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蘭妱回到鄭府,用過午膳後,許嬤嬤就領了冬枝過來給她請安,卻是前日許嬤嬤就派人將冬枝從莊子上接了回來,冬枝的氣色還好,也並不像是受了什麼苦和委屈的。
蘭妱問了她幾句這一個多月來在莊子上的情況之後便打發了秋雙給她安排住處不提。
安排好了冬枝,許嬤嬤便跟蘭妱稟報鄭府過年時的一些安排,拿了各項單子給蘭妱過目。
幾人正說著話,就有下人來報,道是泰遠侯府派了人過來,帶了禮物請見蘭夫人。
來人是泰遠侯夫人常氏的心腹管事嬤嬤劉嬤嬤,常氏執掌泰遠侯府中饋,很多事情便是經這劉嬤嬤的手。
常氏是泰遠侯鄭祖鐸青梅竹馬的戀人,出身小官宦之家,是泰遠侯祖母娘家那邊的親戚。
鄭祖鐸在鄭愈的母親夏氏生前就和常氏有染,夏家一出事,鄭祖鐸便迫不及待的休了夏氏娶了常氏,就這樣常氏還不能心安,定要夏氏「自縊」了才覺得自己這侯夫人的位置才算是真正坐穩了。
但夏氏被休自縊,鄭愈的存在卻又是橫亘在常氏心頭上的一根刺。
所以鄭愈幼時就曾數次差點命喪常氏之手,這些事許嬤嬤都是非常清楚的。
所以她恨毒了泰遠侯府,恨毒了常氏。
自從鄭愈從北疆回來,這幾年來,常氏也曾數次派人到鄭府來,但都被許嬤嬤給趕走了。
大周注重孝道,哪怕京中人盡知泰遠侯不仁不義,當年夏家落難,就休了髮妻,逼她自縊身亡,但鄭愈仍是得對泰遠侯盡孝,否則就會被人詬病,鄭愈當泰遠侯如無物,是因為外有皇帝強勢壓著,御史們才不敢在此事上作文章,內又有大長公主管著,常氏也不敢就此事作妖。
此時下人來報,許嬤嬤的面色立即就沉了下來,對蘭妱道:「夫人,大人一向與泰遠侯府不相往來,還請夫人讓老奴直接將這婆子打發了去。」
蘭妱搖了搖頭,對來報的婆子道:「不必,領著她過來見我吧。」
婆子看了許嬤嬤一眼,但仍是應了聲事退下了。
蘭妱見許嬤嬤皺了眉,面上似有不贊同之意,就笑道:「嬤嬤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說?」
許嬤嬤道:「夫人有所不知,這劉嬤嬤心思狡詐,又難言會道,當年害大人之事有很多還都是出自這婆子之手,老奴只是擔心夫人著了她的道。」
畢竟泰遠侯府占了孝道,而夫人卻是對常氏和泰遠侯府的厚顏無恥是沒有認知的。
蘭妱笑道:「嗯,我知道嬤嬤的心,不過今日你能幫我打發得了一個來我們鄭府的婆子,明日是否還能幫我打發將來在別處見到的泰遠侯夫人或者其他人?
