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池內,周顯恩抱著謝寧,繞過了屏風,抬手便將素色的幔帳撩開。內里是一方圓形的湯池,垂在其上的歪脖子梅樹只接著一簇一簇的綠葉。白玉堆砌的地磚一層層往外,雕刻的紋路鋪出一朵盛開的蓮花。
幾層的台階往下,最後一層就被湯池的水漫過。周顯恩抱著謝寧一步步往下,在台階上坐定,謝寧在他懷裡不安分地動著身子,手指還揪著他的衣襟。
他伸手便將她的小腿抬起,除去了她的繡鞋和羅襪。浴池裡水霧繚繞,撲在人身上,帶著微微的濕潤。
謝寧伸手抱住了他的脖頸,像是找到了什麼好玩的事一般,時不時抬起自己的腳。白嫩嫩的腳趾似珍珠一般,又透著淡淡的粉色。
周顯恩見她玩的不亦樂乎,也不管她了。只是單手扶著她的背,將她撐起來了一些,有些好笑地看著她:「你非要來,可你現在這樣,怎麼給自己沐浴?」
謝寧在他懷裡翻了個身,面對著他,揚了揚唇角,自然地道:「那你幫我。」
周顯恩挑了挑眉,嘴角勾笑:「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說著,他便伸出手指去解她脖頸上的衣襟。挽成蝴蝶的帶子,輕輕一扯,鬆開了些,露出白色的裡衣,才讓她覺得沒有那麼悶熱。空氣中,帶了些似有若無的幽香。
他正要替她清洗,她就掙扎著從他懷裡起身。一腳踩在台階上,身子還搖搖晃晃地。周顯恩怕她摔著,也起身想去拉住她。可謝寧直接就提著裙擺進了浴池,還沒有走兩步,腳下一滑就往一旁倒去。
周顯恩伸手摟住了她,才沒讓她直接摔進浴池裡。他皺了皺眉頭,懲罰性地捏了捏她面頰上的軟肉:「不准亂跑了。」
「我沒有亂跑。」謝寧有些不滿地抬起頭,瞧著他,手還在半空中亂舞著。
周顯恩有些無奈地看著她,以後是不能再讓她喝酒了。若是在外面喝醉了,那還得了。
謝寧身子像是軟了起來,沒骨頭一般趴在他懷裡。湯池的水沒過了她的小腿,將她的雙足打濕。垂在水面上的衣擺,隨著水波流動。
「我要沐浴,你別攔我。」她將頭趴在他的肩頭,小聲地嘀咕著,手還環在他的脖頸上。
周顯恩拿她沒辦法,便抱著她直接坐進了浴池裡。他將她的身子扶正,讓她大半的身子都泡在水中。還好她今日穿的是襦裙,不算繁瑣,修長的手握住了她的雙足,他尋了個坐姿,手心帶著一捧池水,為她擦洗著。
他洗得細緻認真,謝寧沒忍住輕哼了一聲,目光一轉,落到浴池裡,要往一旁去玩水,卻被周顯恩給拉了回來。
她偏過頭,哀怨地瞧了他一眼,似乎有些不高興他攔住了自己。可周顯恩卻沒有停下,繼續將水澆在她身上,一寸一寸,替她醒醒酒。
「別亂跑,你現在喝多了,再敢亂跑,就直接把你扛回去。」周顯恩挑了挑眉,語氣卻帶著幾分無奈。
謝寧被他困著動不了,有些不高興地瞧著他。許是酒勁上頭了,她只覺得有些困了。只得懶懶地靠在周顯恩身上,雙手抱著他。
溫熱的池水流動著,水珠子順著她她的衣擺淌下,落到水面上。頭頂是素色的幔帳,她偏過頭,手指好奇地去揪著幔帳,眼裡還透著茫然。
周顯恩神色專注地為她清洗著手臂,可眼底的幽深卻越來越重,像是隨時都能將他淹沒。謝寧卻渾然不覺,透著水汽的眸子,面頰上還帶著深深的緋色。
隨著他動作,謝寧面上的緋色越來越深。她忽地翻了個身,手搭在周顯恩的肩頭。
「怎麼了?」周顯恩的手還握著她的小腿,怕她是不喜歡他再這樣,也便小心地先護住她,輕輕抬了抬她的下巴,讓她和自己對視。
謝寧只是盯著他瞧了好一會兒,眼皮半搭著,雙手勾在他的肩頭,讓身子一點點地往上挪動。周顯恩為了讓她躺得舒服些,便往後靠了靠身子。
謝寧有些失神地瞧著他,伸出手指,顫顫巍巍地摸了摸他的眉骨。順著眉骨往下,滑過他峻挺的鼻樑。目光落在他的唇上:「你真好看。」
她忽地笑了笑,還沒等周顯恩反應過來,她便仰起頭穩了上去。
周顯恩微睜了眼,這回倒是真的愣住了。水漫過他撐在身後的手臂,帶來些溫潤的觸感。
謝寧的穩有些笨拙,更像是將他的唇當作一塊糕點般,輕輕咬著。她的眼皮還因為醉酒而半搭著。卻沒注意到周顯恩一瞬間的失神,就連呼吸也粗重了幾分。
他好半晌都沒有回過神來,垂下眉眼,直勾勾地盯著謝寧。這小姑娘喝醉了,竟然主動吻他?
