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九淵啊!
解縉也是忍不住有些感慨。
當年心學祖師陸九淵上承孟子,開創心學一脈,提出了「心即理」、「發明本心」等著名心學命題,成為宋代儒學巨擘。
朱熹上承周敦頤、二程,集理學研究於大成,完善「道學」;陸九淵遙奉孟子之學,直指本心之學,開創「心學」,南宋時人皆以「朱陸」並稱於世。
這兩位巨擘雖然儒學理念不同,但大儒的氣量與心胸擺在那裡,所以二人非但沒有互相攻訐,反倒是成為了一生摯友,多次坐而論道,留下了「鵝湖之會」、「太極、無極之辯」、「南康之集」等名垂千古的學術交流會。
然而陸九淵其言和其行均帶有明顯的禪學色彩,導致宋代、元代甚至現在,學術界都普遍認陸學為禪學,即認為陸九淵學脈源於禪宗,遭受儒生的排擠與冷遇。
陸九淵尚且在世之時,通過各種渠道與朱熹反覆論辯,朱、陸兩家大體上勢均力敵。
等到陸九淵死後,心學群龍無首,陸門弟子未能將師說發揚光大,反而在與朱學的抗衡中日漸衰落,就此式微。
「肅王殿下難道是心學傳人?」
解縉難以置信地追問道,滿臉狐疑地看著李弘壁。
李弘壁這時候也不裝了,直接攤牌了。
「本王一向對心學研究頗深,不如你我二人現在論道一番,重現當年「鵝湖之會」的假話。」
解縉人都有些麻了。
看著李弘壁那振振有詞的模樣,他是一個標點符號都不相信!
相信你大爺啊!
你一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又是武勛出身,還對心學很有研究?
說出去鬼相信啊!
還尼瑪的重新「鵝湖之會」那段佳話?
朱文公和陸象山要是知道了,棺材板可能都壓不住了!
前宋淳熙二年六月,呂祖謙為了調和朱熹「理學」和陸九淵「心學」之間的理論分歧,使兩人的哲學觀點「會歸於一」,於是出面邀請陸九齡、陸九淵兄弟前來與朱熹見面。六月初,陸氏兄弟應約來到鵝湖寺,雙方就各自的哲學觀點展開了激烈的辯論。
不過雙方都是開宗立派的祖師級別人物,心胸和氣度自然是有的,雖然並不同意對方的觀點,但是但是那些個程朱文人,為了自己的地位及利益,又豈會放過與他們爭鋒的陸學子弟。
學術之爭,是道統之爭,也是利益之爭!
可惜,在與朱學的爭鬥中,陸學堪稱完敗!
反倒是程朱思想更加符合朝廷統治百姓,所以蒙古入主中原後,作為外族的蒙古貴族為安撫漢地,開始推崇朱子學在思想方面對百姓的禁錮統治,程朱地位得到質的飛躍。
到了大明,太祖高皇帝朱元璋為了鞏固統治,也是進一步地加強思想禁錮,將朱熹的著作定為官方的科舉考試的必考教材,程朱官方主流顯學的地位自此牢不可破,逐漸發展成了一個令人心悸的龐然大物!
而陸學因為繼承的孟子之學,認為「人皆可以為堯舜」,皇帝並非生殺予奪的天子主宰,所以一向為朝廷抨擊摒棄,成了科舉考試中處於絕對不允許出現的內容!
這就造成苦讀陸學,對仕途毫無幫助,那還有誰願意讀這玩意兒?
朝廷的打壓,程朱的排擠,學子的排斥……
陸學能夠傳承至今,已經很不容易了。
可是,解縉絕不相信,李弘壁會是心學傳人。
因為這太扯了一些!
李弘壁正襟危坐,神情肅然。
「科學主旨,在於——知行合一!」
「知為行之始,行為知之成。」
「知中有行,行中有知。」
「以知為行,知決定行。」
解縉:「???」
臥槽?
你來真的啊?
解縉看著神情嚴肅的李弘壁。
一張臉滿是詫異驚容。
「不是……」
「咱們就是說……」
「李弘壁你他娘地這些都是聽誰說的……」
李弘壁咧嘴一笑,直接一秒破功。
「事實證明,科學就是儒學,只是儒學的一個分支罷了。」
嗯,不用懷疑,就是陸王心學。
王守仁的知行合一說主要針對朱學而發,與朱熹的思想對立。反對程朱理學「將知行分作兩件去做,以為必先知了然後能行」的知先行後說以及由此而造成的重知輕行、「徒懸空口耳講說」的學風。程朱理學包括陸九淵都主張「知先行後」,將知行分為兩截,認為必先了解知然後才能實踐行,王守仁提倡知行合一正是為了糾朱學之偏。
心學這種東西,李弘壁是不懂的,但是他知道陽明文化的核心,那就是「知行合一,致良知」。
知行合一,也可以理解為「實踐出真知」嘛!
為什麼儒學會越來越腐朽?
就是因為儒學越來越假大空了!
士紳縉紳完全從利益角度出發,將儒家聖賢之言歪曲為有利於自己的言論,空喊「仁義道德」口號,徒懸空口耳講說,於百姓於國家而言沒有任何益處!
而科學最為關鍵的,自然是實踐!
實踐出真知,這是偉人說過的真理。
達文西曾說:「科學是將領,實踐是士兵。」
實踐是檢驗真理的通道。
按照朱棣和姚廣孝的想法,給科學披上一層儒家心學的外衣,確實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畢竟儒家傳承了這麼久,不知道多少人對聖賢之言進行自我批註,那李弘壁自然也可以這樣整!
當年太祖朱元璋就這麼幹過,讀《孟子》讀到「君之視臣如草芥,則臣視君如寇讎」句時說道:這不是臣子該說的話。遂把孟子撤出孔廟。雖然後來恢復配享,但仍命當時儒臣劉三吾等學士修《孟子節文》,把《盡心篇》的「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梁惠王》篇「國人皆曰賢」,「國人皆曰可殺」一章;「時日曷喪,予及汝偕亡!」和《離婁篇》「桀紂之失天下也,失其民也;失其民者,失其心也」一章;《萬章篇》「天與賢則與賢」一章;「天視自我民視,天聽自我民聽」;「君有大過則諫,反覆之而不聽,則易位」;以及類似的「聞誅一夫紂矣,未聞弒君也」;君之視臣如草芥、則臣視君如寇讎」等八十五條,不合「名教」的話,全部刪掉,命「自今八十五條之內,課士不以命題,科舉不以取士」,只剩下一百七十多條,刻板頒行全國學校。
「解學士完全可以從此處著手,為科學披上一層儒家心學的外衣,如何?」
李弘壁笑眯眯地看向解縉。
解縉只覺得脊背發涼,卻不能拒絕。
「肅王殿下,我還有其他選擇嗎?」
「有啊!要麼做科學大家,要麼被誅九族,你選吧!」
「???」