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咖啡館,葉寒西給黎溫蕎攏了下衣襟。
黎溫蕎站在原地,抬起頭看他。
一陣秋風吹過,他身後幾片銀杏葉落下。
兩年前的這個時候,她剛剛向葉寒西提出了離婚。
再往前數兩年,是她成為他妻子的時候。
想不到短短四年,竟然經歷了這麼多。
「葉寒西。」
「嗯?」
想起沈芷白說的那些話,黎溫蕎沉沉吐出一口氣。
她想說什麼,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葉寒西伸出手臂,將她拉進了懷裡。
「都是過去的事了,以後徹底翻篇。」
黎溫蕎心裡莫名空落落的。
葉寒西揉了揉她的發頂,「我給你準備了一件禮物。」
「什麼禮物?」
「等宴會上給你。」
「想拿這個套我去宴會?」
「行麼?」
「不太行。」
葉寒西咂舌,「越來越不好騙了。」
黎溫蕎知道,剛才的話題有些沉重,葉寒西說這些是想轉移她的注意力。
「問你個問題。」
黎溫蕎:「你說。」
葉寒西:「你記不記得咱倆第一次見面是什麼時候?」
第一次見面?!
黎溫蕎腦海里閃過的是那個盛夏黃昏,葉寒西身著白色T恤,周圍的一切都被晚霞映成了橘色,尤其是葉寒西那英挺的眉眼。
她至今還記得心底漸漸蔓延出的情愫,像一棵嫩芽,頂破了泥土。
然而在這幾年的相處里,黎溫蕎明顯知道,葉寒西不記得那時候的她。
所以她將答案改成了問題,「你說呢?」
葉寒西很輕地笑了一聲,「宴會上回答你。」
黎溫蕎沒好氣瞪他。
視線對上的那一刻,黎溫蕎突然想起一件事。
「葉寒西,我有個事情想不明白。」
「什麼事?」
「小暉的爸爸,到底和你什麼關係,為什麼我肚子裡的臍帶血可以和他配上?」
葉寒西沉吟片刻,「你看小暉和我長得像麼?」
黎溫蕎細細看著他,「眼睛像。」
「那你看他的眼睛和沈芷白像麼?」
「不像。」
回答完後,黎溫蕎仿佛意識到什麼。
連歹徒都能認錯人,所以……
葉寒西深吸口氣,「裴燃是裴家從福利院領養的。他自己說,他從小沒有父親,母親死後,他一個人沿著鐵軌,漫無目的走到了江城。
被人送到福利院時,他甚至說不上自己的名字,警察也在系統里找不到他的信息。」
黎溫蕎覺得不可思議。
「他從認識我的那天起,就對我有敵意,甚至對葉家有敵意。後來因為一些事,我開始懷疑他和葉家有關係。再後來……」
葉寒西話說一半突然瞪大了雙眼,不等黎溫蕎反應過來,一股力量狠狠將她推開!
伴隨著車輪與地面的摩擦聲以及巨大的碰撞聲,一道身影順著拋物線猛地飛了出去!
「寒西!」
咖啡館內,聽著窗外巨大的聲響,沈芷白抱著腦袋蜷縮在桌底,她抓在手中的手機,屏幕上還顯示著一串未撥出的號碼!
隨著一串腳步聲的接近,她整個人都在戰慄。
在看到兩條筆直修長的腿停在她面前時,她牙齒打顫到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隨著黑色影子一同落下的,還有一隻白到病態的手。
只見那手掌緩緩伸到她面前,又一點點抽走了她的手機。
沈芷白攥緊手指。
頭頂驀地傳來一聲嗤笑,「想反水?」
「沒……」
話沒說完,一雙墨色的眸子赫然與她對視,沈芷白想要尖叫卻被一團東西堵住了嘴巴!
她驚恐地望著面前的人,冰涼的手掌一點點禁錮住她的脖子!
一些回憶忽地湧上腦海,謾罵、毆打、折磨……而人前,他卻是個謙謙君子。
男人一點點逼近,就連呼吸都是冰涼。
「從你第一次算計我,你就應該想到這個結果。」
沈芷白瘋狂搖頭。
「你看上裴家的勢力故意接近我,在我備受排擠時又毅然決然離開我……
而在你沈家破敗沒人要你時,你又像個喪家犬一樣回來勾引我。
你把我當什麼了,垃圾收購站麼?」
說到這裡,男人忽地挑起唇角,眼中的輕蔑徹底變成狠厲!
「怎麼,現在知道怕了?你設計我『死』的時候怎麼不怕?」
說著,他手掌上移,一點點捏住沈芷白的臉。
「我怎麼不知道你那麼聰明,一邊徹底擺脫我,一邊讓另一個男人為你愧疚……」
沈芷白手撐著地板,一點點向後挪著,直到後背抵在牆壁上退無可退!
她環顧四周,盤算著怎樣能引起他人注意。
而面前的人又笑了,這笑容透出的寒意好似滲入了骨髓!
「沒用的,所有人都趕去門外看熱鬧了,沒有人注意到此刻的桌子底下發生著什麼。」
男人話落,沈芷白一個激靈!
她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剛才發生了什麼!
在她的『幫助』下,此刻的葉寒西,很可能已經變成了沒有呼吸的……
醫院。
黎溫蕎緩緩睜開雙眼,映入眼帘的是冷白色的天花板。
刺鼻的消毒水味鑽進鼻尖,意識漸漸回籠……
「寒西!」
黎溫蕎忽地坐起身,然而突然的動作令她下半身一陣疼痛!
她這才發現,她的左腿打著厚厚的石膏。
「寒西……」
她呢喃著,一些記憶的碎片漸漸拼湊完整!
『轟隆』一聲,她的大腦一片空白,耳朵也開始嗡鳴,伴隨著一陣暈眩,病房門被人從外推開。
看到褚念的那一刻,黎溫蕎整個人都在往下滑,她極力撐著身子不讓自己倒下去。
褚念幾步衝到她面前將她環住,「他還活著!」
聽到褚念的話,黎溫蕎這才舒了口氣,轉而卻變成另一種恐懼。
「他……在哪裡?」
褚念咬了下唇,片刻過後,她緩緩開口道:「你已經昏迷二十多個小時了,葉寒西在……加護病房。」
見她眼神閃躲,黎溫蕎便知道事情不對。
她鼓起勇氣,生怕自己聲音大了會引起什麼後果,「很嚴重嗎?」
褚念看著她,輕輕眨了下眼,「重度昏迷。」
不等褚念再次開口,黎溫蕎拔掉手指上的儀器以及手背上的針管,「我去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