所以不管怎麼樣,這個婆子我還是要見見的。
再說了,泰遠侯夫人派了人送禮物過來,我見都不見就把人轟了出去,想來外面的有心人又有不少文章可作了,我們何必自己把把柄遞到別人手上?」
那些人不敢攻擊鄭愈,卻不代表不敢在她身上作文章。
許嬤嬤一驚,道:「夫人說的是,是老奴糊塗了。」
蘭妱搖頭,道:「嬤嬤也是為我好,一時情急罷了。」
劉嬤嬤是個圓臉婆子,面相上來看倒也不似個刁鑽尖刻的,只是打量人的眼神太過活絡了些,著實令人不舒服。
她被領了上來之後就給蘭妱磕頭行禮,道:「老奴給蘭夫人請安。
老奴奉侯夫人之命前來給蘭夫人送年禮和賀禮。
大公子為蘭夫人請封了誥命,依禮來說侯爺和夫人也當送見面禮給夫人,以表長輩的心意。
只是大公子對我們侯爺和夫人有些誤會,怕蘭夫人不肯去侯府,不能當面將禮物給蘭夫人,所以這才特意命老奴先送過來。」
說著她身後的一個丫鬟便捧上了一個錦盒,蘭妱命人打開,竟是金燦燦的一套金質累絲頭面,即使稱不上多貴重,但也不便宜了。
這手筆,一旁的許嬤嬤看見了都覺得奇怪,那常氏向來都是一毛不拔,最斂財不過的。
蘭妱的目光閃了閃,笑容「親切」起來,對著劉嬤嬤道:「你們夫人有心了。」
劉嬤嬤心道,夫人說得果然沒錯,這蘭氏出身貧苦,肯定最喜這些黃白之物。
劉嬤嬤的心踏實了些,她笑道:「蘭夫人,我們夫人還道了,蘭夫人現如今已經是誥命夫人,也算是鄭家正兒八經的媳婦,但到現在卻還未能上鄭家的族譜,夫人特意讓老奴跟蘭夫人說上一聲,侯爺已經說了,道是什麼時候大公子有空,也當帶蘭夫人回去祭祭祖先,好幫夫人上了族譜。」
這個時候,上族譜可是件大事。
若是蘭妱沒上族譜,就不能算是鄭家的正經媳婦,生的孩子都不能算是鄭家子,說得不好聽點那充其量就是個外室,外室子了。
是個女人就不能不在乎。
劉嬤嬤這般說,就是一旁的許嬤嬤面色都變了。
鄭愈是不可能會回泰遠侯府的,她怕蘭妱會在意此事。
劉嬤嬤說完就一直盯著蘭妱,果然蘭妱面色生出了些喜色,就聽她笑道:「你們夫人有心了,還請嬤嬤替我多謝謝你們家夫人的美意。
只是在家從父,出嫁從夫,此事我定會和大人好好商議了,再作決定。」
這是動心了。
劉嬤嬤樂呵呵道:「那是當然,那是當然。
蘭夫人知道我們家夫人的心意就好。
說起來,泰遠侯府就大公子和二公子兩個哥兒,可是他們這些年都是遲遲不肯成親,早就成了侯爺和夫人的心病,現下好了,大公子有了蘭夫人,二公子那邊侯爺和夫人也已經向南平侯府提親,只要定下親事,我們侯爺和夫人的心病也就了了。」
蘭妱眨了眨眼,原來重點是在這裡。
常氏這是在告訴她,她們是同一戰線的,都不希望南平侯府家的三小姐周寶薇嫁給鄭愈。
她想拉攏自己。
蘭妱心中好笑,道:「那就恭喜侯夫人了,想來侯夫人必能得償所願。」
這句是她的真心話。
劉嬤嬤離開,許嬤嬤就忍不住道:「夫人,常氏狡詐,且心性狠毒,您可千萬別信她。
族譜一事,大人定會為夫人作好安排的。」
蘭妱笑道:「我省得,嬤嬤。
不過是想看看常氏意欲何為而已,我心裡有數。」
入族譜這事,別人在意,她可不在意。
她是御賜的婚事,有誥書在手的側室夫人,難道不入族譜還真成了鄭愈的外室不成?
她觀鄭愈那樣,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脫族另開一宗了。
再說了,她這個側室的名分本就是鄭愈給的。
她怎麼可能為了這種事去逆鄭愈的意,讓他不高興?
