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沉水香將她包裹。
不用回頭,黎溫蕎知道是誰。
她抬手,想要撥掉禁錮在肩上的手掌,奈何他握得更緊了。
「黎溫蕎。」
葉寒西的聲音很輕。
「我們之間的感情,連風一吹就散的枯葉都比不上麼?」
「所以,你當初嫁給我,就沒有一點是因為我而自願?」
一連兩個問題,讓黎溫蕎無法回答。
她手扶著柱子,指甲硌得生疼。
「回答我。」
黎溫蕎深吸口氣,腦海里一閃而過的是小暉那雙與他相似的眼睛。
仔細回想,葉寒西從沒否認過那個問題。
黎溫蕎抬起頭,眼神無意識地掃向曾撞見他的那個花園,「事實都已擺在眼前,這問題,還有什麼意義呢。」
話落,她肩上驀地一輕。
黎溫蕎抿了抿唇,然而沒先挪動步子,兩名保鏢便直直地擋在她身前。
她回頭,就見葉國征正目光銳利地盯著她。
「葉家的大門,豈是你想進就進,想出就出的?我說了,這樣的交易,我不干。」
說著,葉國征又讓人拿來一沓紙。
「想踏出葉家的大門,就按我說的做。」
「如果我不呢?」
「那你就繼續回閣樓待著吧,什麼時候想清楚了,什麼時候再走。
你放心,這次我絕不會睜隻眼閉隻眼地放上去人了。」
黎溫蕎轉過身,就見葉寒西緊抿著唇,英挺的眉眼間寫滿了淡漠。
看樣子,他是和葉國征的想法一致了。
然而不等黎溫蕎開口,葉南之搶先一步,「那晚的事情,是我主動的,要寫聲明,我寫。」
「你瘋了!」葉夫人呵斥,「佳佳還懷著孕呢,你不為自己考慮,也得為這個家考慮吧!」
「是麼?」
葉南之意味深長地看向黎佳佳,「你說,我該不該為你考慮?」
黎佳佳後退一步,一張臉變得慘白。
葉南之挑著嘴角,「怎麼不回答了?這可和前幾天的你不一樣啊。」
「南之,你怎麼說話呢!」
葉夫人話音剛落,黎佳佳突然捂住了肚子,「媽,我肚子有點不舒服,我想回去休息。」
「哪裡不舒服?」葉夫人趕忙扶住她,緊接著又回頭看向黎溫蕎。
「佳佳要有個三長兩短,我不會放過你!」
黎溫蕎盯著黎佳佳那略帶閃躲的眼睛,「真的不舒服麼?是肚子不舒服還是心虛不舒服?」
「黎溫蕎!」葉夫人一聲呵斥,黎佳佳的臉更白了。
她急忙把臉埋進葉夫人懷裡,「媽,別在這裡糾纏了,我想回房間。」
「好,好,回房間。」
葉夫人說著挽起黎佳佳,又招呼傭人給醫生打電話。
葉國征盤著天珠串,嘴角噙著一抹笑,「寫,還是不寫?」
黎溫蕎拿著筆,抬眼看向葉寒西。
只見他緊繃著下頜,一張臉像是浸了寒霜。
她恍惚想起,她曾不止一次問過葉寒西,有沒有查到葉南之結婚那晚給她下藥的人,而葉寒西的回答都是不知道。
以他的能力,在自己家動手,想查又怎麼能查不到呢?
為此,她背負了整整兩年的罵名。
想到這裡,黎溫蕎嘴角勾起一抹苦澀。
無所謂了,反正她離開了就沒打算回來,至於這裡的人怎麼說她,都和她無關了。
她將紙按在柱子上,一筆一划地按照葉國征說的寫了下去。
然而剛寫了一行,一隻手直接將紙扯了下來。
她回頭,就見葉南之將紙揉成一團,胸口劇烈起伏著。
「我說了,要寫,我寫。」
「混帳東西!」
葉國征使了個眼色,保鏢把葉南之帶離了長廊。
四周寂靜,只剩葉寒西身上絲絲縷縷的沉水香。
他撿起地上的紙團,輕輕打開,在看清楚上面的字時,臉更是寒了一寸。
「看來我和你說的話,你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說罷,他再次把紙遞給黎溫蕎,「既然這麼想認罪,那就把這幾年發生的事情全部認下?」
葉寒西說罷,就站在她身後那樣看著她。
確實,這兩年來,她被冤枉的事情不少。
黎溫蕎握著筆,感覺像是有兩把刀剜在她背上。
她每寫下一個字,手中的筆就又沉了幾分。
就在這時,遠處突然傳來一陣聲響,黎溫蕎抬起頭,就見褚念氣喘吁吁地朝這邊跑來。
她衝破人群,緊緊地抱住了她!
「你的電話怎麼打都打不通,我就知道你出事了!」
葉國征看向身後的保鏢,保鏢紛紛低下了頭。
葉國征意味深長地看向葉寒西。
褚念輕撫著黎溫蕎的背,「蕎蕎,跟我走。」
說罷,她拉起黎溫蕎的手就要離開,不料被保鏢擋住了去路。
褚念擰著眉,「怎麼,你們要非法拘禁麼?我的律師現在就在門外,需要我把他喊進來?」
葉國征如鷹一般的眼睛直直看向褚念。
「我們褚葉兩家向來井水不犯河水,現下,褚小姐是要參與葉家的家事了?」
褚念冷哼一聲,「我不懂什麼家事不家事的,我只知道我的朋友不能受委屈。
即便她是你葉家的兒媳婦,你也沒權將她圈禁起來!」
褚念邊說邊指向門外,「我可是帶著律師和記者來的,葉總要不想把事情鬧大,我勸你現在就放她走!」
葉國征摩挲著手中的天珠,嘴角噙著一抹笑。
他手指輕扣椅子,好一會兒後才開口。
「也罷,我看這戲能演到什麼時候。」
說罷,他扶著椅子站起身,頭也不回地進了大宅。
褚念攙著黎溫蕎的胳膊,「能自己走麼?」
黎溫蕎點點頭,剛一挪步子,膝蓋又是鑽心的痛。
褚念見狀,將她半個身子倚在自己身上。
「沒關係,咱們慢一點走。」
黎溫蕎回過頭,只見葉寒西緊抿著唇瓣,平靜的臉上沒有一絲波瀾。
或許,這是他們見的最後一面。
太陽西沉,紅彤彤的晚霞映在他英挺的面龐上,將他原本清冷的面容染上一層光暈,美得毫不真實。
曾經,就是這樣的一張臉令她沉淪。
黎溫蕎張了張嘴,卻是什麼都沒說出口。
出了葉家大院,褚念一手扶著她,一手打開了車門。
坐進車裡的那一刻,黎溫蕎終於全身放鬆。
她斜靠在椅背上,長長地舒了口氣,隨之而來的是一陣困意。
褚念心疼地望著她,「我現在就送你去機場,你困了就睡。」
「謝謝你,念念。」黎溫蕎說完,輕輕閉上了雙眼。
可下一秒,她腹部突然一股陣痛,她渾身一個激靈,本能地捂住了肚子。
「念念,快去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