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頭頂的手有些小。
踮起腳尖伸長手的姿勢印在遲樓眼中,讓他噗嗤一聲笑起來。
「報復我呢,是不是?」
說著,拉過於菟的手,撥開她的手指,看了看白嫩的手心,笑著道:「手髒了,往我頭上蹭?」
「我沒有……」
於菟通紅著臉,見有人從體育館走出來,緊張地抽了一下手。
「我們快回去吧。」
雖然今天只是金融系院內比賽的第一場,但因為遲方同的加入,在幾年的運動會中,遲樓第一次露面,還以碾壓的局勢贏了遲方同,徐慶和路明幾人看上去簡直比遲樓還要激動,直說要慶祝。
晚上八點,三人帶上球隊其他成員,全部來到了「渡口」,坐在吧檯。
羅二穿著制服站在裡面調酒,轉頭在人群中找了一圈。
「樓哥呢?今天不是因為他才贏的嗎?怎麼沒來?」
徐慶嘿嘿一樂。
「樓哥正在領他的獎品呢,沒空過來。」
「什麼獎品?」羅二湊過來,把調好的就放在桌上,疑惑地眨了眨眼睛。「比賽不是還沒有結束嗎?」
「不是比賽的獎品。」
客廳中。
光線有些暗了。
遲樓坐在沙發上,按亮手機。
屏幕的光照在他的稜角分明的五官上,顯得尤其深邃。
八點三十五。
某隻進去換衣服的小兔子已經換了十分鐘。
他好耐心地轉頭朝臥室的方向望去,能隱約看到旖旎的光從門縫露出來,落在地面上,照亮了周圍一小片光。
「我要進去了。」
「別!」
於菟的聲音立即傳出來。「我馬上就好了。」
又過了半分鐘,臥室的門輕輕被打開,一顆腦袋探了出來,帶著小熊耳朵的發箍,紮起馬尾,露出嬌俏的臉龐。
距離有些遠,再加上逆光,遲樓微微眯起眼睛,只能隱約看到輪廓。
一直到人從房間裡出來,才能看到她身上的拉拉隊服裙擺。光將她的身形修飾得更加纖細。
百褶裙擺剛好蓋在大腿上,她今天穿上了一條白色長襪,露出裙擺下的一小片絕對領域,皮膚白皙細膩,透著淡淡的粉。
這套拉拉隊服和學校里的不太一樣,是剛才洗完澡,遲樓給她的。
只有藍白配色,和他們的籃球對付是同一個款式,看上去有點像是情侶裝。
上衣有些短,穿上之後,布料被胸口撐高,導致小腹露了出來,走動間若隱若現。
剛才她是洗完澡之後直接換衣服的,等換好衣服和襪子,才發現不能穿鞋,只好踩著毛茸茸的棉拖走出來。
綿羊圖案的鞋子和身上的拉拉隊服格格不入,透著幾分可愛。
站在遲樓面前,一邊拽著上衣下擺,嘟囔:「你買小了……」
遲樓的視線在她身上掃了一圈,緊接著就被她的話給逗笑了。
「小笨蛋,要我給你放音樂嗎?」
他晃了晃手機,按下播放鍵,一陣歡快的舞曲立即響了起來。
是拉拉隊的音樂。
這人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謀劃的?