這日鄭愈沒去內閣一直都在府中,但卻一直都在外院,直到用過晚膳之後才回內院的。
在他過來之前,外院那邊還給蘭妱送來了兩箱的衣物布料和兩盒珠寶首飾。
其實以前外院也送過來不少的衣裳料子和一些金銀珠寶給蘭妱,據說都是皇帝命宗室府備了賜下來的,但這次的兩盒首飾,卻好像有點不同,貴不貴重倒是其次,但都是精巧且適合她戴的。
鄭愈去沐浴之時,蘭妱便打開了那盒首飾,一件一件的拿出來細看。
倒不是她真的有多喜歡這些首飾,只是她一向細心,他既然送了她這些東西,必然是希望她喜歡的,她便也當一個一個看過,記在心上。
他那樣的人,竟然會親自挑選首飾給她,著實讓她不敢置信,自然更加鄭重些。
她直覺的,覺得這些應該是他親自挑選給她的。
因為她看到一對紅珊瑚的耳璫,是她第一次見他之時戴過的。
那一對是蘭貴妃賜給她的,那次之後,她就再沒戴過。
她以前稍貴重些的首飾都多是蘭貴妃或者太傅府的東西,她並不喜歡,所以平日裡她很少戴什麼首飾。
也不知他是不是注意到了,所以特意挑了這些來給她。
這一對珊瑚耳璫和那對類似,但品質應該更好些,色澤更加鮮艷,紅得像心頭血,小巧玲瓏的,好看,但卻也不知為何看著莫名讓人心緊。
鄭愈回到房間時便看到蘭妱正在試戴著那對珊瑚耳璫。
他走到她身後就那樣默默看著她。
蘭妱聽到動靜,手上忙加快了動作戴完,然後轉過頭來起身迎他。
她走到他身前,喚了一聲「大人」,然後微微側頭,臉色微紅地對他有些靦腆地笑道,「多謝大人,好看嗎?」
鄭愈低頭看她,目光在她光潔如玉,精緻的小臉上頓了頓之後往後移,便看到她小巧的耳珠上紅紅潤潤的珊瑚珠。
此時她著了寬鬆的白色中衣,烏黑的頭髮柔順的披散了下來,一側的頭髮別到了腦後,露出纖巧的耳朵出來,那上面一粒小小的珊瑚是全身上下唯一的點飾,但卻像畫龍點睛吧,原本清麗無雙的人兒瞬間魅惑起來。
雖然他並不想,但心還是緊了緊,身體也開始發熱。
他對她的身體根本沒有抵抗力。
這令他有些煩躁。
他心道,朱成祥對他,是不是也是如同他對她一般,無從抗拒?
這想法令他很想去握劍。
鄭愈盯著她不出聲,蘭妱便有些不自在起來。
她便沒話找話道,「大人,這些首飾和以往的都不同,妾身很喜歡,是大人,送給妾身的嗎?」
這的確是他今天一早從庫房裡挑出來的,她的情況他自然十分清楚,她不愛戴以前的首飾,他注意到了,便特意挑了些適合的給她。
可現在提起這個,更令他煩躁。
他沒有答她的話,而是直接伸手去捻住了她的耳珠。
他剛剛沐浴完,身上帶著些淡淡的皂角香味,手上滾燙,觸到她的耳朵上,似輕或重地捏了捏,蘭妱的心就砰砰跳了起來,身體竟然有些發軟,她忍不住就伸手抓住了他胸前的衣襟,微垂了眼,又低喚了聲「大人」。
她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麼。
經了前幾次,她早已經知道自己該怎麼做,就像他說的,「試著接受他,她會好受很多」。
而且說實話,昨日三皇子之事,她雖然逃了出來,看似逃得很輕巧,但其實她心裡還是受了不小的驚嚇,現在看到他,看到他站在自己面前,讓她之前一直沒落在實處的心莫名就踏實下來。
雖然此時的他面色很冷,眼神黑得讓人看不透,但他一向如此,她早就習慣了。
她知道,他這個人一向面冷心熱。
明明對人很好,卻總是做出一副冷漠無情的樣子。
她以為他應該會低頭吻她,可是等了很久他也還沒有動作。
她正待抬頭看他,就聽到他突然語氣不明地問道:「這幾日你在家中可有發生什麼事?」
蘭妱心頭一跳,抓著他衣襟的手不由得僵了僵。
發生什麼事……她腦子立即就閃過三皇子到莊子上的那事。
她該不該跟他說?
