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拂怎可能拋下他獨自離開,她撥開人群,來到他面前。
「蕭辰。」看到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她心疼不已。
兩人三個月不見,此刻再見,卻是生死時刻。
蕭辰艱難動了動,染滿鮮血的手輕撫她面龐,皺眉道:「你怎麼這麼傻,為何不走?」
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即便是她來,梁文簡也不會放過他了。
他從十幾歲就開始籌謀,絕不會因為一個女人而放棄。
雲拂笑了笑:「你不是說過嗎,黃泉碧落,不離不棄。我們是夫妻,哪有各自逃命的道理。」
蕭辰眸光閃爍,一滴淚從臉頰滑落。
「好,我們生死與共。」
雲拂動了動嘴,她有好多話想要和他說,想要告訴他她這段時間很想他,也想告訴他她已有了將近四個月的身孕,他要當爹了。
可現在,這一切喜悅都無從吐露,反而帶了一絲悲涼。
憋了良久,終究是沒說出來。
轉而面向梁文簡。
「襄王,是否要給我們一個說法?」
從被綁架的那刻起,她就沒想過是他。
她有很多不解,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成了敵人。
梁文簡沒有解釋,只伸出一隻手:「雪兒,過來。」
一改剛才面對蕭辰眼中的肅殺,此刻的他飽含柔情。
他想要得到她,並不單是因為她天女的身份。
荷花節的那日,她站在台上潑墨揮毫,陽光正好,灑在她的臉頰,形成了一道耀眼的光。
那時候,他心中就暗想,這樣風華的女子,是他的該多好。
之後,每一次的相遇都不是偶爾,而是他的蓄謀,對她的了解越多,便陷得越深,更加堅定得到她的心。
回憶的碎片一幕幕閃過,他眸子愈發深邃。
勾了勾手掌:「過來,你若乖乖聽話,我或許可以考慮放過他。」
「真的?」雲拂半信半疑。
「嗯。」
「我不相信,除非你先放人。」
「阿拂!」蕭辰低吼,朝她搖了搖頭。
雲拂回頭露出一個微笑:「能逃得了一個是一個,蕭辰,你若活下來,一定要記得來救我。」
蕭辰緊盯著她的雙眼,眸光交匯,其中暗藏的情緒或許只有他們兩人才懂。
他沒有再阻止。
雲拂再次面向梁文簡:「怎麼樣?能不能放人?」
她拔下頭上的簪子,抵在自己脖間。
心中其實並沒有多少把握,雖然有種隱隱的感覺他喜歡她,但能不能為她放過蕭辰,她不確定。
沉默片刻,梁文簡朝旁揮了揮手。
「放他下山。」
他們此刻所處之地,一方為懸崖,另外三方都被梁文簡的人堵死。
有了梁文簡的命令,下山的口子迅速讓開一條道來。
雲拂心中暗自鬆了口氣。
目光落在蕭辰身上,輕聲道:「快走。」
她若走了,他定不能活,可若他能離開保住這條命,她最多忍著噁心多與梁文簡周旋一番。
只是蕭辰的腳步有遲疑。
他深深看了雲拂一眼,幾次欲言又止。
雲拂拼命朝他使眼色,用氣聲道:「還愣著做什麼,趕緊走啊。」
蕭辰咬了咬牙,提槍離開。
後面倖存的人立即跟上。
路過梁文簡身旁時,兩人對視了一眼,其中的意味,雙方心知肚明。
蕭辰知道,放他走只不過是他的緩兵之計,目的是為了安撫雲拂,前方定然還有殺機等著他。
這一走,可能就是永別。
心中雖如明鏡,可他私心希望雲拂能夠活下去,抱著他還活著的希望活下去。
雲拂目送蕭辰離開,直到再也看不見人影。
「襄王,看來你很重視我。」她一步一步朝後退去。
梁文簡目光殷切:「你應該明白我的心意,過來,到我身邊來。」
「等等,等再過一炷香的時間。」
「雪兒,你不要挑戰我的耐心。」
「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出爾反爾,我要確保他的安全。」
「好,我可以再等一炷香,只要你過來我身邊。」
從前差點信了她的鬼話,以為她與蕭辰真因為真假司徒萱的事情產生了嫌隙。
如今看來,他們之間的感情還真是非一般能撼動。
所幸的是,他早已做好了準備,只待白明陽的丹藥研製出來,便能將關於蕭辰所有的記憶抹除。
她終歸會屬於他。
嘴上雖答應著,卻向一旁的親信使了個眼色,讓他伺機將雲拂手中的簪子奪掉。
早知如此,她現身之時,就應該將她控制住。
可惜,他的小動作並沒有逃過雲拂的眼睛,她繼續往後退去,直到懸崖邊上。
「不要想著耍花招,否則,我立馬從這裡跳下去!」
梁文簡心中一驚,立即示意手下人撤回。
果然,她還是如此警醒,越是危機時刻越冷靜。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仿佛一個世紀漫長。
雲拂一邊等待一邊瞟著天際,忐忑的心七上八上。
然而,就在她以為不會出現那團煙霧時,它還是出現了。
她眼睛瞬間通紅,瞪向梁文簡。
「你出爾反爾!!」
梁文簡強裝鎮定:「何出此言?」
「我的人跟著一起下了山,一旦你派人追殺,她便會放出信號。梁文簡,我們夫妻倆到底和你有什麼深仇大恨,你非要置他於死地!」
一想到此刻蕭辰可能深陷水深火熱之中,她便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梁文簡抓著扇子的手緊了緊:「他知道的太多了。」
他開始試探他,那就證明他心中已經懷疑了他,說不定康王之事,他也已在調查。
未雨綢繆是掌權者必須要做的事,不只是因為雲拂,他有必要將所有風險都扼殺在搖籃之中。
「你派了多少人?」
「三千。」
三千人對付蕭辰等苟延殘喘的十數人,著實是看重他了。
「呵,我早就想到你極可能不會放過他,心中卻還抱著一絲希望。既然如此,那我也沒必要與你多言了。我雲拂,與蕭辰為夫妻,同生共死,絕不苟活!」
話落,手中的簪子滑落。
轉身,毫不猶豫縱身一躍。
「雪兒!」
梁文簡狂奔向前,想要抓住她,手上卻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