙汨已經早早等著,林嬋月以為自己來遲了,連連道歉。

  「林姑娘不曾來遲,是在下唯恐讓姑娘等著,所以早來了一些。」

  趙汨風度翩翩,說話進退有度,令人極易心生好感。

  兩人入座,林嬋月覺得跟趙汨很有共同語言,趙汨的真才實學令他顯得有底蘊又不會張揚,什麼樣的話題他都能接得上,卻又點到即止,不會讓人覺得他在炫耀。

  林嬋月鮮少有與人如此投緣的時候,慢慢也肯在趙汨面前展現自己,兩人相談甚歡,險些讓嬋月忘了她今日是來做什麼的。

  「那日在石雕壁畫那裡,讓趙公子見笑了,蕭然是我表哥,他性子便是那樣,說話硬邦邦的,只是他也沒有惡意,還望趙公子海涵。」

  趙汨笑著搖搖頭,「我明白的,若我也有個如林姑娘這樣的表妹,與相識不久的男子相約密林中看什麼石雕壁畫,我怕是會比蕭大人說話更不客氣。」

  林嬋被他逗的笑起來,只覺得趙汨不論說話做事,都很令人如沐春風,跟他在一塊兒的時候,心情始終是放鬆的,這樣的感覺,她已經許久不曾感受過了。

  林嬋月想起沈鸞跟她說的話,感情這種事誰也猜不透,算不准,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又什麼時候消失,但人這一輩子幾十年,為何要跟自己過不去?

  若是趙汨這樣通透的男子,會不會不介意自己的過往?

  「對了林姑娘,你如今仍然住在沈家嗎?我聽人說德賢公主與你有些交情,因此請你去小住。」

  林嬋月回神,笑著點點頭,「確實如此。」

  趙汨的表情里有一絲絲的微妙,斟酌著語氣開口,「林姑娘既有表哥在晏城,小住過後還是回去蕭家的好,德賢公主如今身上事情多,林姑娘在沈家出入,也許會有些不妥。」

  「什麼不妥?」

  林嬋月有些愕然,忽然悟到了,「你是說遊街發生的事?」

  既然說到了,趙汨也就不藏著,坦然相勸,「我對德賢公主也很敬佩,對她能跳脫世俗前去平亂營地助陣一事,心裡十分敬重,只是那日攔路的是她的長輩,也未曾做出出格之事,德賢公主所為確實殘酷了。」

  「如今因為此事,盯著德賢公主的人不在少數,聽聞已有人擬摺子呈到皇上面前,要求皇上收回對沈姑娘的公主頭銜,此時,我覺得林姑娘還是稍稍遠離一些的好。」

  林嬋月聽了他的話沉默了一會兒,「所以你已經覺得是德賢公主讓人殺了沈家二房的人?」

  「當日那麼多雙眼睛都瞧見了,如何還會有假?那兩人的出現只會損害她的名聲,他們消失,也只會對德賢公主有利,她會這麼做,大概也是儀仗自己有個在朝中能言善辯的兄長。」

  林嬋月忽然就疑惑起來,評判一個人聰不聰明和投不投緣似乎是兩件不一樣的事兒。

  她表情釋然,微微揚起嘴角,「趙公子說的如此信誓旦旦,仿佛是躲在了阿鸞門後面偷聽她的心聲一樣,我本以為趙公子不會無憑無據揣測他人,看來是我錯了。」

  趙汨輕嘆一口氣,「林姑娘誤會了,德賢公主如何對我來說都沒有關係,我也是擔心你會被牽扯其中,才……」

  「趙公子,我很感激你的心意,只是這並不能成為你妄加揣測他人的憑據,阿鸞是什麼樣的人,我比你更清楚,趙公子確實聰慧,只是世上不是所有的事都會跟你想的一樣。」

  林嬋月心裡的悸動淡了,禮貌得體地與趙汨道別,態度非常好,只是在她轉過身後,已經將趙汨從朋友的名單里劃了出去。

  「氣死了,我要多買兩盒羊羹,還要買酥糖,還有蜜汁肘子!」

  林嬋月在趙記羊羹鋪子前排隊,剛剛壓住的火氣這會兒才一點點泄漏出來,啥憑據都沒有就斷定是沈鸞的錯,真以為自己比別人聰明就一定什麼都是對的?

  「林姑娘,您去旁邊陰涼地兒歇著,這裡我們來就好。」

  林嬋月拒絕,「不用,我要親自買,給阿鸞挑點品相好的。」

  她想曬一曬,把心裡的鬱氣都曬蒸發了,免得回去被阿鸞看出來。

  日頭照在林嬋月裸露的頸項上有些發燙,林嬋月很快額上出了一層細細的香汗,正想拿帕子按一按的時候,頭頂忽然一片陰涼從背後飄過來。

  林嬋月愣了一下轉過身,看見身後舉著傘的居然是蕭然之後呆住。

  「你忘了從前曬太陽曬到暈過去?大夫說你體質不易多曬,出門隨身帶一把傘遮陽。」

  林嬋月眨了眨眼睛,好像是有這麼回事?可是一直以來她也沒怎麼注意過。

  「去廊下歇著,買羊羹嗎?買多少?」

  林嬋月下意識地回答,「兩盒。」

  說完她心裡一陣懊惱,她怎麼這麼聽話?問什麼答什麼?

  蕭然將傘塞到她手裡,轉身站在鋪子外。

  林嬋月忽然浮現出一些記憶來,好像……從前但凡有什麼要在太陽下的事,蕭然都會讓自己去旁邊待著,不讓自己陪著他。

  那會兒林嬋月覺得他是嫌自己礙手礙腳,難道……其實是不想讓她曬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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