可是此事,這種男人糾纏自己之事,她實在難以啟齒。
且這麼些年,有些事情,她早已經習慣了自己去處理這種事情。
雖然她和他好似親密,實際上還是生疏得很,一時之間,她都不知該如何跟他解釋三皇子對自己的痴纏。
她心底還有些隱隱的擔心,她怕他以為她曾經跟三皇子有過什麼曖昧。
那次在蓮池亭,他便已經見到過三皇子對自己的糾纏。
男女之事,哪怕明明是男人之錯,但世人卻總喜歡責怪女子。
三皇子痴纏多年,她婚後還依然如此,他若是知道,必然也會遷怒自己。
而且,雖然她和他相處得不是很多,但卻也知道他脾氣不好,若是他因此就和三皇子對上,對他做些什麼……三皇子雖然敵不過他,但到底是皇子,還是皇帝最寵愛的兒子,若是他對三皇子做了些什麼,皇帝必然會對他生嫌隙。
他是很厲害,但他已經和西坪甘家,和太子一係為敵。
她不能將他的處境再拖得更糟糕。
就算是要說,也該斟酌清楚,日後慢慢試探一二再說。
她掙扎了好一會兒,到底還是靜了靜心,柔聲道:「多謝大人掛念,妾身家中一切安好,鋪子的事情也都安排的七七八八,開年他們就會搬去鎮子上,想來也不會有什麼太大的麻煩。」
她的話音剛落,鄭愈的心就狠狠地墜了下去。
他的手從她的耳上撤下,從她細長的脖子上滑到了她的肩上,目光越發的冷,有些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蘭妱察覺到他身上的冷氣,想到那日他送自己回去時正見到太傅府送蘭嬌回莊子,想了想便又補充道,「只是太傅府那邊接了我堂妹去太傅府上,貴妃娘娘似乎對她有所安排。」
說到這裡她聲音低了下去,莫名的有些不開心。
大概是黑夜的緣故吧。
當初她嫁給他,也是蘭貴妃的安排。
她的出身就是這樣,在他面前她從來沒有因為這個而有多在意過,但此次卻不知為何有些難堪,也或許是被三皇子糾纏的後遺症吧,不得不說,那事情對她還是有很大的心理陰影的。
她搖了搖頭,低聲道,「原本我也不會太過在意,但不知道為何我心裡就是有些毛毛的,覺得貴妃此舉說不定會和我有關……可能是我多想了吧。」
蘭貴妃欲將蘭嬌送給太子,但那時她明明已經將自己許婚鄭愈,卻還是一手策劃了那次香囊事件,這些總讓她有些不安。
蘭妱突然想起來,以前蘭貴妃在她面前說起太子之時,那語氣和看著自己的目光總有些怪怪的。
那時她隱約懷疑她原本之意是想將自己送給太子的,可後來……
「為何覺得會和你有關?」
他在她的頭頂問道。
蘭妱抬頭,對上他的目光,那目光冷利,像是要把她刺穿吧,她抓著他衣襟的手緊了緊,腦子突然有些空白,喃喃道:「大人。」
他此時的目光,比當初在蓮池亭之時還要冷漠。
她不喜歡他的這個目光。
她此刻面上的神色是在她臉上少見的,不設防的脆弱,看著他迷茫又無助,喚著他的聲音更像是求依靠一般,鄭愈的心就抽了抽。
他沒有再等她的答案。
他握住她肩的那隻手收緊,另一隻手則托住了她的後頸,終於低下頭去吻她。
只是和以往不同的是,他撬開她的唇,吻得很重,像是在發泄什麼,又像是在懲罰她,他手上的力也很大,她的肩被他握著,隱隱生疼。
然後就在蘭妱覺得自己就快窒息之時,他終於放過了她,低下頭去,咬在了她的肩上,一陣尖銳的疼痛,蘭妱疼得眼淚都掉了下來。
而他那隻原本在她腦後的手卻滑到了她背後,猛地一把扯開了她的衣裳。
雖然這房間有火牆,室內又有火爐,可乍然沒了衣裳,蘭妱也只覺得一陣生冷,還有一種沒了遮掩暴露著的不適感,雖然他那麼粗暴,但她仍忍不住往他身上貼去,好像這樣就能抓住些什麼,沒那麼無所適從般。
她如此,讓他越發的不能控制。
可是偏偏此刻他身上像是有一股暴戾在遊走,拼命想找一個缺口去發泄。
他很厭惡自己對她身體的這種不受控制的反應,他已經察覺到她對自己的影響,如果不是因為此,他向來冷情理智,大概也不會那麼在意那些事情。
他想,若是她有朝一日背叛了他,他是不是真的就捨得處理了她?
【如果您喜歡本小說,希望您動動小手分享到臉書Facebook,作者感激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