竟然還提前準備了拉拉隊服,還有音樂。
為了活躍氣氛,拉拉隊的音樂十分歡快,調動情緒,於菟剛才在房間裡的時候回想了一會兒,此時一聽到歌,被遲樓的視線盯著,渾身都在發熱,剛才的動作全部忘光了。
剛抬起手,又錯了一拍。
跟著音樂乾巴巴地比了幾個動作。
遲樓拿著手機,好整以暇地坐在一旁看著,不漏過她的每一個動作。
於菟本來想要破罐破摔的,看到他認真的模樣,緊緊抿起嘴唇,將抬起的手臂打直,一副豁出去的樣子,迅速糾正自己的動作。
音樂聲上揚,她右腳落地,順勢轉了一圈,百褶裙在空中劃出了的弧線,髮絲飛揚,仿佛也在隨之一起舞蹈。
其實當初她只跟著拉拉隊學習了一天,後來就開始當後勤了,早就已經忘得七七八八。有的動作還是她重新修改過的,連貫性不太好。
等一首歌跳完,她額頭已經帶上了密密的汗珠,臉頰紅得更加厲害,小口小口地喘著粗氣。
等音樂聲徹底落下,於菟才終於敢看向遲樓,又迅速變得拘謹,拽了一下衣擺。
「有些忘記了。」
客廳的光線有些暗,遲樓又剛好坐在背光的地方,看不太清他臉上的表情,似乎從剛才就一直一動不動的。
「遲樓?」見他不說話,於菟又喊了一聲。
手機上的自動播放已經跳出了夏一首歌,被遲樓按掉,視線落在她身上。
「過來一下。」
他的聲音有些暗啞。
沙沙的,帶上了夜色的質感。
於菟還有些熱,發現空調一直被遲樓調到了比較高的溫度,難怪剛才穿著短裙出來,竟然一點也不覺得冷。
她的注意力都在空調上,下意識地上前。
才剛走了一步,手突然被拉住。
輕輕往前一帶。
距離近了,於菟才看清他臉上的表情,侷促道:「我跳得不好。」
遲樓微微彎腰,額頭抵在她的小腹,閉著眼睛,在於菟看不見的地方勾起唇角。
「沒有。」
於菟渾身僵硬,連動都不敢動,低頭看著遲樓頭頂的發旋,竟覺得有些可愛,想要伸手碰碰。
又不敢抬手,只好背在了身後。
「那我們還去慶祝嗎?」於菟開口轉移注意力,「徐慶之前說,他也想看我跳拉拉隊的舞……」
「不去。」
還沒說完,就被遲樓直接拒絕了。
「那我先回去把衣服換回來?」她試探著開口。
「不行。」
遲樓終於起身,緊接著上前一步,幾乎要貼到她的身上。「現在還不行。」
衣角相碰,帶著淡淡的親昵,仿佛下一秒就會被打破。
音樂沒有之後,客廳中安靜下來,多了幾分旖旎。於菟緊張地後退一步,因為遲樓的起身,從剛才的俯視變成了仰視。
抬頭看到遲樓幽暗的目光,突然想起今天下午和遲方同比賽的時候,他曾經說過的話,連忙抬手捂住自己嘴。
「我……我只答應了跳舞,沒有答應其他。」
看到她慌張的模樣,遲樓忍不住笑起來,雙手放在她的腰上,輕輕一抬,將人放在桌子上。
「不會欺負你的。」
桌子就在窗戶旁邊,外面璀璨的燈光從玻璃透進來,照在遲樓臉上,勾勒出他五官的線條。
長長的睫毛根根分明,在眼睛下方留下一排密密的陰影。
窗戶開了一條縫,涼風不斷從外面吹進來,灑在於菟臉上,讓她滾騰的臉頰稍稍降溫。
她低著頭,雙手擋在遲樓胸前,想要將人推開,卻又不敢太用力。
看著她的臉,心裡更是蠢蠢欲動。
遲樓微微眯起眼睛,乾脆彎腰低頭,將下巴擱在她的頭頂,聲音慵懶。
「於菟,再過幾個月,你是不是就滿二十了?」
「嗯。」
男人勾起唇角,眼中流露出幾分狡黠,似乎正在盤算著些什麼。
「那就好。」
說著,他支起身子,低頭看去。
見自己脖子上的項鍊掛在了於菟的馬尾和發箍上,眉心立即出現兩條細微的褶皺,神色嚴肅了幾分。
「於菟,別……」
剛開口,於菟同時抬頭,帶著項鍊的一斷。
已經有些老舊的鏈子瞬間崩斷,連同掛在上面的戒指,瞬間從窗戶敞開的縫隙中飛了出去,消失在視野中。
遲樓倏地睜大眼睛,深處的手停在半空,眼睛裡滿是震驚。
於菟有些疑惑,視線在他脖子上一掃而過,見上面空蕩蕩的,聯想到剛才眼尾看到的黑影。
「你的項鍊!」
那條項鍊一直戴在遲樓身上,從來沒有見他摘下來過。
以前有幾次靠近的時候,她曾經仔細觀察過,那條項鍊上的戒指已經被磨損得很嚴重了,甚至有些掉顏色。
那並不是銀制戒指,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塑料戒指而已,就和市面上那些幾塊錢一枚的戒指一樣,上面只是鍍了一層銀色,戴一段時間就會磨損,露出裡面的顏色。
遲樓這枚,外面已經完全掉色,露出了裡面的塑料質感,和他整個人格格不入。
但他卻一直帶在身邊,一定有特殊的意義。
於菟心頭一緊,迅速掙扎著從桌子上跳下來。
「我下去找。」
「不用。」遲樓拉住她,視線一直落在窗外的某一點,臉上的笑容已經全部消失,眉心皺起,不知道在想什麼。
「丟了就丟了。」
於菟回頭看了看,還想說點什麼,遲樓卻已經收回看著窗外的視線,聲音平淡下來。「早就該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