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仄昏暗的衛生間內,沈芷白被綁著手腳泡在冰冷的浴缸里,四周寂靜,只有對面的鏡子上偶爾閃過幾道光影。
她下半身已經疼痛到快沒知覺,泡在水裡的皮膚滿是褶皺。
門外傳來幾聲響動,她條件反射蜷縮成一團,整個人止不住戰慄。
隨著『吱呀』一聲,一道強光落在她身上,她想要尖叫,卻在張開嘴的瞬間變成了斷斷續續的沙啞。
男人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近到她一瞬間無法呼吸。
「這水的滋味好受麼?」
說話間,男人大手探入水中。
他每撥一下水,沈芷白的心臟就顫抖一下。
冰涼的手掌從水底攥住她的腳腕,仿佛將她拽入一個深不見底的漩渦。
男人俯下身,一點點向她靠近,他呼出的氣是熱的,吹在沈芷白耳邊卻帶著刺骨的寒意。
「那湖裡的水,可比這涼多了。」
說罷,他猛地拽住沈芷白的頭髮,將她狠狠地摁進水裡。
沈芷白兩眼一黑,水從鼻子和嘴巴同時灌入,強烈的窒息令她大腦一片空白。
就在她意識快要模糊時,男人拎著頭髮將她拽起。
她趴在浴缸沿劇烈咳嗽著,豆大的淚珠從眼中掉落,嗆進肺里的水令她生不如死!
好一會兒後,沈芷白終於緩上了氣,她靠著浴缸,嘴裡發出斷斷續續的聲音,「求……求你……」
男人倏地一笑。
他再次俯下身,冰冷的呼吸貼在她耳邊,「我原本想放你一馬,可是……」
說話間,他腦海里再次浮現出白天在醫院遇到的人。
她美麗,溫柔,一張小臉欲哭不哭的,和記憶里一樣。
只是在之前的兩次相遇里,他完全沒有將兩個人聯繫起來!
而如今,他險些在沈芷白的蠱惑下將她殺死!
想到這裡,男人猛地扯掐住沈芷白的脖子,他瞪著猩紅的雙眼,恨不得在此刻將她一把捏碎!
但他不會這麼做,他要像貓玩耗子一樣將她一點點玩死。
就在面前的女人掙扎得越來越慢時,他倏地鬆開了手。
……
半個月後,黎溫蕎已經可以拄著拐自己行走了。
她每天都會到葉寒西的病房為他擦拭身體,握著他的手和他說話。
大多數的時候,她都在講兩人的過去。
也正是在這一點點的敘述中,黎溫蕎發現,他們之間好像也沒有那麼糟。
尤其是她知道了葉寒西也愛著她。
曾經那些暗戳戳的細節,此刻被無限放大。
她拿著溫熱的毛巾,輕輕擦拭著他的手掌。
「葉寒西,你的指甲長了,我一會兒給你剪。」
床上的人沒有回應。
「你記不記得你第一次給我剪指甲?我坐在你懷裡,背靠著你的胸膛,你呼出的氣全噴在了我的側臉。
你肯定不知道,那時候我心臟都快跳出來了,可我不敢告訴你,因為我以為你是一時興起。」
黎溫蕎說著彎起嘴角。
從一開始,葉寒西就喜歡撩撥她。
那些若有似無的動作,現在想來應該是一種試探,又或許是內心掙扎後的克制。
「還有,你每次給我擦頭髮,手指總是不經意地蹭過我頭皮和耳朵,我猜你是故意的,對不對?」
說著,黎溫蕎看向他的臉,只見他緊閉著雙眼,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心底驀地一空,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
「葉寒西。」黎溫蕎扔掉手中的毛巾,一點點握住他的手,「你醒來好不好,我很想你的。」
說著,她漸漸地枕在他腿上。
淚珠順著眼角滾落,洇濕了他身上的薄毯。
從加護病房出來,黎溫蕎拄著拐,在電梯裡再次遇到了那個很像朝魯的人。
四目相對的瞬間,對方抿起了嘴角。
「一個人?」
黎溫蕎點頭。
她正要按下樓層,男人搶先一步按下。
「謝謝。」
「我也正要去那層。」
男人話落,黎溫蕎才意識到,剛才電梯裡好像沒有任何樓層鍵是亮的。
她本能覺得怪。
電梯停下,男人跟在她身後出去。
黎溫蕎回頭看他,「你有親人住在這兒麼?」
男人搖頭。
「我是搞醫學研究的,來這兒為了工作。」
黎溫蕎似懂非懂地「哦」了一聲。
想起朝魯,她不由得多看了男人幾眼。
「你似乎對我很好奇?」
黎溫蕎:「抱歉,我只是覺得你長得有點像我那位故人,手臂上的疤痕也像。」
聽黎溫蕎這樣說,男人捲起了袖子,「這個?」
黎溫蕎點頭。
「他手臂上的那道疤,是被我劃傷後留下的,所以我記得清楚。」
男人頓住腳步,「你接連幾次提起他,他對於你來說,是很重要的人麼?」
黎溫蕎思索片刻,「算是吧。他是一個很可憐的人,從小和母親相依為命。
聽說他十二歲那年母親去世了,下葬的第二天他就悄悄離開了村子,而那個時候的我已經回到了江城。
最令人遺憾的是,這些事我是最近才知道。
他那麼優秀的一個人,我想村子裡的人都會像我一樣替他惋惜。」
「不會的。」面前的男人似乎是下意識反駁。
「不是每個人都那麼好心,現實里更多的是落井下石。」
他篤定的語氣令黎溫蕎產生不悅。
「其他人我不知道,但我說的那個村子裡的人不是這樣的。」
「不是?」男人笑了,「你看到的不是,那些你沒看到的呢?」
黎溫蕎微微蹙眉。
她小時候跟著祖母在那裡住了三年多,她還從沒聽說過哪個村民習慣落井下石。
「抱歉先生,是我一時忘了你不是他,所以不小心說多了。
你我原本就只有一面之緣,以後也不會有任何交集,我想我們沒必要就這個問題討論下去了。」
說罷,黎溫蕎拄著拐向病房而去。
然而剛走出幾步,她的拐杖被人從身後拽住。
黎溫蕎回過頭,就見男人將卷著袖子的那隻手伸到她面前。
他指著手臂上月牙形的疤,聲音淡淡:「有沒有一種可能,我真的是你認識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