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主動
許嬤嬤笑眯眯的看著蘭妱,道:「蘭夫人,大人前日已經向陛下遞了摺子,為蘭夫人請封誥命,蘭夫人以後就是我們大人正式的夫人了。
陛下已經准了摺子,現在禮部正在依禮為夫人準備誥書,想來就算年前趕不及,明年初夫人也必能拿到誥書了。」
蘭妱驚住。
誥命,誥書?
她,她不過就是一個妾侍,說是側室,不過是說著好聽罷了,就是那日她駁斥周寶薇,也不過就是打打嘴仗,心裡其實並不曾妄想。
當年她被接進太傅府,被嬤嬤「教導」著,就知道自己會是什麼樣的命了,不過是掙扎著,哪怕是那樣的命也想要努力得到更多的尊嚴和自由罷了。
可是……
他竟然為她請封了。
雖然她知道鄭愈這般做,應當是出於多方面的考慮,而不是為了她。
大概是他需要自己有這麼個身份去拒絕南平侯府的親事,拒絕他祖母大長公主施加的壓力吧,或許還有朝堂上立場的考慮,但蘭妱心裡還是很有些感動。
她不是不知感恩之人。
她知道外面那些流言看似壞的是周寶薇的名聲,但實際於她才可能是真正的催命符,因為那些流言,大長公主和南平侯府必定十分惱怒,尤其是大長公主,她是鄭愈的祖母,她這樣一個背著狐媚之名的妾侍,她完全可以趁他不在的時候,想怎麼處置她就怎麼處置了她。
但現在,他為她請封,她再不是可以隨便輕侮,隨便打殺的妾侍,所有事情都不一樣了。
饒是蘭妱素來冷靜,此時鼻子和眼睛也都有些酸意。
其實這些日子以來她甚至還是有些忐忑不安的。
因為自那日從大長公主府回來,接著近一個多月以來,鄭愈都再未踏進她的院子,兩人連面都沒再見過一次。
起初她也並未在意,因為他之前早就跟她說過,他不會常過來。
所以她還是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可是一直到快年底一個多月他都未再出現,她到底還是有些忐忑起來。
他們最後一次見面之時他情緒有些不對她是察覺到一些的,但她覺得那是因為大長公主的緣故,跟她沒什麼關係。
可是,跟她有沒有關係也好,現實就是,外面都是她狐媚的流言,而他卻像是把她放在內院給忘了。
這於她的處境可不是什麼好事,雖然後院裡許嬤嬤等人對她也沒半點輕慢,許嬤嬤甚至言稱自己年邁,逐漸把內院,還有她手頭上管著的幾個產業都轉交給了蘭妱打理,道這是大人的意思。
但一直不見他的人影總還是讓她有些不安。
原來他只是外表和言語冷漠。
蘭妱嘆了口氣。
她從來不是沒心沒肺,自私冷血之人。
她初時只覺得他生性冷漠,言辭太過毒辣,就好像他的那把青鋒劍那般冷硬鋒利,雖無堅不摧卻讓人遠遠看著都膽寒,可是不過是短短相處幾次,忽略他的冷言冷語,她竟然覺得……其實他也挺可憐的。
想到這乾乾淨淨的內院,想到他送自己的雪狐裘衣,送自己的暖玉,還有,現在聽到的,竟然為自己請封,才發現他的冰冷可能不過都只是一張外殼了。
再想到他那時對自己的「直接」,她明明感覺到他的欲望,可是自己只是一時不能適應,他便克制了自己抽回了身……
其實他是一個還不錯的人吧。
用冷漠包裹著,內心對人其實很周到。
她覺得,雖然她被養在蘭府,失去了自由,但和他相比,她的遭遇好像簡直都不足一提了。
他雖然那麼多親人,但卻都是摻著刀子相處的親人,他不變成這樣,怕是早就不知骨頭都被埋在何處了。
她覺得她應該待他更好些的。
畢竟現在他是她的夫君,她和他是一家人了。
許嬤嬤看見蘭妱眉眼溫柔心情也很好。
自家大人好不容易娶了個女人回來,結果卻又將她忘在了後院,恢復了不近女色的生活,許嬤嬤這一個多月以來都表示十分擔憂,現在看到大人還是把蘭夫人放在心上的,她這憂慮總算緩了緩。
她以前是盼著大人娶妻,現在大人為蘭妱請封了,以後可能再難娶正妻她也知道。
但大長公主府那邊的意思,外面的紛雜流言她都是知道的。
與其娶那周三姑娘,還不若先冊封了蘭夫人。
這一個多月以來和蘭妱相處,她還是很喜歡蘭妱性情的。
她看著蘭妱慈聲勸道:「蘭夫人,大人自小就是個外冷內熱的,只會做不會說。
但他對夫人的心,夫人也看到了,老奴看著大人長大,從來也沒見他對別的女子動過一絲一毫的心,夫人,您可千萬別辜負大人。」
沒對別的女子動過一絲一毫的心,那他為了亡妻多年不娶是怎麼回事?
蘭妱心裡划過詫異,但這些陳年舊事,她自然絕口不會去提去問。
許嬤嬤還在繼續道,「至於這段時間大人沒來看望夫人,夫人也別誤會。
其實每年到年底,大人公事都特別繁忙,每日裡幾乎都睡不足夠兩個時辰。
以前大人身邊沒人也就罷了,現在有了夫人,夫人也當時常去外院書房看看,勸勸大人,公事重要,但也總要顧惜些身體。」
又道,「夫人不是會做不少藥膳嗎?
有空也可以做些藥膳去給大人補補身體,」
她的目光落到一旁長榻上一對就快完成的黑色皮毛靴子,笑道,「我聽說這段日子夫人幫大人縫製了了不少的衣裳,還特地縫了這對保暖的靴子,夫人既然這般惦記著大人,做好了,為何不直接送去給大人?
現在雪天天寒,大人正是需要這些的時候。」
蘭妱低頭,狀似有些害羞,細細的「嗯」了聲,道:「多謝嬤嬤,待我做好了,就去尋大人。」
這都快過年了,就去看看他吧。
不管怎麼樣,就是為了請封一事,她也該親自去謝謝他的。
他的傷現在應該也痊癒了吧。
她知道,他可能沒那麼喜歡自己,但過日子,也不一定需要那麼多的喜歡。
內院的事也好,外面的事也罷,她都會盡心盡力的幫他,相處久了,自然就有感情了。
她所求的就是這樣,一個安穩的,能安下心的生活而已。
而顯然,他待她,給她的,已經比她所期待的,已經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不過她又想起另一件事,遂對許嬤嬤道:「嬤嬤,我以前的丫鬟冬枝在莊子上已經有一段時間了,既然大人已經幫我請封,年底和開年可能事情都會比較多,那丫頭我也使慣了,不若就將她叫回來了吧。」
許嬤嬤笑道:「只要夫人覺得好用,自然可以叫回來,老奴一會兒就讓人去莊子上接她。」
翌日,蘭妱便去了外院書房。
她知道最近鄭愈每日辦公很晚才會回來,但回來的再晚也好,他卻都會回來後才在外院用晚膳,所以她便特地命人備了晚膳,頂著大雪去了外院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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