他微眯了眯眼,彎出一絲笑意,似乎是不滿謝寧笨拙的吻,伸出一隻手按在她的腦後,很快就搶回了主動權。在她的唇齒間攻城略地,幾欲要讓她呼吸不過來。
謝寧含糊不清地「唔」了幾聲,隨即將被他壓在身側的手抬起,往後環住了他的脖頸。
她閉著眼,鴉羽似的眼睫打著顫,因為水霧的浸濕而顯得像哭過一般。她面上的緋色越來越深,瞧在周顯恩的眼裡,勾得他心頭一陣悸動。
直到他感覺自己快要控制不住了,才往後退了退身子。低頭瞧著謝寧,見她茫然的眼神,他咽了咽喉頭,好半晌才讓嗓音聽起來沒有那麼喑啞:「你現在知道我是誰麼?」
她現在喝醉了,怕是做什麼連自己都不知道。若是真要做,也該等她清醒著再來。
謝寧還趴在他身上,眼裡的幽深也涌動出來,讓她臉上的緋色顯得更加勾人。她的呼吸也有些急,似乎是還沒有醒酒,整個人有些暈暈乎乎地。
她將手環在他的脖頸上,抬起頭,看著他,聲音有些漂浮:「你是我的……」
周顯恩伸出手指抬起她的下巴,繼續問道:「我是你的什麼?」
他的呼吸已經有些急促了,好似喝醉了酒的人是他一般。
謝寧皺了皺眉,似乎不滿他這樣問來問去的,使勁兒往上挪了挪,卻迷迷糊糊地將唇碰在他的喉結上:「你是我的,就是我的,誰都不許搶。」
她說著,抬了抬頭,不小心將唇碰到了他的下巴,連一點細微的疼都沒有。反而將他最後一點理智都通通滅掉了。
他翻了個身,手還撐在她的身側,瞧著她面上的緋色,和微張的唇瓣,眼神變得幽深不見底。
他低下頭,在離她的唇只有些許距離的時候,喑啞著嗓子開口:「我自然是你的,誰也搶不走,只屬於你一個人。」
他微闔了眼,就印上了她的唇,溫柔又帶著幾分小心翼翼。白玉台上的石桌擺著幾盤瓜果點心,歪脖子梅樹攔下斑駁的光影,灑在他們衣衫上。
周顯恩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眼中的眸光幽深,唇畔的笑意更是勾人。瞧著謝寧不敢看他的模樣,忽地起了幾分逗她的心思,手指捏了捏她的面頰,輕聲道:「低著頭做什麼?」
謝寧的眼裡盈滿的水霧,在他的眸光下,更覺得面上燙得厲害。聽到他的話,將頭垂得更低了。
「將軍,別……」她抿了抿唇,酒都醒了大半,雖還有些昏沉,卻清醒地瞧著了他們此刻的距離,她的目光慌亂了些,「將軍,別這樣看我。」
周顯恩眼中笑意更甚,瞧著她盛滿了情意的眸子,喑啞著道:「阿寧,叫我夫君。」
聽著他與平日裡大不一樣的聲音,謝寧抬起眼,心裡勾起了一陣酥酥麻麻的異樣。尤其是他眼裡的溫柔,更讓她心頭一陣羞赫。
她低下頭,瞧著他衣襟下的景象,緊實寬厚的胸膛,清晰地刻著肌肉膨起的印子。肩膀上肌肉鼓起的線條分明,每一分都像是精雕細琢刻畫出來的。她像是被燙到了一般,急忙別過了目光。
周顯恩捧起了她的臉,在她的眼睫處,細細地落下吻,一遍一遍地哄著:「乖,聽話,叫我。」
謝寧受不住了,他的聲音帶了幾分勾人,目光也有些急切。無端端讓她沒有辦法拒絕,她隨即抬起有些發燙的眸子,軟軟地喊了一聲:「夫君。」
周顯恩身子一僵,只覺得心頭奇癢難耐。他低下頭,墨色長髮遮住了他嘴角抑制不住的笑意。他輕笑了幾聲,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音:「嗯,我喜歡聽你這樣叫我,日後都要這樣叫。記住,我是你夫君。」
