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蘭嬌

  第9章 蘭嬌

  蘭妱當晚就留宿在了家中,白日裡因為二叔二嬸一家也在,有些話不好說,到了晚上蘭妱才和母親孟氏還有大嫂平氏一起說話。

  蘭妱拿了一沓銀票出來遞給了孟氏,道:「阿娘,大嫂,這些年我替寶相寺緣際閣抄寫經書,這些是我得的報酬,原先我住在蘭家,也不敢隨意拿出來,現如今我已經嫁去了鄭府,阿娘您就讓阿爹和大哥或是在城裡買個鋪子,或是在寶相寺山腳買個鋪子或莊子,這樣也好過再幫蘭家打理這個莊子,受其限制。」

  緣際閣是寶相寺自己經營的鋪子,裡面的物件都是經過寺內僅存的東字輩大師或方丈大師開過光的,因此價格很是不便宜,甚至有的不僅價格不菲,還非有緣人不賣。

  蘭妱寫的一手好簪花小楷,因緣際會,和經營緣際閣的遠一師傅認識了,那時便仗著年紀小舔著臉求了遠一師傅,替他們抄寫經書,再經方丈大師開光,由緣際閣出售,其實她取得的報酬不過是其中十之一二罷了。

  孟氏和平氏詫異地接過蘭妱手中的銀票,每張都是一百兩,數一數竟然有整整十張,兩人都嚇了一跳。

  蘭妱看著自己娘親和大嫂又驚又疑的目光,笑道,「阿娘,大嫂,你們不必緊張,你們都知道緣際閣的東西不僅賣得貴而且還是只有有緣人可以得,其實我這幾年抄寫的經書也不多,拿回的報酬也不過只是其中很少的一部分罷了。

  在那裡,一部經書若是被有眼緣之人相中,便已經可以賣到好幾百兩銀子了。」

  蘭妱說的輕鬆,旁人聽了或許會驚羨,但孟氏卻聽得心酸。

  女兒小小年紀就能幹懂事,處處深思熟慮,誰還是天生什麼都會的?

  她將銀票推回給了蘭妱,道:「阿妱,這些年我們自己也儲了些錢,你在鄭府,也需要銀子傍身,這些錢你還是自己留著。

  家裡的事情你不必擔心,我和你阿爹大哥會安排好的。」

  蘭妱笑道:「阿娘,您還不知道我嘛,我怎麼會不給自己先打算好?

  我身邊已經留了好幾百兩急用的了,我平日裡在後宅,這些放在我那裡也是沒用。」

  平氏看看蘭妱,又看看自己的婆母,她深知自己這個小姑素來是最有成算的,遂勸婆母道:「母親,依兒媳看,我們暫時把這銀子收下,但我們也不能白拿妹妹的銀錢。」

  「其實關於鋪子的事,我和相公也一直在琢磨這事,以前是不好操作,現在妹妹說了,倒的確是個好主意。

  我那裡也已經備了些銀錢,妹妹的這些錢,我看不若就當其中一部分是我和相公找妹妹借的,寫了借據給妹妹,待他日鋪子賺了錢,再還給妹妹,而另一部分,就當是妹妹入了我們鋪子的股份,每年給妹妹分紅,這樣如何?」

  孟氏面色猶豫,蘭妱聽言倒是笑了笑,道:「這個主意也不錯,就這樣吧。」

  又問道,「大嫂,你們之前既然考慮過這事,可有考慮過是要開家什麼樣的鋪子?」

  平氏點頭,道:「我聽相公說,以前家中有一間祖傳的筆墨鋪子,公爹和相公都有製作筆墨的手藝,只是當年祖父傷了腿腳需要銀兩醫治,父親不得已才賣了鋪子,此事父親雖然從來不說,但卻一直都是他的心事。

  我們商議著,不如就還是開個筆墨鋪子,這樣不僅能了了父親的心事,也算是重操舊業,不是一無所知,不知從何下手。」

  這事蘭妱隱約都還有些記憶,她記得她小時候他們家家境還是不錯的,不僅算得上衣食無憂,還能請得起一兩個下人。

  就是在她跟著嫡支來京城前的那一年,家中發生了很多的變故。

  也正是因於此,當年嫡支給她祖父請了大夫醫治好了腿腳,迫於恩情和宗族壓力,嫡支要帶走她,就算她爹娘心中並不情願,卻還是答應了的最根本緣由。

  蘭妱收回記憶,點了點頭,笑道:「這個主意好,這樣阿爹這些年私下裡做的那些玩意兒都可以拿去賣了。

  其實要我看,你們不若就在寶相寺山腳的煙來鎮買個鋪面,那裡是去寶相寺和清河書院的必經之地,很多來往香客和書院學生都會去那裡遊逛,生意應該不會太差。

  而且這樣的話,離庭哥兒近些,平日也能多照應些。」

  又道,「不過始終很多年沒再做過,開個墨坊牽涉的事情也比較多,我看最開始還是先賣些現成的筆墨紙硯,還可以讓大哥和阿弟抄些書來賣,然後慢慢的,自己再自製些特色的筆墨,賣個新鮮。」

  蘭妱和平氏討論得興致勃勃,孟氏是知道自己丈夫多年心事的,聽見女兒和兒媳說得也頗有條理,心中又是感動又是欣慰,便也不再提銀兩之事,當年家中鋪子還是她幫忙一起管的,蘭妱和平氏問起她,她便就細細的把當年鋪子的情況,還有制墨的一些基本要求都跟兩人說了。

