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警|局做完筆錄已是深夜。
蔣硯為黎溫蕎推著輪椅,一出門就遇見匆匆趕來的褚念。
「蕎蕎!」
褚念迅速衝到她面前蹲下握住她手腕,「你沒事吧?」
黎溫蕎搖頭。
「真是太冒險了,你怎麼敢去看她!」
黎溫蕎攥著拳,手心裡一層細密的汗珠,「我也沒想到,她提前服了毒。」
黎溫蕎話落,褚念蹙眉。
「她人呢?」
黎溫蕎:「死了。」
說這話時,她神色淡淡,語氣裡帶著淒涼和無奈。
「就這麼輕易死了?」
黎溫蕎「嗯」了一聲。
褚念還想問什麼,卻被蔣硯制止了。
「有什麼回去再說,她這一晚上已經受了很多刺激了。」
褚念見狀沒再追問,跟著蔣硯一起把黎溫蕎扶上了車。
蔣硯拉著車門沒動,「你也一起上來吧,她現在應該挺需要你的。」
褚念轉過頭看他,只見冷白的燈光下映著一張清俊的臉。
褚念這才發覺,蔣硯不開玩笑的時候,看著還挺斯文的。
大概是察覺到褚念打量的目光,蔣硯回看過來,褚念瞬間別過頭去,耳根有點發熱。
她彎下腰,迅速坐進車裡。
蔣硯動作輕柔地關上車門,又從車前繞到了駕駛位。
上車之後,他拎起一包糖扔向后座,「吃點,壓壓驚。」
褚念拆開包裝袋,撕開一塊巧克力塞進黎溫蕎嘴裡。
「蕎蕎,都過去了,別太害怕。」
黎溫蕎含著糖果,靠在了褚念肩上。
想起一晚上的經歷,黎溫蕎仿佛還在夢裡。
此刻的她雖是看起來鎮定,但她不敢閉眼,因為一閉眼,她腦海里就會浮現出沈芷白滿身鮮血的畫面。
大概是猜到了她的想法,褚念握住了她的手。
「別想了,咱們幾個聊聊天?」
說罷,褚念戳了下蔣硯的肩,「你不是挺能聊麼,快起個話題。」
蔣硯「嗯」了一聲,清了清嗓子,又從後視鏡里看向褚念。
「想聽什麼?給你們講講我初戀?」
黎溫蕎對著他豎起了大拇指,「勇氣可嘉。」
褚念從右後方瞥了他一眼,頗有些不自然地「嗯」了一聲。
蔣硯挑了下唇角,「其實也沒什麼可講的,我們就沒談過,是我單戀她。」
「嘶~」黎溫蕎搓著雞皮疙瘩,「蔣教授是純愛戰士啊?」
蔣硯點頭,再次從後視鏡看向褚念。
「四年前,我在酒吧偶遇了個買醉的姑娘,她皮膚很白,穿著紅色連衣裙,烏黑的頭髮大概到肩的位置。卷翹的睫毛上掛著淚珠,長得特別精緻,像……芭比娃娃。」
聽著這個形容詞,黎溫蕎『撲哧』笑出聲。
「她見了我就罵我渣男,還抱著我哭,顯然是認錯人了。」
「然後呢?」這是蔣硯第一次講自己的感情,黎溫蕎豎起了耳朵。
「然後我說送她回家,她不同意,不同意吧……還抱著我不撒手。」
「再之後呢?」
「再之後?」蔣硯神秘一笑,「再之後是付費內容。」
黎溫蕎撇嘴,「吹牛!」
蔣硯依舊挑著嘴角,眼中卻多了些許無奈。
「你說吹牛就吹牛吧,反正那晚之後她也不記得我了,就當我單戀一場。」
黎溫蕎忍不住咂舌,「你和寒西從小玩到大,我可從沒聽他說過你感情上的事,我看你就是隨便編了個故事糊弄小姑娘。」
「行行行,你現在有『寒西』撐腰了,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蔣硯特意加重了『寒西』兩個字,頗有些陰陽怪氣。
他打轉方向盤,眼睛隨意瞟了下後視鏡,卻意外地對上了一對漂亮的眸子。
他清了清嗓子,看向前面的路況,而後視鏡里的那雙眼睛還在看他。
他不由得攥緊了方向盤。
「我說完了,該你倆了。」
黎溫蕎撇嘴,「我沒什麼好說的,反正我的事情你們都知道。」
「你呢?」蔣硯問向褚念。
黎溫蕎心中一緊,褚念的初戀……那可是禁忌,連她都不敢隨便提!
就在她想著怎麼岔開話題時,誰知褚念開了口,「沒什麼好說的,以前太單純,被噁心渣男騙了。」
褚念話落,氣氛凝固下來。
誰知蔣硯不知死活地繼續問道:「那再之後,有讓你心動的人麼?」
褚念靠著座椅,一雙眼睛盯著蔣硯專注開車的側臉。
片刻過後,她淡淡說了句「沒有」。
黎溫蕎看她這個反應,不由得想起褚言去塞盟時說的話,說褚念好像戀愛了,可黎溫蕎回來後並沒有看到褚念談戀愛。
而此刻的空氣里,仿佛漂浮了一層看不見摸不著情愫。
黎溫蕎很識趣地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就在她在腦海里極力搜索話題時,裝在口袋裡的手機響了。
看到屏幕上的三個字,黎溫蕎眼眶驀地一熱,隱忍了一晚上的堅強因為看到他的名字而潰散。
「寒西。」黎溫蕎吸了吸鼻子。
聽筒里傳來輕柔的關切聲,「寶寶,還有多久回來?」
黎溫蕎看了下窗外,「大概十分鐘?」
「嗯,我等你,今晚住我這裡。」
「好。」黎溫蕎垂下眸子,「都怪我,讓你擔心了。」
「傻姑娘,說什麼呢?」
葉寒西的聲音很輕,黎溫蕎透過聲音仿佛能看到他溫柔的眼睛。
「你剛醒嗎?」
「嗯。」
實際上,葉寒西已經醒來至少一小時了,害怕黎溫蕎有負擔,他才沒說。
而黎溫蕎在倉庫里說的那些話,已經有保鏢告訴他了。
當他聽到那句『寒西是我的底線』時,一向傲嬌的他,眼裡竟蒙了層淚。
她那樣一個柔柔弱弱的姑娘,竟然為了他,隻身去和沈芷白對峙。
葉寒西這一刻才明白,原來黎溫蕎比他想像中還要愛他。
「寶寶。」
「嗯?」
對於這個稱呼,黎溫蕎還不是完全適應。
葉寒西的聲音低低沉沉,帶著幾分繾綣,每次喊的時候都會讓她耳朵一熱。
「想你了。」
黎溫蕎驀地一笑,一晚上的驚恐好似一掃而空。
葉寒西的聲音不可避免地從聽筒里溢了出來,蔣硯對著後視鏡里咂舌。
他喊了一嗓子,「葉寒西,什麼時候臉皮這麼厚了?」
葉寒西:「蕎蕎,你把免提按開。」
黎溫蕎聽話地按下免提鍵,只聽揚聲器里傳來葉寒西略帶調侃的聲音:「你要實在羨慕就趕緊行動,我可聽說褚家安排大小姐相親去了。」
葉寒西話落,整個車廂陷入了寂靜。
……
掛掉電話,葉寒西的病房門響了。
姚義推門進來,手裡拿著一個文件袋,「葉總,這是沈芷白留下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