他從未有哪一刻覺得如此滿足,僅僅是一聲「夫君」,都讓他覺得心頭悸動。
謝寧只覺得整個人都暈暈乎乎地,被他這麼一說,連帶著「夫君」這兩個字都帶了些旁的意味。迎著他的目光,她還是輕輕「嗯」了一聲。
周顯恩微微直起身子,雙手捧著她的面頰,墨發掩映的耳根早已紅透,就連呼吸都失了分寸。他還是忍耐著,啞著嗓子道:「乖,別害怕,一切有我在。」
見謝寧點了點頭,他才勾唇一笑。
酒勁兒慢慢衝上了頭,讓她覺得有些頭疼。水面上漂浮著幾件衣衫,到後來的事,謝寧就暈暈乎乎地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只能跟著周顯恩的牽引走,她實在忍不住了,沙啞著嗓子開口,聲音帶了幾分哭腔,面頰上全是淚珠:「夫君。」
周顯恩的身子一怔,瞧見她眼裡的淚珠,他長舒了一口氣,抬手撫摸著她的面頰,溫聲道:「怎麼了,很疼麼?」
謝寧點了點頭,眼眶紅通通的。手還握著他的手臂,長指甲差點沒入。
周顯恩面上也有些難受,卻還是強忍了下來。隨即俯身吻了吻她面上的淚珠:「疼得受不住麼?」
他猜到謝寧是會疼的,卻沒有想到,她還是疼成了這樣。這樣一來,倒是讓他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
可謝寧眼裡早就盈滿了淚光。他額頭起了些薄汗,盯著謝寧的臉瞧了好一會兒。他略低下頭,微微喘著氣,似乎在極力地忍耐著什麼。
謝寧看出了周顯恩也很難受,她猶豫了一番,便緊緊咬著下唇,不讓自己哭出來。
周顯恩瞧著她這樣,心下一軟,壓住了粗重的呼吸聲,有些無奈地道:「你真是要我的命。」
他眼中寵溺只多不少,快要將他整個人都淹沒。雖有些不願意這如此,可他還是沒有再繼續了。
猶豫了一番,他往旁邊靠了靠,身子隨即將她摟在懷裡,一面伸手擦去她的淚珠,一面輕輕拍了拍她的脊背,放柔了聲音哄著她:「好了,是我不好。乖,不哭了,回去了想吃什麼,我讓人給你做。」
謝寧趴在他懷裡,蜷縮著身子。輕微地動一下,都是讓她受不住的疼。
「對不起,夫君,可我真的……」她也覺得有些內疚,帶著哭腔的聲音有些低啞。
「傻,你道什麼歉。這種事,你若是覺得難受,那就不去做。」周顯恩安撫地摸了摸她的髮髻,瞧著她這副自責的模樣,眼裡卻流露出幾分溫柔。
她小聲地啜泣著,將臉貼在他的胸膛上,在他輕聲地安撫中,漸漸平復了些。
微風吹拂著幔帳,拂過他們依靠在一起的雙足。周顯恩低頭瞧著她似乎好了些,這才溫聲道:「我先帶你梳洗,等會兒咱們就回去睡覺。」
謝寧趴在他懷裡,輕輕點了點頭。周顯恩這才將慢慢起身,小心翼翼地將她抱起來,往浴池深處走去。
直到被他抱起來,微風吹過,將她的醉意都吹散了大半,她慌亂地抬起眼,見到周顯恩的面容,不自覺想到了些什麼,她面上湧出一片血色,隨即將頭在他懷裡埋得更深了,脖頸間冒出的熱氣都快將她淹沒了。
周顯恩低下頭,瞧著她連脖頸都紅透了,心下也瞭然她是害羞。沒有再去捉弄她,嘴角卻是揚起一絲愉悅的弧度,連帶著不適都消散了幾分,眼底是壓不住的笑意。
她臉紅的模樣,真是永遠都看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