  幾人和樂融融的討論著,好不溫馨。

  蘭妱在家中住了一晚,翌日用過午膳便打算回鄭府,孟氏雖不舍,可也知道這是規矩,蘭妱能在家中過上一夜就已經算是破例了。

  蘭妱和家人說著敘別的話,蘭二嬸就帶著蘭嬌過來了。

  蘭二嬸拉著蘭嬌給蘭妱跪下,道:「妱姐兒,昨日二嬸和你二叔商議了一夜,想著你二妹妹現在已經十六,也已經是到了出嫁的年紀,可是她一直都養在鄉下,不懂什麼規矩,二嬸想求你,能不能帶著你二妹妹一起去鄭家,好歹教養她一陣。」

  「而且我們在這莊子上,除了一些佃戶就是下人,你爹娘也不認識旁人,很難給你二妹妹說到什麼好親事,聽說你的夫婿鄭大人是朝中大官,那將來你日常來往的官家女眷也多,如此你若是能將你二妹妹帶在身邊,一來能讓她多見見世面,二來也方便給她說親。」

  蘭妱一臉懵。

  蘭妱是懵,而一旁的孟氏聽言臉色就有些不好看起來。

  蘭妱這才剛嫁,腳後跟還沒站穩,什麼情況都還沒摸清呢,更何況她不過是個側室。

  而且帶個已及笄的妹妹去鄭家後院住算是個怎麼回事?

  他們蘭家人還沒死絕呢。

  孟氏道:「二弟妹,阿妱這才入鄭府,自己尚未立穩,如何好現在就帶阿嬌入府?

  你這,你這想得也未免太過離奇了些。」

  蘭二嬸抹淚,道:「大嫂,我也知道這樣是有些為難妱姐兒了,但我們也是實在沒辦法。」

  「大嫂你也看見了,嬌姐兒不過就比妱姐兒小上一歲,可她卻一直待在老家服侍她祖母,沒見過什麼世面,硬生生就給耽誤了,這行止氣度遠遠不能跟妱姐兒相比,就她現在這樣,別說是嫁什麼好人家,怕是嫁到京里普通人家可能人家都會嫌棄……」

  蘭二叔蘭二嬸剛來莊子上沒兩日,有什麼事情張嘴就是已經過世了的父親母親,只要這麼一說,蘭老爹因為愧疚就立即出不了聲了,但凡蘭二叔蘭二嬸有什麼要求,能做到的他也定會應下。

  孟氏不是小氣刻薄之人,一開始也不以為意,可現在,她生生就從中聽出些不同的味道,好像蘭嬌被耽誤,都是為了他們一家犧牲了似的。

  可蘭嬌本就是小鎮上的普通人家的姑娘,又談何耽誤不耽誤呢?

  孟氏深吸了口氣,道:「二弟妹,那你是想給嬌姐兒尋一戶什麼樣的人家呢?

  你說說看,我們好合計合計。」

  蘭二嬸道:「大嫂,這個我們仔細考慮過了。

  我們也沒想給嬌姐兒尋個像妱姐兒那樣的朝廷大官,但將來恩林是要考功名,做官的,我們就想著,若是能幫她尋個有底蘊,是個普通官身的殷實人家,這樣將來對恩林恩庭走仕途也能有個助益。」

  有底蘊,普通官身的殷實人家?

  你咋不說讓女兒去入宮呢?

  蘭二嬸覷了一眼孟氏,看著她有些沉下來的臉色,道,「大嫂,我也知道這靠我們自己肯定有些難度,所以這才沒辦法,想求了妱姐兒幫忙。

  不說別的,妱姐兒的夫婿是大官,他下面的手下官員都不知道有多少,只要妱姐兒肯用心,定也算不得什麼難事。」

  敢情她嫁不成官家,就是阿妱不用心了?

  蘭二嬸看自己大嫂面色越來越難看,心中訕訕,遂又轉向蘭妱道,「妱姐兒,我們這一家也就你們姐妹兩個,姐妹之間是需要互相扶持的。

  若是將來你二妹妹嫁的好了,對你也是一個幫襯不是?

  你就這一個妹妹,妱姐兒你可一定不能不管她啊。」

  孟氏性子並不是軟糯的,這若是旁人說這樣不要臉的話,她定是能把人給懟出去。

  可這人是自家的至親。

  還沒說兩句就能抬出在老家多年侍奉爹娘,為他們送終守孝的話來。

  孟氏真是有點給憋得心肝肺疼。

  蘭妱打量著蘭二嬸和嬌嬌怯怯乞憐般看著自己的蘭嬌,也不知心裡在想著什麼,面色也不像她爹娘那般難看,她只是一直沒吭聲。

  一旁蘭妱的大嫂平氏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最後目光落在蘭二嬸身上,笑道:「母親,二嬸,妱妹妹剛剛嫁去鄭府,現在的確不適宜帶嬌姐兒去鄭府,就算帶過去了,不說妱妹妹沒時間教導她,就是嬌姐兒已經及笄,也不適合住在鄭府後院,否則怕是會壞了嬌姐兒的名聲。」

  蘭二嬸剛想說就算蘭妱自己沒時間親自教導她,也可以幫她尋個女先生什麼的,況且這根本就不是重點,就聽平氏又道,「其實二嬸如果不嫌棄的話,侄媳倒是有個主意。」

  「侄媳不才,但也識得幾個字,跟著蘭老夫人多年,對一些養顏美膚的方子也知道不少,對大家小姐的行止規矩不說熟知,也是有些了解的,教嬌姐兒該是綽綽有餘的。

  依侄媳看,不若就讓嬌姐兒先跟著我,讓我先教上一段時間。

  這樣待妱妹妹在鄭府穩定了下來,到時再看情況決定是否需要接嬌姐兒過去也不遲。」

  蘭二嬸當然不樂意,心道,你不過是個丫鬟出身,識得幾個字就說教我嬌兒,能教些什麼,通房丫鬟嗎?

  而且,你能幫我女兒尋個當官的人家嫁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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